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万波那套房子顾小乔也去看过，面积倒是比城里这两套房子都大，除了一大一小两间卧室，还有一个十几平方米的客厅，只是还没装修好。满家的水泥地上只铺了一半的瓷砖，另一半瓷砖靠墙堆着，不知道为什么暂时停了工。
屋子里没什么东西，有一间卧室的角落里用两条长凳支着一块木板当床，据说程万波老师会时不时的过来看看，有时还会在这儿休息一下。厨房就是阳台，燃气已经接通了；卫生间倒是很大，将来可以洗澡，只是现在还没装热水器。
但问题在于，这套房子的交通特别不便利。重机厂本来就已经在离市中心很远的地方了，这房子还深处重机厂厂区腹地，公交车根本不经过那儿。在终点站下车后，还得走近四十分钟才能抵达。
汽车站旁倒是有黑摩的拉客，开价五元。每天这么上下班，顾小乔可坐不起。
所以严秀梅抛出的这个诱饵，对顾小乔来说，没什么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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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能租到房子。”
看到顾小乔一直闷闷不乐，程羽不得不上来献计献策。
“真的？”顾小乔眼里冒出亮光，“在哪儿，远吗？”
四十分钟后，经过了几条曲里拐弯的小巷，和一大片喧闹的露天市场，顾小乔和程羽骑车来到了一群青灰色砖房组成的村落前。
“王村”，程羽介绍说。
“啊？”，顾小乔挺诧异，真想不到城市里还会保留着一片没有田地的村庄。
“城中村呗，”程羽说着，很娴熟的骑在前头，带着顾小乔进入了这片村落。
村里的道路并不平整，坑坑洼洼的，前几天的雨水积在坑里已经发了绿，水面还浮着细小的飞虫，自行车一过去便像烟尘似的飞起来。
小道里时不时的会突然跑出两只皮毛肮脏的狗，让顾小乔提心吊胆。
好不容易，七拐八绕，程羽来到一家院子门前，高声叫道：“孟晓辉，孟晓辉！”
“进来吧，进来吧，在家呢！”院子里跑出来一个青年男子，对程羽招呼说。
孟晓辉是程羽老板张宏亮前几天刚招的一个业务员，今年七月份将要从京西医科大学毕业了，他虽然年轻，说话做事却很老练，并不像个本科生。
他也是外地人，未雨绸缪，没等毕业，便先找好了以后落脚的地方。
程羽给顾小乔和孟晓辉两个人做过介绍后，三个人一起进了院子里正对大门的一间平房。
在屋子里坐定后，程羽问孟晓辉：“你能帮着再在这儿租间房子吗？”
“谁住？”孟晓辉问，“你家不是有房子吗？”
“是我。”顾小乔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
“你？”孟晓辉看了看顾小乔，直摇头。
“怎么？”顾小乔挺诧异。
“这地方根本不适合女孩子住。”孟晓辉直截了当。
“你们刚才进来都看见了，这院子里盖了一圈房子，都是专门出租用的，房东除了按月收钱，什么都不管。水是从院子里那个水龙头里接，想喝自己烧。厕所也是公用的，满院子不分男女共用一个，女孩子晚上太不方便！”
“这儿还没暖气，现在是夏天，这不成问题，可冬天呢？就得自己买炉子和烟囱，自己生火。”
“这火要是生不好，不是半夜火灭了，被冻醒；就是一不小心，煤气中毒了。”
“还有，你看看这满村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咱们自己人，我不瞒你们，这儿小姐特多。还有就是卖盗版光盘的。那些每天都不知道干什么吃饭的人，我就不说了。”
“你们进村的时候，村口是不是蹲着几个光着膀子的闲汉？”
“这村里晚上又没有路灯，你要晚回来点儿，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啊！”
顾小乔和程羽听了这话后，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程羽又问：“要不，在你这院子里找间房，你俩互相照应点儿？”
孟晓辉一听笑了，“程哥，你这么信任我，我挺感激的。可你也不是不知道，咱们干医药代表的，天天没个点儿，我负不起这个责任呀！嗨，我在这儿住，也是没办法，实在没地儿可去了，将就着呗。嫂子这样的人，还是另想办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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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和程羽一起请孟晓辉吃完晚饭后，顾小乔回到学校，无精打采的躺在宿舍的床上，打量着这个她住了快一年的地方。
这不是间好宿舍。
其实京西医科大学根本没有专门的教工宿舍，只是从学生宿舍里划出来了几间给教师们住。
顾小乔这间宿舍位于整幢学生楼的底层，是阴面，后面还长满了树，所以总是特别暗，每次顾小乔从外面进来时，都会觉得眼前一黑，得适应一会儿才看得清东西。
隔壁就是洗手间，所以很潮，墙壁上不但有大片水渍的花纹、起泡的墙皮，靠门口那天花板的拐角处还有两三块霉斑。顾小乔她们一出太阳就得把衣物被褥拿出去晒。
它还很吵闹，记得在这儿的第一个早晨，顾小乔正在酣睡之际，忽然有一种奇怪的震动使她惊醒了，她感觉到整个床板都在颤动，楼道里全是人向外跑动的声音，就像千军万马在房间外奔腾。
“地震啦！”顾小乔惊叫着坐起来，可宿舍里其他两个女孩睡得甚是安然，只有下铺的胡涛被她吵醒了，轻轻笑着告诉她：“是学生上早操！”
晚上也不安宁，宿舍楼晚上十一点关门，可总是有学生迟归，看见门关了又不死心，不断的拍门、晃门、叫门，让铁门上的链子叮光作响，只吵得拿钥匙的阿姨不得不起来给他们开了门才罢休，一晚上就有好几回。
屋子里也很简陋，除了两张铁架子床外，还有一张桌面漆都剥脱光了的桌子摇摇晃晃靠窗摆着，因为不是学生宿舍，学校就甚至没给放衣柜。
在她们几个的强烈要求下，学校总算多给了一张空床，大家才把各自的行李箱摆在了上面，为了看着整齐，扯了一块儿布做帐子平常给遮上。
可就是这样的宿舍，现下也要住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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