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飘飘感觉自己好累好累。
相连的镇唐家有一位女老师，在暑假，为了赚一点钱，招生补课。这位女老师身体本来虚弱，她有一天上午补课时觉得心脏不舒服，头晕，就提前把学生放了，自己回家休息。当她回到宿舍的楼梯阶时，昏倒了，再也没有起来。据说，这位女老师暑假既有学校补课任务，又在外面独自招生补。她真是累死了。
她刚刚四十岁。
飘飘听了很伤感。她一个弱女子，怎么抵挡阎王爷派来的牛头马面的拉拽，她只有抛下自己的亲人，骤然去了。人是什么，人只要有一口气，总想将来能过得如意一点，舒坦一点，为自己，为亲人，也为这个社会。可是，命比纸薄，一下子就过去了。
飘飘的学校有一位英语老师，眼角膜烂了一年多，还没有换，——眼角膜难找，再者，在下面当老师的能有多少资金积蓄；因儿一直拖到现在。
飘飘觉得自己好累好累。
很多年前，飘飘突然得了一种很重很重的病，连走路都很困难。父亲说：“到医院治疗吧，家里还有一点存款。”飘飘虽然不孝，不能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但也不胡涂到把家庭拖累到深渊。况且，到医院去的病人，有几个不是倒下去的呢。
可是今天，飘飘真的想休养一段时间。
飘飘的朋友胡生，这些年来变得瘦骨如柴，身上架着的几块骨胳随时都有可能散落下来的样子。不熟悉他的人初次看到他如小女子般小巧玲珑的身体，都为他的健康担心。
胡生说，他有时上课说话发不出声音来。飘飘说：“我们去医院批假休息吧。”
胡生在医院认识一位医生，他想去问问那位医生怎么请假休养。
暑假快结束了，飘飘和胡生开始了行动。
飘飘和胡生到了市人民医院。他俩在早上十点钟到达后挂了号，去找胡生认识的那位医生。
胡生说，那位医生对人态度很好。他那次身体不适，心神不宁，他怀疑是心脏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整天惶恐不安。那位医生在医院里给胡风看了病以后，就带胡生到他的私人诊所去检查。医生检查后对胡生说：“没大问题，你大把放心。”胡生心里变得轻松，就感激地给了医生五十元。
胡生找到了那位医生的门诊室。他俩进去时，里面只有一个看病的。
医生有点记不起胡生了。经胡生提起，他才矜持地点了点头。
医生问胡生是否吸毒，胡生青着脸摇头，飘飘不禁笑了起来。
医生怀疑胡生患甲亢，要他抽血检查。飘飘说睡眠不足，医生叫他做脑电图。
胡生吃饭不多，不会是甲亢。胡生伸长脖子小声地询问医生：“能不能请假休息？”
“你先检查嘛。不检查知道身体是什么病，怎么建议请假休息？”医生说。
飘飘和胡生走了出来。
胡生说，真气怪呀，今天医生的态度与过去不同。
飘飘村子里有一位姑姑在医院里当护士长，快要退休了。因为她的阅历久，医生对她都很尊敬。飘飘很想她能帮助他请假休息。
姑姑护士长别具一格，她一个人的身体有两个人大，他俩很快地找到了她。
飘飘开口说了情况，姑姑护士长说：“那个是要一点东西的。”
“三百元行不行？”飘飘问。
“不要这么多。”姑姑护士长一边笑着说，一边到抽屉里拿“住院登记册”。
“也给我写一张。”胡生说。
姑姑护士长进入一个宽敞的内科室，飘飘和胡生站在门外。
姑姑护士长同医生耳语几句，医生就放下看病的工作拿出医疗证明来
姑姑护士长抬起头来对他俩微笑一下，他们就进去了。
医生问飘飘的姓名、年龄，飘飘就拿出挂号收据让医生照着写姓名。
姑姑护士长问：“你做检查了吗？”飘飘说没有。
“这种病是无法检查出来的。”医生说。
医生就给飘飘的“疾病诊断意见书”中写着：
一、神经官能症
二、血管性头痛
“先休息一个月，以后需要，再来写。”医生说。
他俩跟着姑姑护士长出来，拐弯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他们两人一共交给姑姑护士长三百元。
走出医院的门口，飘飘觉得外面的阳光有点明亮。
姑姑护士长说，如果是别人要填写“住院登记册”，挺麻烦的，是自己人就免了。
飘飘的心里很感激姑姑护士长，他想起了一句熟悉的话：亲不亲，故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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