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八、一方水土
玉香知道他爹出去了，但不知去了哪儿。到场院里问问，都说没见人，到东头问过了，才听人说出了庄。她连忙回家，整理行装，准备了被褥、衣服、脸盆、毛巾、牙具、肥皂等。他妈于凤边给她帮忙边流泪，玉香说：“妈，你别哭，我是外出垦荒，又不是不回来了，哭啥？”她虽然劝他妈，但也禁不住流下泪来，话音哽咽起来。一会儿，娘儿俩索性抱成一快儿哭。
母亲哭道：“都是我做错了事，不该摁手印儿，你走了，我可真得受不了哇，两千多里地，说是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呀？”闺女哭道：“我从小没离开过家，怎舍得闪下爹妈呢？不过是不去对不住这救苦救难的党罢了，要不为这，我咋去呢？”哭过一阵，还是母亲先说话：“闺女呀！你别哭了，快拾掇拾掇东西，当心你爹突然回来，把箱子给你砸毁了哇！”于是，哭声渐低，娘儿俩洒着泪水，把东西一件一件数着装进木箱子。
玉香正想挂锁，母亲忽然说：“别！先别！”她找来一大块土坯，对玉香说：“把这土坯也装进去！”玉香诧异道：“装它做啥？你糊涂了哇！妈！”母亲说：“我没糊涂，你尽管装进去，这是咱家里的土，你下去两千里地，那里的水土能服么？你带了它去，撒进那边水井里，用家里的土去掺合那里的水，喝了掺合好的水，那水土就服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咋能不带去呢？”玉香听了，又一次趴在母亲怀里哭起来。
玉香一个人住的小北屋，是用土坯支起一块床板作的床，床下面空着，只有些凌乱的东西，空间比较大，娘儿俩哭过好大一阵儿，才把箱子架到床下面，又用一些杂物遮蔽起来，防止大壮发现了阻拦。掩藏好了，小泳才放学回来，见她娘儿俩哭得脸上都有泪痕，当然也无心绪去做饭。就说：“妈，姐姐，做饭了么？”玉香说：“小泳啊！都怪我，忘记做饭了。你等会儿，我去做！”小泳说：“姐，你快走的人了，就别做了，吃口凉干粮吧！”
小泳问：“姐姐，你多昝走？”玉香说：“我也说不准，大概还有七、八天吧，反正快了。”又说：“小泳啊！我的好兄弟，我和你是最结缘的，你比我聪明，我走以后，你既要好好学习，又要侍候爹妈，爹妈拉巴咱长大不容易，我是远了，很难尽孝，一切就都指望你了，别再贪玩，惹爹妈生气。我是会经常写家信来的，你要常给我写信，有事呢，就说说，没事呢，就报个平安。我在远处，总会时时刻刻惦念咱家和爹妈的……”泪水从她的眼里流到腮上，不时擤鼻涕。
小泳就说：“姐姐，据说是为了祖国建设，可是我弄不清，不知道你去那儿好还是不好。你要多加小心，保护好你自己，家里的事，全有我了，你放心，我不会让爹妈生气的。今后，我每逢星期天，都要去坡里干活挣工分，虽然挣不了多少，但总比不挣强些。”玉香说：“我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的。你是男孩，说话管用，你劝劝咱爹，别阻拦我行不？”小泳点点头说：“行，我努力去劝！不过，妈，姐姐，你们也得吃饭啊！光哭还行？”母亲说：“是啊，玉香，你还得去开会，你快去吃点干粮。”玉香说：“行，咱一堆儿吃吧！”她拉母亲吃饭，母亲则哭道：“我……能吃得下去呀……我不饥困，一点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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