十二章 终成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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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照旧吸着他的毒;我照例抽着我的烟。
时间流转来到五月,“**”在神州大地肆意横行,吓得大城市里的文明人惶惶不可终日。电视里经常报出某某白衣天使为抗拒**解救国人而献出年轻的、宝贵的生命的言语;也经常会出现一些戴着口罩穿着婚纱礼服在马路上奔跑的新人的画面。电视里都说他们伟大,前者毋庸置疑,后者说起来颇有“感情结婚比生命还要重要!”的意思,可为什么离婚率那么高呢?
纯粹的做作之举——我个人之见。
“**”是毒,我们以坚定的信念及大规模的行动遏止住了他的攻势,尽管我们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这无疑是划得来的,不是吗?毒品也是毒,残害国人百余年,和“**”不可同日而语,但是我们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打的举动来遏制它,不是吗?我们选择逃避,愚昧的逃避;我们宁愿惶恐而不愿去正视它、解决它;我们以为它与自己无关,任由它一年、一年地传下去。
当然,这只是“我以为”。
眼看就要中考,学校对升学率的渴望远远超过对“**”的恐惧,鉴于此,我们整个班四十多人不得不挤在狭小的教室里顶着酷暑*。里面没有风扇,更别谈空调,唯一的四个窗子有两个向阳,剩下的两个一个位于讲台右面,风吹进来又从门口跑了出去;仅剩的一个成了教室里最舒坦的地方,每个同学都想去坐,但是每个同学又都不敢去坐,原因是我占了其中的二分之一。
那两件事情发生以后我像“**”病人一样被学校隔离,可我比他们还要惨,他们好歹有人给治病,我却没有。老师把我一个人撂在最后一排,不给我同桌,亦不让别人坐在我前排,虽然同学还是对我笑,可是他们也再不敢越雷池半步,落得我一个人守着窗子独自乘凉。
事实上,我的心已经开始渐渐孤独,所以,我的烟瘾才会越来越大。
大哥的毒瘾也在变大,虽然他不在我身边,但是周末回家从大伯的话里我可以猜出来。大伯说他这两个月来都没拿回过一分钱,而且还向家里要了两千,说是交养路费。但是养路费他在年开初就一并交过了,这个我最清楚,是我和他去交的。
他已经入不敷出了。我感觉我一直以来害怕又期待着的事情就要发生。
五月底,大哥再次到学校来找我,同行的还有闰秋,他们是开着车来找我的。两个多月未见,大哥苍老了好多,他的皮肤黄白黄白,看去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脸上长了一些粉刺,在太阳光下又红又亮,眉下挂着一对黑眼圈,里面的珠子直如死鱼之眼,毫无生气,一身夹克衫满布油污,整个人就像街头的流浪者。闰秋也大抵和他差不多,只是头发养得像个女人,前额的发丝遮住了他的双眼,让我看不清里面的光。他似乎很着急,在我和大哥说话期间不停地给他使眼色,一个人踱来踱去不停抽烟不住往校门口张望。
大哥和我聊了好半天,都在问我学习的事情,考不考得上之类的话。我正自纳闷他今天说话怎么怪怪的,打算问问他,闰秋却先我一步说道:“双雁,快点!”
“哎呀!知道啦,你别催!”大哥突然很烦闷的样子。
“要走了么?”我问他。
“不是!”
“哦!那是有事?”
“嗯!六儿,我们…有个事情想让你帮忙!”他吞吞吐吐的说,有违一向的风格。

“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说!”
“很简单的事,你能做到的。”闰秋在一旁插嘴道,大哥瞪了他一眼,他又把头转去看大门。
“到底什么事情,你说啊!”大哥显得很犹豫,同时有些焦急起来,他不停的看表,偶尔和闰秋一样向大门口张望。过了一阵,他迟疑地说:“六儿,我们北公安盯上了!”
“真的!”我竟有一些高兴。
“嗯!所以我们向要你帮忙。”说到这他有停下,似乎要让我做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好开口说。
“我能帮你什么忙呢?”我很惊奇。
大哥沉吟一阵,说:“我们现在手里还有一些货,公安马上就有可能会来,只要他们找不到证据,我们就应该不会有事。”
“你让我帮着你们私藏毒品?”我太惊讶了,再怎么糊涂我也清楚私藏毒品可是犯法的事情啊!而大哥竟让我知法犯法?
“嘘……,你小声些!”闰秋急道。
“对,我们就是想让你先帮我们保管一阵子,等风声一过就行。你是学生,他们不会怀疑你的。”大哥低声迫不得已地说道。
“行,你拿来吧,我帮你保管!”虽说是犯法,但比起大哥来,也不算什么。
大哥听后整个脸部的肌肉明显松弛了好多,赶紧跑回车上拿来一条紫云递给我说道:“你先把它放到你宿舍里面去藏好,公安随时都可能来!”
“这一整条都是?”接过烟我问道,要是整条都装着海洛因,被逮住了足够死三次。
“不,只有一盒是!”大哥解释道。
“哎呀!你们别废话了,江浪,你快去把它放好,要说什么回头再说。”闰秋急得脸色煞白,原因是校外隐约传来一阵警笛声。
“大哥,一盒有多少克?”我不顾闰秋继续问。
“四十五。”大哥小声说,还好,没超过五十。
我把烟藏在衣服底下,迅速跑到宿舍把它藏在被子里,然后又急匆匆往外赶。转过教学楼,我看到了惊人的一幕——学校门口多了几辆警车;操场上一群传着制服的警察边叫喊边追着大哥他们;教学楼的走廊上全是黑乎乎的人头。
他们逮住了大哥,闰秋从断强处跑进了粮食局,他们还在追他。
大哥被按压在操场上,我隔他还很远,但是仍能看清一副在太阳光下亮铮铮的手铐锁在了他的手上。他们从背后锁住了他,叫他直不起身子。
盼望了一段时间的事情总算有了一个结果,我傻愣愣地站着,看着大哥被他们装进警车,在镇静中生出一股悲伤来。这是我在等的结果,自此,大哥便可以“名正言顺”的戒毒了,可是等他出来的时候,李香还会对他说“双雁,我们结婚吧!”这样的话吗?大伯大妈还能听到别人说“你们养了一个好儿子!”这样舒心的言语吗?伯父们还会在教导诸位哥哥的时候说“看看你们,这么不争气,多学学你们大哥!”这样的言辞吗?父亲母亲还会说“多和你大哥在一起没坏处!”这般开明的字眼吗?
我不敢再想,亲人尚且不肯定,那外人只会更加难以琢磨。
我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目送押着大哥的警车缓缓驶出校门,快速消失于视野,心里默念:大哥,你安心再戒毒所李戒毒吧!我等你出来重新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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