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年6月，顾小乔和程羽领证快一年了，婚礼还没有举行。
“你们家那房子什么时候才能装修好啊？”顾小乔问程羽，“咱们领证都快一年了，老也没有自己的家。总去你妈那儿，我每天洗漱都不方便。你们家厕所门上连个插销都没有，我上个厕所都担心你爸爸随时闯进来。”
“你懂什么？你总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老是自以为是！”顾小乔话还没说完，程羽不知为什么又恼了，没头没脑的对顾小乔气哼哼的来了这么一句。
顾小乔就奇了怪了，她真不明白这事情能复杂到哪儿去。
不就是一套地已经铺了一半的房子吗？又不需要吊顶、刷漆、贴壁纸，只要再把另一半的瓷砖铺完就好了。有什么复杂的？难道那房子忽然间变成了故宫？还是哪个没铺瓷砖的地方埋了聚宝盆？以至于地面面积会不断扩大，拿瓷砖铺了半年都铺不满？
有关这房子装修的问题，顾小乔觉得自己已经够通情达理的了。
去年学校因为扩招让职工腾房时，程羽还拿这套房子诱惑顾小乔和他领证来着。可后来真的领了证了，程羽家并没有抓紧时间把这房子装修好，让顾小乔先住进去，他们眼看着顾小乔那么为难，一声不吭。
也算顾小乔命好，遇到贵人，省第一医院副院长蔡光荣的女儿蔡颖，偏巧在药学院做年级主任，她嫌每天回家不方便，也要求继续保留宿舍，顾小乔就搭了她的顺风船，被一起调配到新宿舍里。
新宿舍是一间学校后勤从前用来储藏试剂的旧房，里面没有床铺。顾小乔得连床一起搬。本来上下铺床的铁架子可以拆分开来，一样样运，可顾小乔那张床因为年久空气潮，接口的地方都生了锈，怎么也分解不开。
别的老师不是本地人，就是在这儿读了多年书留校的学生，彼此嘻嘻哈哈，互相说笑着，帮着忙，也就搬完了。顾小乔平常总在办公室待着，即使晚上也是睡觉前才回来，和大家只是个点头微笑的交情，她除了等程羽来，还真没别的办法。
结果大家都搬好了，也不见程羽的踪迹。
顾小乔可怜巴巴地站在宿舍门口，有心开口求人，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后来蔡颖回来拿些零碎，看到她看到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恻隐心起，帮着招呼了几个她管理的班上的男生，给顾小乔解了围。
从原来的学生宿舍到新分配的房子，路虽然不太远，但却七拐八绕，四个大小伙子“嘿哟嘿哟”的扛着床，不断的磕磕绊绊。把架子床搬上楼的时候，难度更大，楼道里黑暗狭窄，铁床宽大沉重，男孩子们又要注意脚下，又要注意身后，八月的天气暑气未消，不一会儿，他们个个都是满头满脸的汗。
搬到宿舍门口的时候，好玩的事发生了，那个门比原先的门小了一圈，几个孩子怎么努力也努力不进去，堵在那儿半天动弹不得。最后还是经过的的一名校工拿了把榔头来，“叮叮咣咣”好一顿敲，才把床卸开，一件件拿进去重新搭起来。
看见满头大汗、变成了花脸虎、有的胳膊和腿脚还被磕碰了的学生们，顾小乔实在是过意不去，坚持要请学生们在食堂的小餐厅里吃一顿晚饭。这些男孩子们还非常羞涩，谁也不好意思点菜，推让了半天，才点了几个价格最便宜的小炒。顾小乔看看这些和她年龄相仿的学生，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学生年代，一阵心酸，拿过菜单来点了一只鸡、一条鱼。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程羽才姗姗来迟，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也没有，只是坐在那儿看着饭桌上的菜盘子浓眉紧锁。
学生们走后，程羽悻悻道：“这么点儿小事，找两个工人，花二十块钱就搞定！这也太浪费了！”
“你这么英明，早到哪儿去了？”顾小乔差点就想质问他，但也累了一天了，没那个力气和他争执，也就没接他的岔。
顾小乔当时不懂装修的事情，以为铺瓷砖是件很麻烦的事，十天半个月的也完不成，总得花上三个月、半年的。但她后来知道了，如果程羽或他家里肯动工的话，那点儿活，完全可以在半个月里完工！可别说是三个月、半年了，这都一年了，那房子还是毫无音讯呢。看来这完全不是能不能干的问题，而是愿不愿干的问题！
顾小乔忍了一年没和程羽计较就算不错了，现在程羽还这么横！
顾小乔恼了，撂下一句话：“好吧，回家去跟你妈说。”
“要么办事，要么离婚，就在这个礼拜吧。”
“你开玩笑？”程羽惊诧。
“谁开玩笑？”顾小乔脸一沉，“我不能只尽婚姻的义务，不享受婚姻的权利。你看着办吧。”说完转身走了。
顾小乔真是受够了！
别人结了婚之后都是住新房子，用新家具，做饭洗澡，享受生活。可她结的这个婚呢？除了要帮程羽翻译公司文件、做开支报告、陪着他四处对人点头哈腰、在他需要性服务的时候献上身体，以及拿着热脸去贴他爸妈的冷**外，还动不动被程羽这条疯狗咬！
顾小乔每天还是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手里拿的还是自己那几百块钱的工资，除了陪程羽大人过夜的时候，去他父母家“享受”一顿“程家四豆”中某两豆组成的晚饭外，所有的饭还是在食堂吃。最渴望解决的洗澡的问题也没得到解决，依旧是在学生澡堂里挤。
这样的婚结它做什么？
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吗？
要是程羽温柔体贴，为他受罪也没什么。
女人，这辈子要的是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对自己好的男人！
可是程羽是吗？
程羽搞不懂顾小乔怎么突然发这么大脾气。在他印象里，顾小乔一向是温婉可人，逆来顺受的，要不他也不敢越来越嚣张，就是因为他第一次变疯狗后，顾小乔没和他翻脸，他才敢一次又一次继续发疯的。
程羽不明白，世上有一种人，平时喜欢息事宁人，总是忍气吞声，但真惹急了，那就非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了！顾小乔不过才是翻了脸，这算是好的了！
程羽不是不想和顾小乔办事，他觉得自己对顾小乔还是很真心的。要不他也不会一有时间就找顾小乔四处去看家具了。这一年来，京西省所有的家具市场几乎已经被他们看遍了，不过就是一件也没买。
程羽的苦衷就在于——他手里没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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