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牛驴之争
周银官由于是候补党员，必须带头听党的话，所以，她积极地领来了自己的土地证和分得的许多东西，牵来了一头牛，又替周大壮恩了手印，领来了属于他的土地证。就在把大壮分得的半头驴牵来，把分得的桌子架来时，大壮两口子都不在家，银官儿就把土地证交给了玉香。玉香说：“姑，这土地证我不敢要，俺爹说不让要，你就给退回去吧！”银官儿说：“傻瓜！白给你地还不敢要哇！不要也不行，这上面都写了你爹你妈和你姊妹仨的名字，反正分配好了。”
玉香还是不敢要，银官儿只好说：“你不要啊！我替你收着！”
土改运动的方向是不以少数周大壮两口子这样的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尽管村子里一部分像周大壮这样的贫农怕这怕那，拒绝认领分得的土地和东西，可通过大量的做工作，绝大多数都逐渐认识到了担心是没有必要的，所以那土地房产等，慢慢地分配了下去，被人们所接受了。周大壮虽也犟得八头牛拉不回来，可终是大势所趋，岂是他能拒绝得了的呢？
就在人们都兴致勃勃地使用那新分得的牲畜去耕种那新分得的土地时，他像傻了一般，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许多地主一下子变得与贫农一样的高了，见了贫农点头哈腰，彬彬有礼，生怕有所得罪……见了周大壮更是卑躬屈膝，那周大壮才如梦初醒。啊！变了！世道变了！真的变了！
周大壮分得的半头驴与季氏分得的一头牛同拴在一个栏圈里，用一个食槽喂着。大都是由季氏和玉香娘儿俩去喂。那天，心盛的小泳，主动去喂了一次驴，他要享受一下喂养自己牲口的乐趣。他给那驴拌了一和草料，看那驴吃得挺带劲儿，心里十分高兴。忽见一个牛虻飞来，趴在驴头上就啃，那驴痒得两只耳朵只呼扇，却赶不走那牛虻，只急得边吃草边摇动着脑袋。小泳伸手去拍牛虻，没拍着，牛虻立刻飞到牛腚上。那牛正与驴争草吃，觉得**痒，立刻用尾巴去甩，甩得过猛了，甩疼了驴的大腿里子，那驴不忍让，撂起一脚踢向牛腿，那牛急了，用双角去拱，驴，幸亏缰绳短，没拱着。小泳把缰绳一牵，那牛不得不回到原处吃草，驴子见得势，抬腿又撂起一脚子，踢着了牛的腿，急得那牛“嗷嗷”的叫。
小泳没喂过牲口，尽情地欣赏着这牛驴之争，不想身后奶奶骂起来：“小私孩子！我打煞你！”小泳连忙跳出门来，季氏不放，边骂着边去撵他。大壮在屋里听见，忙和玉香、玉青出来劝架。玉香说：“奶奶别生气了，他一个吃屎的孩子，别和他一般见识。”那季氏哭得更凶了，盘腿坐在地上，边哭边骂：“好啊！这些私孩子，不光欺负我，还欺负我那牛！你自己不想过了，还不许我过呀？”
大壮说：“妈！他怎么欺负你的牛了，你说说，我毁他！”季氏说：“还怎么欺负哩，那个小私孩子拽着牛缰绳，让那驴踢我的牛，我在后头看得清清亮亮，我的天啊！这不是欺负我呀！”小泳吓得直哭，说不上话来。大壮把小泳领进屋里。季氏闹了个八开加一开，才算了事。
为此，大壮只得把驴牵出栏圈来，让它在院子的一个墙角上单独吃草。没有食槽，就用个盆子代替，嘱咐玉香、小泳少拌草、勤拌草，别饿着它。
银官儿家来吃晌饭，季氏大声跷气地向她告讼起来，她一点虚上两点的说个没完，又像是告讼，又像是指桑骂槐。银官儿就说：“行了！别说了，我去问问。”她在院子里冲东屋里喊：“哥哥！分给你东西你不要，我牵来黄牛你吃醋哇！为啥叫小泳欺负它？一个畜力蚂蚱的，你也有气呀！有气咋不自己去要呢？别人分了你眼红啊？”
大壮奔出屋来冲她喊：“银官儿你咋着了啊？咱妈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啊！她说啥你就信啥呀？小泳一个小孩子，怎么欺负黄牛了？我把你拉巴大了啊！你还敢跟我吵嘴，真瞎了你这**员！”银官儿说：“哼！你呀！就是对我有本事，真有本事的话，自己就去要啊，人家分完了，后悔也晚了吧！尽是吃些撮餶碴，光会穿那坐跟鞋（撮餶碴、坐跟鞋——都是方言，指做了些容易后悔的事情。）！早干啥来？”大壮见银官儿揭挑他，吼道：“银官儿，你别和我弄这个，你哥哥不吃你那一套。你敢再跟我犟嘴，当心我揍你！咱妈我不敢动手，你，我可不怕！”
银官儿只好说：“我不和你犟了，反正各有各的地，各过各的日子！”大壮愤怒地说：“好啊！你长大了，硬了翅膀了，看不起你哥哥了！”季氏在屋里骂起来，银官儿和大壮各自回了屋，院里，只有季氏一人的骂声。
银官儿不仅分得了土地和耕牛，还分得了大桌子、椅子和搁几板、大立橱等家具，当然还有一疋粗布和花缎，加上她与周春宾的关系不正常，都以为得势，便趾高气扬起来。不仅瞧不起哥嫂，整天噘着嘴巴不理人，就连一些村干部和民兵也不放在眼里。大壮两口子常说，这孩子胆子大起来了，无法无天的，还是**哩！哼！不值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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