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七、银官赴宴
银官儿给她的第二个私生的小闺女喂完奶，让人给看着，也到西头来坐席。一进门就忙跟春生、金钟等人打招呼、说笑话，震西见她那样子很生气，就说：“银官儿啊，你看你这是个什么样啊？头不梳，脸不洗，灰痕遢气的，就这么个样子走大街坐席呀？也不怕人家笑话？”大家细看银官儿，确实也有伤大雅。那昔日的美貌早已荡然无存，完全是一窝囊娘们儿的仪态，可是只有四叔敢说她几句，别人谁也不愿管她。银官儿虽然对震西的话不满，可那是她四叔啊，又是支部书记，他怎敢反驳，只是很不好意思地嗫嚅着说：“四叔啊，俺不是有孩子么！”
震西不再跟她争，就喊：“小玉，你领银官儿到那边去整理整理，换件衣服再回来！”季氏白了了震西一眼，轻声而又狠狠地说：“就你毛病多，咋着还不是一样？”陈小玉搡她一把：“不许多嘴！”说着，就去领银官儿。
银官儿既不反驳也不认错地冲小玉说：“婶子，俺不是穷吗？”小玉骂道：“穷！你妈的穷得连洗脸水也没有啊！走！”拽了银官儿就来到北院。
小玉给银官儿换了个花褂子，银官儿洗了脸，梳了头，较前板正了些，一张煞白而憔悴的脸露了出来，好像是月亮从云朵里亮出来，显出几分旧有的姿色。小玉试探着问：“银官儿啊，你可得注意点啊，谭亚明一趟没来过，你就生……”银官儿马上说：“婶子，你别乱说。他不来，俺可每年去一趟哩，那孩子是他的！”
其实，她糊弄不过去，陈小玉知道，她一觉着怀孕，就去一趟绣江，可根本找不着谭亚明的影子，只在那里找个旅馆住一夜，回来就说坏了谭亚明的孩子。此刻，陈小玉不敢揭得太深了，怕她脸上抹不开。而且，这种裤腰带松的女人，也不是光凭嘴说几句就能改得了的。就让她这样捂起自己的耳朵，偷别人的铃铛散了。
二人回到南院来坐女席。季氏和小玉各坐了上下首的一把椅子，玉风、秋莲把着席口子，单氏与韩大妮两妯娌坐东面一条凳子，银官儿自己坐在西面凳子上，挨着“四婶子”。
女席安排完了，男席上还在打撕咬。
春生就说震西辈大又是社里的书记，应该坐上首，震西说他岳父金钟在场自己不能坐。二忠说春生是县里的干部职务高，应该由春生坐上首。大壮就说石头是四枝人，轻易不来，应当请到上首去坐，石头就说金钟年纪大又是书记的岳父，应当坐上首。金钟就说我只能坐第二把的下首，可以让上首空着。推来让去，你推我，我推你，推了半晌，让了“八开”，到底是周金钟坐了下首的一把椅子，二忠、玉江把席口，石头、春生坐西面，震西、大壮坐了东面的凳子，那把上首椅子空了起来。
周大壮说：“老少爷们儿呀，不对呀，上首椅子空着，可总不能让斗南爷来坐吧！”震西说：“行了，快喝酒吧！菜都快凉了。”
大家各端酒盅，喝酒吃菜。玉江年纪小，就以茶代酒，石头说：“玉江叔，都是为你来的，你不喝酒还行？”玉江笑道：“石头哇，你的好心我领了，可是我从小还没喝过酒哩，还是不喝的好！”二忠说：“别让他喝，一个孩子家，别学这个！”
月亮还没照进院子来，幸亏没刮风，那几支蜡烛向两个酒席上放着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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