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奇怪。
一诺千金，从来就不是他的行为准则。他最在乎的是“钱”！
那主任虽然是临时起意，但把主任陪好了，那就意味着将来自己的药能被多开点儿，多拿点钱。而顾小乔的家里人，虽然事先约好了，但什么时候见不是个见？早见晚见还不就是那么回事？又多不了、少不了一分钱。
程羽一直说“就来就来”，也是真心话，他本来想的是见机而作，什么时候能走再什么时候走。让顾小乔和她家人等着去呗！
左右不过是自家亲戚，等等也无所谓。从六点等到九点算什么呢？就算等到晚上十一点，又有什么？即使今天见不上，反正还有明天！
而且，最后他不是还是来了吗？
虽然这是因为顾小乔电话打得太频繁，那个主任觉得总受打扰，不能尽欢，才放他走的。但这也够给顾小乔面子了。毕竟他都没听对方的，索性关了电话，不理顾小乔。
顾小乔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惜程羽不知道，顾小乔今天要他见的是人是晋长征，就是那个不仅和省第一医院院长蔡光荣有交情，和许多其他人也有着人脉关系的重要人物。
如果知道的话，估计程羽早就屁滚尿流的滚着爬着的赶来了。
自从上次在医院里见蔡光荣和顾小乔打过招呼后，程羽一直想通过小乔走走晋长征的路子，为他进药什么的，帮点儿忙。无奈顾小乔脸皮薄，又迂腐，不愿意扯着晋长征的虎皮做大旗，所以一直对这件事含糊其辞，总是说那个有本事的姑父是个偶尔才来往的远房亲戚。
因此程羽根本没想到，今天本来约好见面的人，会对他那么重要。如果把握住这个机遇，会比临时拍那个主任的马屁强得多。
习惯决定命运，这是至理。
程羽今天的失礼，也是必然规律。
程羽他妈严秀梅对他的言传身教就是这样的。
严秀梅虽然只是个小学老师，但那所小学却是远近闻名的重点小学，很有一些人想方设法的把孩子往里送。严秀梅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学生家长，拥有了一些用得上的社会关系。
因为严秀梅这么本事，她的姐姐、外甥，程万波乡下家里的亲戚，有时候就会来家里找严秀梅帮忙。来的时候，虽然备不上什么厚币，但肯定是一脸的谦卑和满口的好话。
别人一谦卑，严秀梅就得意。得意的久了，就不免忘形。常常想怎么给亲戚脸色看，就怎么给亲戚脸色看。程羽和他的兄弟姐妹耳濡目染，相因成习，慢慢也开始跟着他妈一起鄙视、冷落他的姨姨姑姑们，全没有半点儿长幼尊卑的概念。
严秀梅发现了也不管，还觉得挺好，觉得她的儿女们就该高人一等。
在程羽家；钱，最重要，放在第一位。
道理，利于自己的时候不妨讲讲。
尊严，可有可无吧，得看和钱冲突不冲突。
礼节，那是个屁！
顾小乔当然没法理解，因为她不知道程羽和他妈妈是这样势利。她就是纳罕，程羽办出这么失礼的事来，怎么还会这样不以为然，一点歉意也没有？
程羽跟着顾小乔上了楼，大摇大摆的走进顾美新家。顾美新家挺简朴，这更麻痹了程羽，觉得和在自己家没什么两样。
“这么晚了，吃饭了吗？有熬好的绿豆汤，喝一碗吧。”顾美新很热情。
“行。”程羽倒不客气。
程羽喝完一碗绿豆汤后，觉得神清气爽，刚才的酒气被解了不少，就还想再来一碗。
顾小乔端起他的碗来，要去厨房帮他盛。
才站起身，顾小乔就看见程羽把绿豆都剩在了碗底，她便又把碗放下，说道：“你先把绿豆吃了。”
“我不能吃这绿豆。”程羽回答。
“为什么啊？”顾小乔奇怪了，“这绿豆煮透了啊，不硬，能嚼烂。我们大家刚才都吃了。”
“我喝绿豆汤从不吃绿豆。”程羽理直气壮的答道。
“那绿豆呢？倒了？”顾小乔不能理解，“这多浪费食物啊？非洲儿童在哭泣！”
“那我不管，在我们家，我就是只喝汤不吃绿豆。”
“那你倒是提前说啊，舀汤的时候就不给你舀绿豆了。现在你把绿豆剩在碗里，多不好看啊。。”顾小乔洗碗的时候最恨碗里有别人的剩饭，那让她觉得很恶心。
“我就是不能吃，我嫌绿豆扎嗓子！”程羽还在那儿撒娇使赖，“把这绿豆吃下去，我就会把刚才吃的东西全吐出来的！在我家，我剩下的绿豆都是我妈吃！”
“可这不是在你家！这在我姑姑家。你想让谁给你吃啊？”顾小乔恼了，恨道：“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你把这绿豆吃下去，我看你能不能吐了！”
顾小乔一直就不明白，程羽这么个穷人家出来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多事。
喝绿豆汤不吃绿豆。吃桔子的时候，把桔子瓣嚼嚼就吐了。要不是顾小乔去过他们家，还真以为他是什么金枝玉叶呢！真不知道他妈严秀梅是怎么给他培养出来的。
“怎么了？小乔？”顾美新刚才去了卫生间，现在出来了。看见两个人脸色不对，问道。
“没事儿。”顾小乔刚才就怕姑姑听见，特意压低了声音，现在更是装作无事。
本来嘛，在别人家吵嘴，算是个什么事啊。
没想到程羽那么不要脸，还在顾美新面前诉委屈，“她非逼着我吃绿豆……..”。
“这个人脑子有毛病”，顾小乔坐在一边心想，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难怪听他自己说，92年高考只考了二百多分呢。”
他竟分不出个亲疏远近。
还找人投诉呢，也不怕别人笑话！
“咱们这是在我姑姑家当客人呢。”顾小乔还是忍不住，提醒程羽。
“怎么啦？”程羽一梗脖子，“我就不爱吃，你想怎么办吧？”
顾小乔万万没想到程羽会在她姑姑面前和她直接发生冲突。
这才是他第一次登门哎。
他是既不给顾小乔留面子，也不把顾小乔的姑姑看在眼里。
顾小乔这下脸彻底白了。是给程羽气的。
但她也不再说话了。程羽不懂事儿，她不能跟他学。
“不吃就不吃吧，各人生活习惯不一样嘛，”顾美新倒是挺豁达，叫小乔把程羽碗里的绿豆倒了，又给他舀了一碗汤。
看见程羽心满意足的喝汤的样子，顾小乔就像看见了一头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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