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是在大伯家吃的，其他兄弟也破例得以在“外头”吃饭。
饭后我们给两个小个家伙搭建新家。李香说她要亲手建，我们只得在旁边递木板、钉子。
她修葺得很认真，每一根钉子、木板都精挑细选、看了又看，订上后还要反复检查。让我决定饿她是在为自己建家一样。
我们花了大半天功夫才把那个小木窝搭好，李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但是这丝毫影响不了她的兴奋，她异常轻柔递把两个小家伙放进窝里，然后又跑下楼去拿了两个碟子，一个盛满清水，一个装足包谷，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摆在窝前。这才满足地和我们一起去逛街。
刚到街上三哥就提议去花灯广场看耍龙灯。我想起昨晚的事情，不愿意去，但是其他几个一致赞成他的提议，最后大哥只好面露难色地带我们奔赴华灯广场。看得出，他也不想去。
到那儿转了一圈，我借故说想玩碰碰车硬拉这大哥去了文化馆。我不想让大哥再碰到“朋友”，然后做一些不情愿的事情。我要他好好的，好好的开车，好好的赚钱养家，好好的和李香在一起。
在文化馆我们玩了碰碰车，做了小火车，还赶时髦滑了场旱冰，摔得我出来的时候头还晕叨叨的。此时已过了午饭时间，大哥说回去是吃，在外也是吃，于是带着我们去饱撮了一顿。饭后几个哥哥说要回家，说回晚了担心挨骂。我则不想回去，因为大哥也不回去，他要和李香去她家，我想跟着他们。
大哥最知道我的心思，问我要不要和他们去，李香也在旁边凑合。我装出一副犹豫的样子说怕爸妈担心，大哥见状笑骂我是“小鬼头”，故弄玄虚，但他还是让弟弟回去后告诉爸妈一声。听到这话我就乐了，我想要的正是这个谱气，因为我跟弟弟说他准嫉妒不答应，但是大哥的话他不得不听。
他们走后大哥又带着我和李香去转了一会儿，买了些糖果和烟酒，然后向李香家赶去。
沿途都有人在放鞭炮，似乎每个村的小伙子都聚集到了村口。忙活了一年，大家难得有轻松嬉耍的机会，所以他们特别兴奋。但凡有骑车而过的年轻姑娘，不论单个还是成群，总要受到他们鞭炮的攻击、言语的**以及身体的侵犯。他们会追在某个姑娘的自行车后，在她车子的货架上绑上一封鞭炮，点燃，看着她在惊吓中落慌而逃；他们会把某一群姑娘团团围在路中央，再把一封封炮仗扔进去，在姑娘们惊慌失措的当口趁机吃人家豆腐。胆子小的拉拉手、摸摸头发，胆子大的则在**、胸脯上乱捏，甚至不管人家的男人就站在身边。
这些不文明的行为刚成气候不久，好是个新鲜事物，所以深得年轻人的喜好，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其中。姑娘们似乎在这一天里也特大方，任人家吃尽豆腐而不怒。有时我甚至怀疑她们是乐于此道的，但是我没有证据，无法指责她们。也许，每个人都需要不失时机地放纵一下，只要不是太过于不被别人所包容。
你还别说，他们这种放纵有时还真能有所建树，为自己某得一生。
不信，我给你讲个例子。
去年大年初一，我们村的一小伙子蹲在路边**穿短裙骑车的姑娘的私处，一不小心点燃了手上的“钻天鼠”（鞭炮中的一种，点燃后能飞出去十米左右），一不小心这个“钻天鼠”没对天而对准了人，而且十刚骑自行车过来的，更一不小心钻道了这个姑娘的裙子里面——还好，他家祖坟高，没炸，只冒了些烟。最后一个不小心是：他们由此相识、相知，现在已经共结连理。
我们一路欣赏着那些画面，不知不觉便道了下车的地方，因为在自家村口，李香没有遭到周围同村伙子的挑弄。不过我相信，不管在哪，我哥都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但是家人例外，是因他不忍。
我以前经常和大哥一起来李香家，她的家人都蛮好，只是在他们上学的时候反对过，初中毕业后就不再阻挠他们往来。我想这应该是在不知道李香在我们家这边所受到的种种不平等待遇的情况下。
进屋后叫了人，我就跑到院子里捉弄起李香养的那些小狗、小猫、小兔什么的，其间我还跑出去买了包香烟。我知道大哥在这种情况下是不会给我抽烟的，但是我要抽，我要学大哥，要和他一样。
整晚无事，他们谈捆的都是一些车的话题，我对车子不感兴趣，看电视也被他们吵，干脆早早睡觉还好些。
梦里，我又见到了大哥昨天吸毒的样子，这回我挣脱了他的双手，跑出了水吧。可我怎么也跑不到家里面，只能到大伯家门口，却始终跨不进门槛，最后我一着急，掉下了床，醒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香又和我们回家，大哥说要带她去丽江玩，我又想跟他们去，但是这次知道是不大可能了。我家里还摆着几大本作业等着我去磨呢！
刚迈进家门屋里便传出一个带刺的声音：“哎哟！瞧瞧，这是哪家的**货呢？这般不要脸，到现在还缠着我们家双雁不放！”不用说，是小姑。看看，这是人话吗？
李香微笑的脸庞立刻煞白，脚步顿住。大哥板起脸，一声不吭。我则暗骂小姑越来越口无遮拦，这样伤人的话也能说得出口？
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孔从门框便漏出来，眼睛火辣辣地盯着李香看。不过这个头马上被一只手揪了回去，同时又传出李香的声音：“看什么看！她有那么漂亮吗？瞧瞧你哪副色相，眼睛都……”
“咳咳！”小姑止住了声音，是大伯的咳嗽声。大哥拉起李香的手，朝屋里走去。我更在后面，一脸愤怒。
“小姑，如果你再这么说她，请你以后不要再到我家来了，这儿不欢迎你！”哥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小姑沉着张脸，冷冷地盯着李香，像是要把她生吞下一样。
李香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手动了动，想从哥手里抽出来，但哥握得很紧，不容她动。她低着头，诺诺地说：“小姑子，我不知道您到底看我哪不顺眼。假如您觉得我什么地方做错了，您告诉我，我改！但是请您以后别再那么说，我跟爱民是真心相爱的，并不是您说的那样。”说到最后，声音哽咽起来。
“哼哼！真心相爱！”小姑冷笑，“我看你是看着我们家双雁人长得帅，家里又有钱才这么说的吧！你这种狐狸精，我见得多了。”
“小姑，请你出去！”大哥吼道，记忆中，这是他第一次朝别人发火，样子可怖之极，有点像他那晚呕吐时的样子。我被吓坏了。
“你凭什么叫我出去，啊？这儿也是我家，房产我也有份，你竟然……呜呜……”她竟然哭了，“竟然要我出去，你这个没良心的……呜呜……你忘了小时候是谁最疼你……呜呜……是谁给你买好吃的，是谁给你买新衣服，是谁带着你睡觉的，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可以不把小姑的话当话了，可以胡作非为了，可以……呜呜……”她边说边用手帕揉着眼睛，可我看清楚了：眼睛是被她揉红的，眼泪根本没有。
哥一下软了下来，拉着李香转进里屋去了。小姑还在兀自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大哥小时候她给他所施的恩惠。大伯心软，虽然心里有气，但是又不舍得责备这个由自己带大的妹妹。大妈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个家也真有她一份，要是闹得太僵，指不定这个泼辣的小姑真会提出分财产，因此她到厨房去了。
我看着这一幕，觉得小姑是个口是心非、矫揉造作的恶女人。这么想着，越发鄙夷起她来，以往对她还存有的那一丁点儿尊敬也荡然无存了，甚至已经忘了她也是我的小姑，是我的亲人。
那个陌生的男人在她身边安慰，可她显然不领情，直到大伯出声她才停止了“哭”，并假惺惺地跟大伯说了些道歉的话，还说自己哪能回来份财产。
可能是刚才她演戏太投入了，竟忘了我的存在，这下回过神来才知道关心一下她的另外一个侄子。我对她的话漠不关心，看了一眼身边那个男人便转身找大哥去了。
房间里李香正在哭。她坐在床上，靠着大哥的肩膀，身子抖动很厉害，但是没有声音。
“大哥，来，抽烟！”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竟掏出昨天买的那包“春城”递给他一支。
大哥没说什么，接过烟点燃，看样子他也很无奈，家家有本男念的经，个中苦楚，唯有当事人才能领会。
“李香姐，你不用管那个疯女人，我们都觉得你和大哥是天生的一对，连我妈也这么说呢！”我企图让她停止哭泣，在我看来她不应该哭。她要笑，相爱的是他们，没理由让外人左右情绪。
无礼慢慢陷入沉静，她睡着了。我陪大哥坐着，直到大妈进屋来喊我出去吃饭。
“哟！你眼睛又泛红了啊！来，让小姑瞧瞧！”刚到饭桌前，小姑又开始闹了。现在正值初春，桃花盛开的时节，李香的眼睛本就比平时红了些，加之刚才又哭出了那么多泪水，现在更红了，而且还又点肿。
“小姑，我没事，您坐下吃饭吧！”李香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怎么行呢？快来让小姑看看，难不成你还记仇吗？你也知道，我这人哪！就是心直口快，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会耍心眼儿。刚才的话是重了点，但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双雁好啊！要试试你是不是真的爱我们双雁。”她那哪是关心，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又想使坏。
“不是，我从来没记过小姑您的仇，我知道小姑是为了我们好。”李香认真地说道。
“那你倒是快让我看看呀！我这次还特意带回了一些药，说不准还能治好你的桃花红呢！”说着她就要去掰李香的眼睛，而且一副誓不罢休的样儿。
“小姑，你怎么每次回来都换姑父啊！”我实在气不过她，顾不得轻重说了这么一句。
小姑止住动作，脸上阴晴不定，红一阵白一阵的。回答也不是，不回也不是，最后只好顾左言他地说：“来来来！吃饭吃饭，菜都凉了！”
倒是那个男人跟个没事人似的，照旧和大伯谈笑，让我觉着他的人生里没有“无耻”这两个字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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