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躲避土改
那天晚上，周玉河和周玉光又来找大壮，可等了一晚上也没等着人。玉光就说：“玉香呀！你爹真是个老封建，躲得啥？往他嘴里抹蜜他还有意见哩！还自吹着是见过陈毅的人，真给咱贫农丢人啊！他反正得回来睡觉，我们不等了，他回家后你给他说，明白吗？”玉香说：“恐怕说也没用，俺爹那脾气你又不是知不道，倔着呢！”玉河就说：“不行，咱得一直等下去，等不着人咱不走了。”于是，二人又抽起旱烟来。
可是，那个烟簸箩里的烟已经不多了，尽是些烟沫子。玉光就问：“玉香，还有烟吗？”玉香忙说：“有，我去拿！”她走出房门，外边很黑，摸索着到了大门里面，从插在墙窟眼上晾晒的烟辫上解下几片叶子，拿回屋里放在烟簸箩里揉搓。因刚下过一场小雨，那烟叶夜里返潮，软软的搓不成沫。玉光招着急地说：“大壮叔真不够爷们儿滋味儿，连旱烟也管不饱！”玉香没办法，只好说：“我到锅里去炒炒吧！一霎就能干了！”玉河说：“算了吧！炒过的旱烟不好抽！”玉光忽然说：“不对！你爹那旱烟不是经常挂在西头小北屋里么？那尼的一定不潮。那是一间转放木匠家伙的屋，我自己去找吧。”
说着，拿了火柴就要去。玉香忙跑出来，站在门口，伸开两臂，把门挡住，笑着说：“别！你别去，那屋里没有烟！”玉光说：“你看这孩子，怎么没有？前天我还见来呢！就挂在那面大锯一边，我自己去拿！”玉香哀求说：“玉光哥！你别去，挺黑的，看待绊倒你，我去给你找找吧！”
他把玉光安排坐下，自己去了那间小北屋。
其实，那间小北屋里早就安了一张小床，铺了很简单的苇席和被褥，大壮两口子就躲在里面避土改，嘱咐玉香在东屋里应付村里的人。玉光要去小北屋里找旱烟，把玉香吓了一跳，只得把玉光安排坐下，自己去找。她进了门，大壮家就说：“这俩人还真够虞磨，这么晚了还不走！”她说得虽有点儿生气，却声音很低，东屋里的人绝对听不见。
周大壮耳朵沉，听不见东屋里的动静，就对玉香说：“玉香，你就跟他们说我去龙山干活了，十天八天回不来！你妈去济南贩卖布了，今天黑夜不回来！”玉香压低声音说：“玉河哥说了，等不来他就不走！”玉香怕外头听见，说话的声音很低，大壮把“他就不走”听成了“他要喝酒”，就说：“喝什么酒啊？去***！快撵他们走，别在这尼缠磨！”大壮家“噗哧”一声笑了说：“聋汉，净胡兑答，你快给他拿烟去，别慢待了人家，人也是为好来的！”
玉香拿了烟，回到东屋，把烟叶放在烟簸箩里，玉河边用手搓边问：“你跟谁在那屋里说话？”玉香急忙说：“没说话呀，你别打瞎声！”玉河装了袋烟递进嘴里含着，拿了火柴不点，径直出了门，向小北屋走去。玉香忙出去拉他，可哪里拉得住，几步就来到小北屋门口，边推门边说：“大壮叔，别躲着了，我知道你藏在里头了，快出来吧！这分地的事也跟俺藏茆（藏茆——济南方言，即捉迷藏。）啊？”
可是，那门却早已被插得很紧，里面没一点动静。玉光也赶过来，在黑影里朝屋门里面说：“大壮叔啊，分给你地你不要就算了，分给别人是一样，可你不该躲起来呀！怎么也得说句话呀！都是老爷们儿了，怎么连朝朝面的情分也没了呢？快！快出来说话。”他边说边敲门，弄得那门铧链儿“哗哗”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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