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九、先嫁后走
周大壮每每遇到困难事，总是要到周氏宗祠去拜谒斗南神像，祈求他保佑平安，这次也不例外。他来到宗祠里，扑咚一声跪下来，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默念道：斗南爷呀，闺女长大了就是祸害呀，那银官儿给我败坏门风，那是我的妹妹，我治不了她。可玉香是我的闺女，我不能放心让她一个大闺女，自己跑夏两千多里地，所以我就得先把她发嫁出去再走。出了嫁的人，我就放心了……他边默默地念叨着，眸子里也禁不住潮润起来……
虽然周大壮遇到了一件似乎是失掉心爱的闺女的事，但他一眼泪不掉，只是抽他的闷烟，而且一直皱着眉头，很少说话。尽管玉香在家里尽可能的讨父亲的喜欢，也非常勤力地伺候他，但他却总不见笑模样。那天晚上，他突然带回家来一把钱，“啪”的一声摔在桌上说：“玉香，你过来！”玉香吓了一跳，忙问：“爹……这是……”小泳和他妈也凑过来，大家都很吃惊。
大壮说：“全家四口人都在，玉香要去北大荒，我从心里不同意。可因为这是共产号召的，还能有错？过去，不听**的话吃了亏，再不听还行吗？我想，再好的闺女也不能一辈子住在娘家伺候爹妈，早晚是要出嫁的，是得跟人家去过日子。所以，我也就不阻拦你去了，依着你吧！可是，我有个条件，你要不答应我，你就别想迈出这个家门半步！我的条件很实在，也很容易办到。我只问玉香一句话，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父亲的凶劲儿把玉香镇住了，但她却不从心头上退却，觉得心中一阵酸楚。只见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在父亲面前，流着泪说：“爹！我求你了，既然同意我去北大荒，提出的条件又不明说，让我……怎么答应？”这时，母亲、小泳都不敢去解劝，更不敢去拉玉香起来，竟按捺不住心中往上猛冲的离痛和惊愕，“哇”的声哭起来。幸亏插严了屋门，否则，那哭声准得迸发到外头的远处。尽管如此，父亲并没解散开脸上的严肃、愤怒和期待，只是愤愤地退到远处的椅子上，法官似地直盯着闺女下跪而比桌面还矮的脸。片刻，还是母亲胆大，收住哭声，擦了把泪，乞求似地嗫嚅道：“什么条件？你……说说……”
周大壮的脸上阴云不散，炸雷似地说：“后天，玉香出嫁！我包办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养你这么大，我还能不作主！”
此刻，玉香仍在跪着哭，她很希望知道嫁谁，那人到底怎么样，怎么个嫁法。所以，她跪着往前挪了挪，表示愿意听听下文。母亲却不再哭了，她在想，如果垦荒出嫁两不耽误，那是老头子的一番良苦用心啊！于是，关切地甚而是急切地问：“嫁谁？”
大壮不再盯着闺女，看了看于凤那迫不及待的眼神，只说了三个字：“袁志伟！”
继而，放松了紧绷着的脸，半是通知半是命令的说明了这“两不耽误”的“急嫁”办法。父亲说得入情入理，枝枝叶叶，如同棵上现摘，母亲听得仔细认真，狐疑顿消，满脸的乌云渐渐散开。说了一阵儿，竟不知玉香何时站了起来，更不知她早已悄悄开门去给父亲做下酒菜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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