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挝锛负伤
做农具的木料必须是硬料，软料不中用，质软分量轻，做了用不住。最好的硬料是本地槐木，既光滑又重实，直丝直缕的，还好干活。可这槐木能有多少？槐木的代用品是榆木，榆木有两种，一种是直榆木，就是没有伤疤，直丝直缕的，这一种尚好干活；另一种就是夹榆木，夹榆木长得三叉五股、疤瘌瘤实、弯弯扑楞、歪三扭四，是非常难干活的。俗话说：“弯弯木头短打截。”可这“短打截”往往就不够尺寸，即使勉强够了尺寸，它也是弯弓调棒的不好用，况且“长木匠、短铁匠”，木料短了没法干，这就要考验木匠的锛法了。把弯弯的夹榆剥了皮，打上直立的墨线，把它踩在脚下，扬起大锛，把弯木劈直以成材。
那周大壮是老木匠，对于干这种榆木活，不在话下，但那天生了周西珩的闷气，心里堵得慌，对那脚下的弯弯榆木扬起大锛就劈，一锛接一锛、一锛重一锛，如同那手中的锛是玩具一般。谁想那脚下的夹榆木一滚动，大锛的刃落在左脚上，把鞋劈开，劈进肉里去了。顿时，疼得他弃了锛坐在地上，捂住左脚，只见伤口像人的一张嘴，立刻“嗤嗤”的窜出血来，很快就连窜代流的弄得满地是血了。众人见状，惊慌害怕起来，有的要去杨道口请先生，有的说，别去那尼，去环家吧，那尼的卫生所医道好。立时，有人已飞快地跑去卫生所请先生了。
大壮家何玉香、玉青闻讯赶来，一看，吓得直哭，没了主意。人慌无智，多亏众人把他架到屋里，有人烧了棉花套子灰揞在伤口处止血，但哪止得住，刚揞上去就被血冲出来。大壮家慌忙煮了几个鸡蛋让他吃。他说：“没事！我不吃！”大壮家着急地逼他吃，众人也劝他说是吃了鸡蛋不长破伤风。但他不听，就说：“拿走！我不吃，你们放心，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疼，除了出血，别的没事儿。”妇人说：“还能不疼？伤得这么重了还上犟！”
一会儿，那请先生的还没来，先生已骑了自行车打听着大门赶到了。大家见先生来了，忙让他看，他没来得及擦一把汗就先看那流血的伤口，抱怨道：“怎么？弄些灰干嘛！多不卫生？想缝合也没法缝了！今后，遇见新伤口千万不能这么办啊！这事麻烦。”说着，立刻把大壮那根伤了脚的腿高高地抬起来，用杌子加棉花垫住，那血就不淌了。然后，他用酒精擦了伤口周围，涂了“二百二”红药水，贴上带着黄碘的敷料，用绷带把脚紧紧缠住，然后说：“行了，这只脚要一直抬着别放下，不然还会出血，三天以后才能放平。”
先生走后，大家不忍心闪下大壮离去，继续在那儿说话。大壮家的心绪也平稳了些，就埋怨起来：“哼！干活不小心着点儿，看这伤多昝能长好啊？干自己家的火，毛的啥？”大壮就说：“你还埋怨哩！我还得（dei）为的呀？那弯弯夹榆就是不好干活嘛！”众人都说：“唉！这干木匠活的确比种地好，风刮不着、雨淋不着的，而且也干净，可就是这锛凿锯斧的都是铁家伙，挺危险的。干一辈子木匠不伤着的，简直就没有。大壮叔还不错，干到五十多岁了才伤着这一回，也算庆幸啊！”大壮说：“没事，歇过十天八天的就能干活了。我觉得没伤着骨头，即使伤着骨头也不要紧，我的骨头硬啊！”说得众人都乐。妇人却说：“哼！甭不注意点儿，今后这弯弯夹榆的活别干……”
周玉光听说大壮叫锛子咬着了，赶过来看了看说：“大叔，你可要小心点啊！这可不是闹玩的！我干活都是很注意的，一心不可二用嘛！挝锛就得加小心。”大壮见他说话带着得意，就说：“玉光啊！你先别说我，你自己注意点就是，你是**，伤着了叫我指望谁？”玉光笑道：“你放心，我呀！伤不着的。哈哈！我手艺虽不如你，可这挝锛却是从不马虎的呀……”众人说了一会儿，看大壮吃了饭，才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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