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香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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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回到故事里来。
我先给五奶奶,也就是我喊她只喊“奶奶”的父亲的养母行礼(实际上就是去神龛前上柱香,默看祖先灵位一会儿,然后磕九个响头),然后再去给大奶奶,也就是我的亲奶奶、父亲的生母行礼。接下来是另外三个奶奶、父亲、母亲,最后是叔叔婶婶。
行完这些“礼”,我的口袋鼓了起来,不过我一点也不高兴,这些钱算来算去终归算到父母头上,而且只会亏不会赚。孩子每家都有,又不止我一个行礼的。
我把一半的红包交还给母亲便转身出门一头扎进大伯家里。
母亲总说我是“在外边养的”,因为我没事的时候在外面的时间比在家的时间要多得多,而“外头”就是大伯家,我喜欢和大哥在一起,听他讲以前在学校追李香的故事以及他跑车到过的地方。其他几个弟兄也喜欢和他在一起,但是他们“家教甚严”,很少有在外的时间。在这方面,我庆幸父母的“开明”,他们给我的自由远大于这份“自由”中我该回报给他们的成绩。
但是今天大哥家里满屋子都是人,兄弟几个都在。我倒落后了。
刚进屋,我便看到了那个令我钦佩的女孩——李香。她俏生生地坐在大哥身边和他们说着话,不时温柔地看上大哥两眼,让我觉得他们是那样的般配。尽管有很多人不这么认为。
大伯觉得她身子太单了,干不了重活。其实李香的身子没那么弱,在今天城市人的眼光里,她是那种典型的魔鬼身材:将近一米七的个头。该大的地方绝对不小,该小的地方感觉不出大;凸的地方凸得玲珑有致,不该凸的地方再挑剔的眼光也大概找不出半点瑕疵。
大妈说她太漂亮,说是“漂亮的姑娘心里都不老实”。前面的倒是实话,李香绝对不是那种有身材没脸蛋的女孩,她的美,可以达到令同性嫉妒的地步。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部位都是造物者对小城的恩赐,有时候我会觉得她是一个天使——一个上帝派来叫小城民众知道“美”的天使。
至于后半句,那更是无稽之谈了。李香自和我哥相识,从没和他拌过嘴,即便是受叔叔婶婶们的中伤,她也从不抱怨什么。她总是那么安安静静地、微笑地面对这边给他们施加的阻力,所以到现在,大伯大妈都不再好意思挑她那不是毛病的毛病了。
不过倒是远在下关的小姑至今还不停地在他们之间使坏。我这个小姑按农家的话说就叫做“鸡窝里飞出的凤凰”,可她又始终成不了凤凰,所以那份对“真凤凰”的妒忌可想而知。
我这个八十年代出生的小姑是家里最“摩登”的一个。在姑姑辈里,第一个穿高跟鞋的是她;第一个整天搞得香喷喷却又不**的也是她;第一个未婚就先和男人睡觉的还是她。不过第一个过上小康生活的却也算是她,但是这得归功于她那个比她亲爹少不了多少的男人。
我不知道女人时不时性生活上得不到满足就会变得“鸡婆”,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点钱了就可以干涉侄子的婚恋。总之小姑第一次见李香就当场训骂她不要脸,说她勾引了自己的侄子,此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她用从她老公那儿间接卖身换来的钱买通了家族里面的好多人,于是他们就串通起来给他们俩施压,害得十七岁的他们差点双双离家出走。
见这招不行,她又假装同意以此骗得了李香的生辰八字,然后找了一个资深的算命先生,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让那个算命先生说他“算”的结果。
那次那个老头把李香说成了扫把星,说她命硬,注定要克死丈夫,和她在一起的男人活不过三十岁。这可让大伯他们急上了,他们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指望他养老送终呢!要是三十岁就死了,那还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因此,又不让他们往来,大妈还打了李香两巴掌。
后来大妈觉得做得过分了,于是再讨了李香的八字连同大哥的一起去算。这回她乐了,人家告诉她说那两个八字上所显示的生辰暗合天意,命里注定要厮守终生,而且会白头到老,儿孙满堂。
本以为那次过后不会再有事了,可谁知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小姑看出了李香的眼睛有问题。借此,她又大做文章,而恰巧李香的眼睛也确实有些问题。她的眼睛总在桃花开的时候就泛红,从小家里就四处寻医根治,可就是治不好,连州医院的大夫对这病也给不出个确切的说法来。
我小姑倒聪明,自己给它娶了个名——桃花红。说是自己在一本杂志上无意中看来的。她说这种病十分稀奇,一旦患上,不出三年眼睛准瞎。李香告诉她说从小就那样,小姑立马改口,说自己看错了,是不出三十岁眼睛准瞎。我哥问她是什么杂志,她答不上来,说给忘了。我哥说她骗人,可其他叔婶说不是。就这样,这个“把柄”一直被她抓到现在。
我见屋里没有小姑的影子,放心了许多,进屋后挨着大哥坐下,听他们讲的话题,并随时准备好插嘴。
听了一阵,我才突然想起个事——今天是大哥生日。
事实上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我哥生日,只知道每年的大年初一大妈都说是大哥生日。我哥确实是出生于二十年前的大年初一,可是这农家历我感觉它不准,和国历相比总要相差几日,但是算来算去,我也被弄糊涂了,只好承认大年初一是大哥生日了。
原来是大哥生日,怪不得李香会这么早赶来,我心里嘀咕道。同时又想给大哥送个什么礼物好呢?农家孩子过生日没有蛋糕只有蛋,没有蜡烛只有香。蛋是母亲给煮的,香是拜祭先祖的。至于礼物,那更叫奢侈了。
可我想给大哥送份礼物,这是我在学校学到的。我们班有一特前卫的家伙,没放假之前在班上赶着过了他的生日,言明每个人都必须要参加,而且要送他礼物,否则吃不到蛋糕。我当时不知道生日还有这种玩法,加之受不了他那狂妄的口吻,所以那天故意在外面转到快下自习才回教室,进去后看到大家都很开心——过生日的开心,送礼物的似乎更开心,于是暗骂自己土气。
我该给大哥送份礼物,但是我不知道送什么才能使大哥开心,我也开心。伸手摸摸口袋里剩余的红包,想拿出来,又不舍得,借故安慰自己:大哥他不缺钱。

我真的不知道送他什么了,但是一定要送的。他们讲的什么我也没听清楚,插嘴的**没了,满脑子都是礼物、礼物、礼物。恰好这时侯我听到一阵哨声,这才茅塞顿开,一溜烟跑回家里,上楼一把抓住两只刚练翅膀的小鸽子,丝毫不顾被我惊得飞到一旁的它们的父母不停的“呜呜”声,抱着它们便往外冲。
我要送给大哥两只小鸽子,这对我来说可是破天荒地大方了一次。要知道,我对鸽子的溺爱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我可以为买一只鸽子而几个月不吃早点;也可以为一只鸽子的丢失、死亡大哭几场、伤心数月;还可以为一只鸽子朝我一向敬重的父母发脾气,我想,我以后恐怕对自己的姑娘也做不到这一点。
我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大哥家,气喘吁吁地把手上的两个小家伙递到他们面前,说:“哥,送你两只小鸽子,祝你和李香姐生日快乐!”
“呀!它们好漂亮、好可爱哦!”理想看到这两个小东西就乐开了,“它们就像两只小精灵。谢谢你啊,老六。”她伸手来接,顺便看了看大哥。
“诶,等等!你的是这只。”我把手上个头稍小那只递给她。愣了一秒,接过之后便小心翼翼递抱在手上。小家伙被吓得缩着脖子,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老六,你刚才说错话了!今天只是大哥的生日,又不是李香姐的,你怎么祝他们俩生日快乐呢?还有,为什么你给李香姐的鸽子是这只小的呢?”堂姐在李香旁边说道,其他几个哥哥也是疑惑不解。
“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书上说上帝刚开始造人的时候原本是把男人和女人连在一起的,但是他觉得那样的人太聪明了,担心有一天他们会不听话,于是就把他们从中劈开,分成了先在的男人和女人。这样,人类的智慧就一分为二了,同时,男人和女人还要话心思去找寻他们的另一半,不会再对他构成威胁了。所以在我看来,大哥和李香姐他们就是同一个人,我祝大哥生日快乐,当然也要祝李香姐生日快乐喽!至于为什么把那只个头小的鸽子给李香姐。”我把剩下的一只塞道大哥手里,继续说道:“这是因为那只个头小的是雌鸽,而这只个头大的就是雄鸽。它们是天生的一对,跟大哥和李香姐一样。”说罢得意地笑。
“老六,你小小年纪,到哪去学了这么多谬理啊!上帝怎么会把人劈开呢?还有,这鸽子和人怎么能相提并论?”堂姐很不服气。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书上是这么说的。另外,鸽子和人为什么就不能相提并论呢?它们也是动物,也有生命,更可贵的是它们一生就一个伴,除非它死掉,否则不会对同伴起异心,这比起可高尚多了!”我针锋相对,最讨厌别人说鸽子的不是了。
大哥看出屋里的气氛紧张,摸摸我的头,笑说:“看你!牛脾气又上来了不是?你姐又没和你挣,瞧瞧你,还弄得跟打架似的。来,吃糖果!”说着塞给我一把糖。
“是啊,是啊!老六你就别生气了!你看,小鸽子都被你吓坏了!”李香在一旁劝道,她的声音总是那么轻柔,似乎再难听的话由她口里说出来也会是甜的。说完,她又拍着堂姐的手说:“小华,你就别再逗来六了,他的牛脾气你还不知道么!”
堂姐也不是想故意针对我,那话也纯属是逗我玩的,她哪知道我会发脾气,所以在听过李香的话后隔了一会儿便对我说:“老六,你别生气啦!姐是逗着你玩的。”
我觉得自己也不对,于是也向她认错,这时二哥说话了:“老六,这两只小鸽子是不是你那两只信鸽孵的?”
“是啊!怎么啦!”三哥也喜欢鸽子,不过养的逗是一群憨鸽子。
“真的?”他眼睛亮起来,让我觉得他肯定不怀好意。
“嗯!”我不情愿地点点头,已经猜到他姐下来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他看到我点头,马上笑呵呵地对着我,用近似乞求的口吻说:“那把下窝孵出的给三哥吧!我三哥也想弄几只‘赛鸽’来玩玩!”
“这……”我没主意了。拒绝他也不是,答应他也不是。他要其它的我逗不会含糊,但是他要那两只信鸽的,我真不想给。为了买那两只鸽子,我整整一年没有尝过早点的味道、没敢乱花一分钱买零食,最后花了五百块还只买了两只蛋回来,要不是当时家里正好有一对鸽子孵蛋,那两只信鸽恐怕早已死在了蛋壳里。好不容易孵出来了,我养了一年多,总算盼到了它们孵出两只,现在给了大哥,而好鸽子是不能勤孵蛋的,所以下窝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呢!这天上飞的东西的命谁说得清楚,没准它们什么时候就被老鹰抓了去,大时候我自己没留到种子不说,再被他说成“小器”,那就太冤枉了。
李香似乎是看出了我的“苦衷”,把手里的鸽子递给三哥说道:“老三,你想要吗?想要就拿去吧!回头我再让老六给我们送一对过来便是。”末了,又转头对我说:“老六,你不会说不给吧!”
其实我真想说不给,不过是让她别给三哥,他这人心特贪,什么好东西见了逗想占为己有。但我没说,只是讪讪地笑了笑,甚至还有些生气,这两只鸽子对我来说何其重要,我送给他们,她却为要帮我打圆场而又拿出来送人?好傻的姑娘!
大哥肯定知道我的心思,因此,他也不说话,只顾和其它几个兄弟观赏着他手里的小鸽。三哥终于意识到索“鸽”无望,放弃了将它们占为己有的念头,笑着说:“我怎么能要姐你的东西呢?还是等下次老六的鸽子再下蛋的时候跟他拿两个蛋回去让我自己的鸽子孵吧!”
李香这下彻底高兴了,她抱着手里的小鸽子不时地往下巴、脸蛋上蹭,仿佛想用自己那光鲜的肌肤再为它的毛羽添加几笔漂亮的色彩。当小鸽发出自然的“叽叽”声时,她会觉得它是受了惊吓,或者感到孤单。这时她便抱着它去和大哥手里的那只小鸽“亲嘴”,口里还像母亲哄小孩般地对它温言细语。
当时我想是不是十**岁的女孩都会像她那般揉杂着母性和纯真,很多年以后我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那时,我才真正明白眼前这个女孩的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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