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二、霰冰婚礼
二人缱绻了俩月，眼看秋尽冬来，小玉催促震西登记结婚，把她堂堂正正地娶过去。震西何尝不想早娶早利索，只是那翠花不让。翠花说，震西呀，你西珩哥当过乡长，所以俺妹妹也得算是千金小姐呀，哪能说娶就娶呢？若不是俺西珩有本事，你俩还能成？这又不是成后婚，俺又没钱发送她，干脆点，你就是娶媳妇发嫁闺女全包了，新社会了，俺也不要彩礼，不图沾你的光，反正你可得对得住俺！
她这么一要挟，弄得震西抬不动，家里没钱，县上发的工资也不多，只得东拉西诓，四处举债，把钱财、布疋之类，一次次送到西珩家，去填那似乎是永远填不满的坑。一个月下来，七八百万元（一万元即后来的一元）花下来，已是债台高筑，可那翠花却把钱财楼起来，基本上到不了陈小玉的手里，她还是要这还要那，弄得震西和小玉不知咋办才好。没办法，震西豁上了，只得再向春生借债。
周春生批评他说：“震西同志，你弄得这一套，也忒出了花了呀，翠花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周西珩早已是蜕化变质了，你是知道的呀！你让陈小玉住在他家，那可是填不满的坑啊！别说我没钱，有钱也不借，你铺张得起呀？一个**员，也不注意群众影响，一点儿小事就搞得天翻地覆，这样下去还了得！你也想学周西珩，要老婆不要党员啊！那翠花是什么人？是专拉干部下水的人啊！甭不靠她远点儿，还结婚哩，结什么婚？登了记就合法，你领小玉回家住不就完了啊？何必张惊鼓捣的出洋相？”
往往有这种情况，越是简单的道理，人们越容易忽视。你周震西找的是媳妇，是小玉，只要小玉同意，何必非要在乎她的假娘家哥嫂呢？事情这么简单，但在与西珩的那种感情缠绕中总说不出那句最简单的话。你光明正大的与小玉结婚，管他屁事？可他就是没做到，拖了这么长时间了，周西珩还在“爬崖”要彩礼。若非春生提醒，几乎要在他与小玉安以甜蜜的狂恋中陷入更大的悲哀，想来一身冷汗。
那周震西毕竟是个有一定觉悟的**员，对周春生的话不能不信，他不愿意走周西珩被组织除名的老路，打算自己的事情自己办。于是，他也不找算命先生算一算，自己定了个吉日，从简办理，毅然结婚。他对周西珩冷冷地说：“结婚的事我自己作主，你俩䞍着就行！”西珩和翠花见他绝情，哭着骂他昧良心，但震西还是那主意：“你们不用管！”
天不作美。结婚的前一天，天阴霾着，气温偏高，积雪化作冰水满街的流，夜里下了一场小雨后，忽刮起东北风，雨水、冰水立刻封冻，嗷嗷地刮起了东北风，天上下起了霰巴拉子，满地雪白而溜滑。冰融冰冻，水流成冰，一层一层的冰冰凝结起来，天下迅速变作了一个无边无沿的溜冰场，路人、农人皆无法行走了。天生贪玩的孩子们，在冰冰上打起了“出离滑”。一批一批的大人孩子摔倒在冰冰上，有的老人摔倒后骨折了，不得不请先生、搬大夫治疗。
可是，震西的婚礼还得照办。
一辆花轿抬过去，只一箭之遥的大街上就摔倒了三个抬轿的。花轿停下，人们架小玉上了轿，周西珩以“送路客”的身份，要求抬着花轿绕村转一圈。他说，俺妹妹可是黄花闺女哩，抬下这几步就入洞房那怎么行？被抬轿的人拒绝了，都说，虽然陈小玉姓陈，可你却不姓陈，她怎么就成了你妹妹？你这娘家哥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俺不能听你的。
娶媳妇的队伍，吹吹打打，跌跌撞撞，把花轿抬到不远的震西家。震西和陈小玉，当着看热闹的众人，迎着寒风拜天地入洞房。西珩两口子作为娘家人坐了酒席，总算完成了这桩“渡”过无数次的鹊桥“初”渡。
陈小玉过门来，既不需要二日回门，也免去了复杂的上拜磕头仪式和闹房程序，一入洞房，便完事大吉。当夜，小玉和震西睡倒冒太阳还没出屋门。周何氏却受不了，心想，小媳妇子刚过门，得给她点规矩看看，站在院子里就喊：“小四家呀！什么时候了还不起来！小四家，快起来！”震西和小玉本已起了床，正说悄悄话，听她婆婆一喊，立刻应声：“你喊谁呢？你喊谁呢？”边吵着，掀帘子走出来。周何氏则说：“还喊谁哩，就喊你！”陈小玉把腰一掐：“怎么？你喊我‘小四家’！什么‘小四家’‘小五家’的！我有名有姓的叫陈小玉，凭什么不喊我的名字？”那周何氏伸出指头剜砧他道：“好啊！你还有理呀？俺儿子叫小四，娶了你来你就是俺的儿媳妇，俺就是要喊你小四家，让喊也得喊，不让喊也得喊，什么陈小玉？呸！不嫌吮气的慌！”陈小玉把两眼一瞪，黄着脸赶过去，学着婆婆的架势也“呸”了一口：“你敢再喊我一句，我就扭你的嘴！要不，你就试试！”说着，一只手在她脸上比划着。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