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的第三只眼睛(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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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最后那座山,野蛮人祖先的圣地已经近在眼前了。
“你看,就是那三座石像。据说当你触摸过他们中间的那块金色的石碑,他们就会活过来……”尤利一边跟我说着,一边指点着远处的景物。他突然停了下来,我这时也发现,原来在那块石碑前已经站了一个人。
“这里会有人在么?”我看着那个黑袍人的身影,不由得发问。
“不可能的,这里是我们族人的禁区,绝不可能有人在。”尤利肯定的说,脸上也有了忧色。
“大家小心,下马慢慢靠近。”我说,亚马逊的弓已经拉满,而刺客手中也扣住了好几枚暗器。我们尽量悄无声息的向那个神秘的人影移动过去。高地的风刮的他的长袍呼呼作响,而他的身型却没有移动分毫。
石碑前的黑衣人也好象有所察觉,他慢慢的转过身来。而我们的神经也绷到了顶点,连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当他和我们终于面对面的时候,我脚下一软,几乎跌到了雪地上。
因为,站在石碑前的普拉丁微笑着说:“我的亲爱的朋友,你们终于来了。”
“我在你们之后去了野蛮人城堡,然后他们告诉我你们在流血高地。可我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他平静的说,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睛一一凝视我们中的每一个人,“然后一直追寻你们的足迹去了拉宾克小道,发现那边道路被毁。还好,班塞首领给我的地图非常详尽,我才找到这里来。没想到,你们还比我晚了一步。”
他和离开时一样,金色的长发,挺拔的身形,碧蓝深邃的眼睛,我看着他,如同跌进了一个真实的梦境。他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只是眼睛里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桀骜不羁。
尽管我很想知道是什么让他在自我放逐之后又回到这场胜算极小的战争,但是他不说,我也不能问。一时间,我心里百味杂陈,说不出是喜是悲。
“我先来一步,一直在研究这块石碑。”他说,脸上依然带着微笑。
“你是说……那个三英灵守卫圣地的传说,原来是真的?”尤利打断他的话,问道。我的心里一沉。
“是的。而且我们要穿过圣地,必须要打败他们。”普拉丁沉着的说,“他们分别是使用‘旋风’技能的塔力克。”他一一指点着三个石像,“使用‘跳跃攻击’的科力克,还有拥有‘双手投掷’和‘战吼’绝技的马道克。”
我环顾众人,他们的脸色都很阴沉。野蛮人高地的这几项绝技闻名以久,何况他们又是野蛮人战士中的英雄人物。
“不过,他们也不是不可战胜的。”普拉丁接着说,“根据石碑的记载,和我从城堡里**来的古老手卷。他们三个人尽管强大,但是他们也都有各自的破解方法。使用‘旋风’的塔力克速度快,攻击力强,而且他的魔法中带有‘火焰强化’的技能。但是,”普拉丁转头看向我,“亡灵巫师奥布莱恩。”我点点头。他接着说:“你可以放出‘火焰巨人’的傀儡,同时下‘钢铁少女’的攻击力反弹诅咒。这样,你的火傀儡可以在他的火焰攻击中吸取生命力,而他强大的攻击力会反弹到他自己身上,最后塔力克会被他自己打败。你要注意的是,千万不能靠近他太多,因为他的攻击力可以一击致命。”
“亚马逊跟我一起对付科力克,你用你召唤的女战神死死的压住他,不能让他起跳,然后你用冰冻箭牵制住他,我上去近身攻击的时候会容易很多。”亚马逊点点头,她念动咒语,我们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金色旋转光球,光球裂开,里面是一个手持长矛的女战士,她的全身发出耀眼的金光,和她的金发长腿融合在了一起。我想起以前读过的记载,她是亚马逊族群历史上一位英勇女王的灵魂,也是她们族人的守护神,只有被族中长老祝福过的战士,才有能力召唤战神的帮助。
“刺客,伊恩,尤利。你们三个对付马道克。他的投掷攻击力惊人,所以务必将他拖远一些,他每次投掷之间有一定的空隙,所以刺客用你的影子魔法吸引他的注意力,剩下的人找机会上前攻击。记住,一定要把他们三个人分开。”他讲完,目光滑到了海门身上,“海门,你跟住法师。”
普拉丁环顾我们众人,看到我们已经准备就绪的暗示之后,他上前一步,将手放到了石碑的中心处。
“我们是法内兰的灵魂,远古的战士,我们自愿守护阿瑞特圣山……”巨大的声音在群山中回响,那三尊栩栩如生的石像在声音中慢慢裂开,他们的战甲和战斧发出明亮的寒光,三个沉睡的远古英雄被我们唤醒!
如同普拉丁的计划,我们迅速分成了三个部分,而我和海门要对付的科力克二话不说,举起巨斧就向我扑过来。他的速度快的惊人,我尽力闪避,他的斧头擦着我的身体劈下,将一块坚硬的岩石拦腰批成两半。我爬起来,看见他一斧又向海门砸过去,海门向旁边躲开,那一斧砍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火光四溅。我急忙放出一个火傀儡,牵制他的移动。火傀儡是所有傀儡中生命力和攻击力最强的,我用它封住科力克的攻击,一面用魔力催动药物,在他的身边布下诅咒。
科力克突然大吼一声,他的身体迅速旋转起来,慢慢溶入了一团飓风之中,风中时隐时现的几个白色的亮点,是他的巨斧,发出逼人的杀气。我的火傀儡被卷入了那团飓风中,很快就四分无裂了。而他的速度越来越快,疯狂的向我袭来。我急忙又放出一个火傀儡,一面下出最强的攻击力反弹诅咒在他周围。可是他的速度完全减慢的样子,依然向我逼过来。
海门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拖着我向石像的基座跑过去,我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跟他往前跑。我摸到怀里一柄淬有巨毒的匕首,找准机会向旋风中的科力克投掷过去。可是我的匕首还没有靠近那团飓风,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反弹回来。“小心!”我把海门的头狠命的压下去,那柄匕首擦着海门的头,直直的刺入石像的基座中,直至没柄。我看着那柄匕首,心有余悸。我放出另一个火傀儡,一面将诅咒的范围加到最大,看着他依然咄咄逼人的向我们压过来,我心里开始发慌。
我和海门跃下了石像所在的平台,在其膝的雪地中尽量逼开科力克的攻击。他带动的旋风将地上的雪和碎冰带到了半空,如同雪暴一般让人睁不开眼睛。我放出的火傀儡再度被他撕碎,我只好念动咒语再召唤一个,突然,我觉得心口像压了大石一样喘不过气来,我的腿也沉重得迈不开。我才意识到,我的魔力已经快要消耗尽了。海门拉着我全力闪躲,而他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而科力克却越来越逼近。我抬起头来,看到海门,他紧紧的抓住我,而他的下唇也被他自己咬出了血。那一刻,我的心情无比平静,我微笑着看着他:“不用了,海门。我的魔力已经耗尽,动不了了。你走吧,有你陪我到现在,我已经很开心了。”
可是海门却没有松手,他停下来,死命的把我压在他的身下,我闻到他长袍里温暖的味道,听到他急促的心跳,还有越来越靠近的风声。
我紧紧的抱住他。
渐渐的,风声慢慢减弱,最后终于停止了下来。我尽力睁开自己的眼睛,看到科力克在离我们不到十尺的地方,他无力的喘息着,跪倒在了雪地上。
普拉丁说的没错,诅咒的力量终于显现出来了!
科力克慢慢的抬起头来,向我们露出一个微笑。他的身体慢慢的裂成碎片,被风刮走。我觉得我的身体也像要裂开一样,我无力把头靠在海门的肩膀上。
三个石像又回到了基座上,不同的是,他们变成了通体金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普拉丁用衣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他的脸仍然平静而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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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之三远古的叹息
门被悄无声息的推开,外面族人的喧嚣就那么没有防备的闯了进来。
火光中,我看见他的身体,修长的,强健的,带着青年人的英气。他默默无语的走到我跟前,在火光下,他的目光锐利。
对于这种目光,我再熟悉不过,很多年前的那一天,我在黑森林里看到过这样一双眼睛,尽管在三只巨毒的大蜘蛛包围下,他眼里的沉静却没有被恐惧冲淡。
我把背上的猎物交给身边的族人,我带着身上的巨斧跳入了重重毒蛛的包围中,他们喷出的毒气让我手脚发软。但是我依然扑上前去奋力砍杀,因为,冥冥之中,我早有感觉,这个孩子,是值得我拼上一命的。
在毒蛛绿色的血液中,我向那个小小的孩子伸出手去。他的目光倔强,而他血痕斑斑的手上,依然紧紧的握着一把匕首。
“你是谁?从何处而来?”我问他,他的眼睛像森林中的小兽。
“我叫阿塔尔,奥古斯亚的儿子。”他清清楚楚的说,我身后的族人却抽出了手中的长剑。
我心头一震,奥古斯亚是南部朱特人的首领,而他跟我们部族的恶战已经经历了七年之久。如今,他的儿子却落到了我们手中。
我凝视着他,小小的孩子眼中没有恐惧。
“我送他回去。”我解下我身上的战斧,交给我身边的族人。
“科力克首领,你一定是疯了!你不能到朱特人的营地去!”他们纷纷阻止我。
“我相信,能生出这样儿子的父亲,一定不会恩将仇报。”我平静的说,带着他往森林外走去。
那时我还不知道,我的这个做法,结束了我们两个部族之间的恶战。
从那以后,每年,奥古斯亚都会给我们送来丰厚的礼物,作为和平的回报。
有一年,他送礼物的马车没有来,只来了一骑。马上的少年有一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科力克首领,我带来了一份大礼,希望您能够接受。”阿塔尔的眼睛闪闪发亮。
“是什么?”
“我的族人。”他指向远方,黑压压的人群在山口缓缓移动,他们带着家眷牛羊,却一步一步坚定的走过来。
他的眼睛里突然有泪水闪过。“我父亲上月去世,您是真正的英雄,所以,我带着我的族人前来投靠您。希望您能够接受。”他摘下头盔,对我低下了头。
我看见他微微颤抖的肩膀,这个十三岁的少年,身上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我问,尽管我知道奥古斯亚一死,朱特人就是盎格鲁人的盘中餐,但是还是不敢肯定他会叫他的族人来投奔他们昔日的仇敌。
“是我的决定。”他站直了身体,“您当初没有杀我,您也一定会善待我的族人,您是高地真正的英雄。”他对我单膝跪了下去,在他的身后,无数朱特人也都跪了下去,空旷的山谷,只听见风的声音。
十五岁的时候,阿塔尔成为这片山谷中最勇敢的少年斗士。
十八岁的时候,他驯服了森林中的怪兽“潜伏者”,成为闻名高地的少年英雄。
二十一岁的时候,他作为我最年轻的将领,带领着大军大败盎格鲁人,他的勇敢和他英俊的容貌一样,渐渐为人传诵。
而他二十三岁的时候,我却不得不离去。
我凝视火光中的他,回忆起往事,我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
“你来到这里已经十年了。”我说,回避了他眼中的泪光。
“是的,我和你已经一起生活了十年了。”他加重了语气,其实对我何尝不是一样,十年的岁月,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我心里。
我解下了脖子上的兽骨项链,上面刻满了每一任首领的名字。我把它带到了阿塔尔的脖子上,“从现在起,你是新的首领了。”
他摇摇头,“我不能,我不是你的族人。”
“我也不是,”我微微笑了,第一次告诉他我的身世,“我有一半德鲁伊人的血统,可我也同样当了三十年的部族首领。你是我见过最有资格当首领的人,何况……我早以把你看成了我最亲的族人。”
他的眼泪亮晶晶的落下,滴在我的手上。“不要走,我不要当什么首领,我只希望你不要走。”他哽咽着说。
“傻孩子,”我摸了摸他黑色的长发,“我是内法兰亲自选定去守护阿瑞特圣山的,我不能拒绝。”
“那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他抬起眼睛,目光里有着深深的期盼。
“不能,而且你绝对不可以见我。”我擦干他脸上的泪水。“因为,我必须在祖先的英灵面前发誓,对任何一个企图进入圣地的人以死相搏……也包括你。我没有选择。”
他眼睛里的光芒慢慢消失了,而我也心痛难忍。
“还记得你当年对我说的那句话么?我现在也要一样的说给你:善待我的族人。”我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我听见族中先知在窗外对民众大声呼喊:“我们部落的英雄,我们的首领科力克,在今天午夜的时候就要出发去守卫圣山了。这是法内兰和祖先们给我们无上的荣耀,而我们的英雄,会在祖先英灵的庇护下永生不死,让我们在隆重的庆祝声中欢送我们英雄的离开!”震耳欲聋的鼓声,舞蹈声中,我听见阿塔尔如受伤小兽一般的嚎叫。
“我们是内法兰的灵魂,古代的英魂,我们自愿守卫阿瑞特圣山……”我和另两个来自其他部族的英雄一起,在祖先英灵面前起誓,我们的身体慢慢化成了石像,我们的灵魂永生不死。但是,我们却再也不能离开这片圣地。
誓言在群山中回响,没有人知道,里面曾经夹杂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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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瑞特圣山,巍峨而雄壮。在战胜了远古三英灵之后,我们解下马缰,伊恩的黑马嘶鸣着不忍离去。他看着我们,我轻轻的摇了摇头,我们即使带它上了圣山,也不可能进入巴尔大殿,不如在此地放生。终于,那匹黑马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雪地中,我看见伊恩脸上隐隐有泪光闪过。
巴尔大殿在圣山的背后,我们一步一步在山间艰难跋涉。
“为什么当年巴尔进入这片圣地的时候没有人阻隔他?”亚马逊按住手上的伤口,愤愤不平的说。这其实也是我心中的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们必须跟古代三英雄恶战而巴尔却可以畅通无阻?
尤利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怒吼。普拉丁伸手拦住他。
“因为巴尔本来不是来自魔界的。”普拉丁平静的说,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三大魔王之首的巴尔竟然不是来自魔界?
我突然想起来时看到野蛮人城堡里看到的古老金牛犊图腾,一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横冲直撞,却说不出口来。
“巴尔本是天界掌管四季更替的神,他一直以一只金牛犊为自己的标志,而他的神力堪比神界的三大天神。”普拉丁继续说下去,“后来,他因为跟他亲生姐姐的一段不伦之恋而被逐出了天界的水晶门,流放到人间。因为他非凡的魔力,天使们在这座最接近水晶门的圣山为他建造了仅次于神殿的巴尔大殿,希望他能在人间有所醒悟之后重返天界。”
“结果当时正值人间被一个叫做墨特的魔王肆虐,因为神在人间的力量会渐渐消失,所以巴尔在和墨特对决的时候,被他一口吞到了肚子里。”
“啊?!”几个人不约而同的叫出声来。
“巴尔的姐姐,也是他的爱人,天界掌管丰饶的女神安德列尔得知消息,急忙向各位天使求救。可是,深知在人间和魔界对抗危险性的天使们为了保存实力拒不相救。结果安德列尔只好独自下到凡界,用自己最后的神力来换取一个神秘部族的帮助,最后,在那个部族魔法师的帮助下,她附身在一只大蜘蛛上,练成了巨毒的魔法,连同好几个邪恶教派的力量,死伤无数,最后把魔王墨特撕成了两半。”普拉丁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我却好象看到了当年那场惨烈的战争,一场混合了人神魔三界力量的恶战。
“可是为时以晚,尽管巴尔的灵魂被释放出来,但是他已经混合了相当的魔性,加上安德列尔在人间造成的混乱,天使们决定永远关闭水晶门,禁止他们姐弟回去。而当年被劈开的墨特的另一半,则变成了我们打败的魔王墨非斯东。巴尔和墨非斯东名为兄弟,却彼此痛恨的原因就在于此。而在后来的岁月中,巴尔身上的魔性越来越强,加上他对天界的痛恨,他最终成为了魔界的毁灭之神。”
“安德列尔,安德列尔……”我轻声重复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不错,这个安德列尔就是我们在那个地下修道院杀死的那个蜘蛛女魔。”普拉丁说着,我突然觉得周围的寒气突然涌了上来,冷得我有些发抖。

“她在那场恶战时候,受到重创,再也不可能恢复原来的法力。加上她原本的灵力受损,她附身的毒蜘蛛最后让她变成了一个丑陋无比的怪物,无法挣脱。她为了不让巴尔看到自己的样子,便躲入那个修道院的地下宫殿里,发誓永生不与他相见。”
我突然心中一阵酸楚,原来,穿过了三界,还是有人看不透爱情。
巴尔大殿已经在眼前,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不管是这一战是胜是败,这里都将是我们的终点。
“大家进入大殿之后一定不能停止在一个地方,否则巴尔的力量会将你撕碎,大家要保持一个阵型,然后全力奔跑。大殿一共有三层,我们一定要跑到第三层才能松口气。”普拉丁说完,推开了那扇古老的大门。
大得好似没有尽头的一个宫殿,红棕色的墙上绘满了壁画,可我们却不能停下来。这空旷的大殿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随时可以把我们抓在手中,然后撕成碎片。
“在这边!”刺客发出尖锐的口哨声,我们赶紧向她的方向跑过去。
第二层的出口更加难找,我的心脏好象要跳出胸腔一般,压的我十分难受,大家呼吸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可脚步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慢。
“找到了。”亚马逊放出一只哨箭,我们上前几步,发现在一座巨石筑成的桥梁后面,一条通道如同怪兽的大口一般黑冻冻的看不到尽头。
“我先过去。”普拉丁抽出长剑,一个箭步跳了进去。然后是伊恩和尤利,我把法杖挡在胸前,回头看了海门一眼,他的脸上依旧平静,我深深吸了口气,也跳进了那个洞口。
洞壁滑腻无比,很快我觉得眼前一亮,还没有反应过来,头重重的撞到了地上。我向旁边顺势一滚,很快海门,亚马逊和刺客也相继下来。
到处都是红色,红色的地面,红色的墙壁,红色的天顶,红的热烈,红的刺眼,红的惊心动魄。
我抬起头来,大殿的中央是一个暗红色的王座,它背后的大旗上却绣了一只金色的牛犊。
但是,整个大殿却空无一人。
海门把长剑端在胸前,他像猫一样机警的捕捉着身边每一个细小的响动。可是,却什么也没有。
我看见一向沉的住气的普拉丁脸上也泌出了细细的汗珠,在这个红色的大殿里,是一种血样的红色。
突然一阵狂笑如同炸雷一样响起,在这个空荡荡的大殿中,震的我耳朵发痛。
不等我们反应过来,一个金色的大球落到了殿堂中央,随后炸开来,里面藏着的怪物也争先恐后的跳出来,怪叫着扑上来。
来不及闪避,我只好将手中的法杖顺势往前一送,刺穿了一个小怪物的身体,绿色发臭的血液顿时喷了我一身。
一阵灼热的空气袭来,在着大殿之中如同暴风雨快要来临之际般凝成了厚厚的云层,突然,空中如同雨点般砸下无数的陨石,而在那些红热的陨石中,伊恩双手擎天,如同浴火重生的战神一般。这个被称为“末日战场”的魔法,威力奇猛奇大,所过之出,一片灰烬,偶尔有小怪还在其间挣扎,也很快被亚马逊的排箭所消灭。
“你们能进到我的大殿,果然是有所擅长的。”我抬起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宝座上已经盘踞了一个巨大的身躯。他抬起头来,我看见他脸上长满了触角,这些大如蟒蛇小如毛虫一般的柔软触角不断蠕动着,而他的脸好象被这些触角吸干了生命,型同骷髅。
“我的样子吓到你们了?”他缓缓的走下王座,才发现他的身体也是由四只触角支撑起来的,而他的整个身体,像极了一个半人型半章鱼的怪物!
“如果我说我当年的样子比你们见过的大天使泰瑞尔还要更胜一筹,你们相不相信?”他苦笑着,我看着他那个可怖至极的身躯,想起泰瑞尔圣洁英俊的容貌,实在不敢相信。
“而她,是我所见过最美丽的女神。”我明白他口中的那个“她”,说的是安德列尔。
“我怕,我怕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整整两千年,两千年,我都不敢去找她。我想她想的发狂,却怕她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他说着,声音里充满了痛苦。我看着他,他不知道的是,他心中的女神也同样变的丑陋无比,而她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躲入地宫,直到在孤独中死去。
为了容貌,他们整整分别了两千年。我的心也无端的刺痛起来。
“我一直等的就是这一天,你们终于来了。”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冷酷,“你们手中的灵魂石可以帮助我打开天界封闭的水晶门,我和她终于可以又回到天界了。”他冷冷的看着我们,“我已经厌倦杀人了,你们把灵魂石给我,我就可以放你们出去。”
“你觉得可能么?”普拉丁露出一丝凄凉的微笑,“为了这一天,我们也失去了我们的亲人,朋友。你觉得我们会让你走么?”
“那是非战不可了?”巴尔问道。
“是。”普拉丁点点头,“不到我们中最后一个人流干他心中最后一滴血,你是得不到灵魂石的。”
“那你们先战胜了我的小朋友们再来找我吧!”巴尔冷冷的说完,转身走进了王座后面的一个小石室里。
一个比先前大了好几倍的金色光球出现在了大殿中央,裂开来,里面是好几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庞然大物!
他们的头几乎顶到了天顶处,每一步踏出,整个大殿都为之颤抖。伊恩放出的魔法毒藤被他们像小草一般踩碎,这个原本很空旷的殿堂因为这些身躯庞大的怪物出现,而顿时变得狭小不少。
被它们的尾巴轻轻扫过,尤利好象纸人一样飞了起来。
普拉丁的剑狠狠的刺入了一头怪物的膝盖,它突然吃痛,一条腿跪了下来,在那一瞬间,普拉丁的长剑准确的刺入了它的心脏,而在它倒地的那一瞬间,普拉丁的身体从它的腹部中央滑出。我念动咒语,那头怪物的尸体爆炸开来。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宫殿整个的震动起来,落下不少的石屑。爆尸的威力和尸体的大小有关,如此庞大的身体,自然爆炸的力量惊人。
到处都是**的碎片与鲜血,另几头怪物多多少少的为爆炸所伤,移动的速度比先前慢了许多。
亚马逊用魔法箭和一头怪物纠缠,而身边,海门的剑割开了一头怪兽的腹部,鲜血混合着内脏流了一地。不远处,伊恩和尤利已经将一只怪物的一条腿劈了下来。原本红色的大殿,又再度被血染红。
“大家都准备好了么?”普拉丁站在巴尔进入的石室入口,他回过头来,看着我们。
我点点头,他微微一笑,率先进入了石室。
“你们比我想象的要强。”巴尔看着我们,却没有丝毫的惊讶。
我们周围突然冒起了巨大的“树”而“树”上的枝条乱舞,抽的人钻心的痛。尤利的巨斧重重的向一棵“树”砍过去,“树”上突然喷出一股绿色的液体,然后迅速的消失不见,我才发现,原来那些只不过是巴尔长长的触角。
我们奋力的砍杀那些触角,杀出一条血路来,一步一步靠近巴尔。
“你以为我就是这点能力么?”巴尔冷冷一笑,突然间,一道白光闪过,他出现了另一个分身!一样的触角,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威力,分不出彼此来。
“我们集中力量攻击一个好了,不管是真是假了。”普拉丁向最近的一个巴尔冲上去。突然一阵寒气袭来,将我们硬生生的推后了好几步,不同于一般的冰冻魔法,那种寒气深入骨髓,我全身的骨骼都像被泡在了冰水中,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痛。
我在面前封起了厚厚的骨墙,然后劲我的全力下最重的攻击力反弹的诅咒,一面放出骨精灵,一下一下的打在巴尔的身体上。亚马逊的排箭如同雨点般飞出,刺在巴尔身上,如同刺猬一般,可是那些粗大的触角仍然源源不断的伸出。伊恩带着他的狼牙棒冲到巴尔身边,狠狠的打在他的腰上,他也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一只触角伸出,缠住了伊恩的身体,重重的抛出。
尤利突然大吼一声,手中的战斧飞出,准确的插在巴尔的头上。巴尔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随后他的身体化为一股白烟。这个只是分身,不是本体!
我们只得转向另一个巴尔的身体攻击。又是一阵寒气,却比刚才的更为阴寒,最靠近的刺客被冻得动弹不得。
“下双倍伤害的诅咒。”普拉丁轻轻的对我说。
“什么?”我看着他,双倍伤害的诅咒只能对近身攻击有用,巴尔现在的防御力,即使我们能与他肉搏,我们的攻击力也不能对他造成太大伤害。
“你下就是了。”他回过头来,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说完,他带着他的仍掉了他的盾牌,只带了长剑向巴尔砍去。而我和亚马逊牵制着巴尔的活动,海门和尤利则视机而动。诅咒好象真的生效了,巴尔的动作比先前明显慢了下来,好象真的是受了伤害。
我一面继续加强我的诅咒,一面密切观察他们的情况。总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一滴鲜血飞溅出来,滚烫的落在我的手上,我吃了一惊,巴尔的血不是鲜红的,这只可能是普拉丁的血。
我看见普拉丁脚下有一滩深色的液体在慢慢的扩散,而他的动作也越来越缓慢,我突然想起来传说中圣骑士的魔法:牺牲。这个魔法可以将攻击力加强数倍,可是在每攻击一下的同时,他的身体也会大量的出血。这种魔法只有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使用,完全是一命搏一命的自杀性攻击。
我突然想起普拉丁回来之后,脸上一直浮现的那种神秘的笑容。他回来的目的原来就是为了这最后的攻击!他拼了一命,就是为了和魔王同归于尽。他的微笑,是因为他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
“不!!”我狂叫着,冲上前去,我不能看着他死在我面前,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海门已经快了我一步,挡在我面前。突然,海门脸上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他伸出手来,想要扶住我,而他的身体却慢慢的跪了下去。我才发现,巴尔的一条触角毒蛇一般的穿过了他的胸口,滚烫的血一滴一滴的滴下来。我抱住他,那一瞬间,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海门的笑容,和普拉丁的笑容一模一样,那是一种必死的微笑,也是一种满足的笑容,被死亡凝结在了他脸上。
我把最好的药剂灌到他嘴里,却从他的嘴角流下,我听不到他的心跳声。巴尔的触角重重的抽在我身上,我被那种力量弹开来,撞到了墙上,一口鲜血从头盔后面喷出,落在海门的脸上,我用衣袖擦干净他的脸,感觉他的皮肤慢慢的变冷。
“哈哈,原来灵魂石在他身上!”巴尔狂叫着,欣喜若狂。我看见海门胸口衣服碎裂之处,灵魂石滑出了一半。我急忙把它抓在手里,因为刚刚一击的力量巨大,灵魂石已经被震碎了一小角。
“快把它给我,哈哈,我终于可以和她一起返回天界了。”巴尔的一条触角伸到我面前,丑陋的扭动着。
“她不可能跟你返回天界,她已经死了。”我冷冷的说,算是一报还一报,你夺走的,也是我心爱的人。
“你说什么?你撒谎!”巴尔的身躯摇晃了一下,他的脸变的更加恐怖。
“我没有骗你。”我把我的骨盾向他抛出,“上面还有她最后的血迹。”我回想起安德列尔死时,她绝望的眼睛。
巴尔的身体在那一刻抖动得像风中的一片树叶,看得出,他已经方寸大乱。这时,他身边的普拉丁用尽力气,将手中的剑刺入了他的身体。
我摇摇晃晃的扑上去,将手中的灵魂石深深的插如巴尔体内。冰凉的石身越来越烫,而巴尔的身体终于变的冰冷。
我转过头去,看着海门脸上的笑容。我心痛的几乎站立不住,泪光中,我突然发现海门死时手中仍然紧紧的握着他的长剑,而现在他剑柄上的骷髅却发出耀眼的红光,一滴如水银般的液体在上面滑动,最后停止在了骷髅眉心的位置。我才意识到,那滴小小的水银珠原来是灵魂石碎裂的那一小角。
灵魂石的碎片和死灵法师的头骨,终于组成了死灵魔法的顶极法宝:三眼骷髅。
我用力把骷髅从他的剑柄上抠下来,传说中,三眼骷髅可以召唤死去的灵魂,让死人重新复活。而我,现在只想要海门活过来。我把骷髅放到他心脏的地方,催动我全部的魔力将骷髅的法力推进去。
“你不能这么做!”普拉丁喘息着说,“骷髅的魔力太过凶险,他会坠入魔道的。”
“是什么更重要,是失去生命还是坠如魔道?”我看着他的眼睛,流下泪来,“如果有一种方法能让你心爱的人复活,你还会在乎那么多么?”
普拉丁身体一震,他终于回过头去,不再看我。
骷髅渐渐融化在我的魔力里,那种滚烫的感觉慢慢也让海门冰冷的身体有了温度。我看见他的胸口开始微微起伏,他终于睁开了眼睛,三眼骷髅的力量甚至让他又重新见到了光明。我紧紧的抱住他,喜极而泣。
没有人能再夺走你了,我在心里说。
这时,我胸口的灵魂石突然反常的震动起来,我把它掏出来,只见整个石头变为血红,巴尔的灵魂在里面挣扎着,呻吟着,而那条细细的裂缝越来越大。
“快,把它给我!”普拉丁挣扎着向我靠近。
我摘下了我的面具,在场的人除了海门和普拉丁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我微微一笑,将那颗颤动着的灵魂石**了我的头中。
真痛,我经历的所有疼痛就不及现在的万分之一。像是有烧红的铁条在我的脑子里反复搅动,迷迷糊糊中好象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而我却痛到全身痉挛。
“你真傻,该我来,该我来的……”普拉丁抱着我的头,泣不成声。
“其实,死灵法师才是最适合用**封引魔王的。因为我们承受的痛苦远比别人多。”我轻声的说,剧烈的头痛几乎让我晕过去。
“普拉丁,答应我,你带海门走,他原本应该是圣骑士的,回到你的城堡,圣骑士的魔法可以克制他身体里骷髅的魔力。”普拉丁点点头。
“我们出不去了。”浑身是血的伊恩摇摇晃晃的走过来,“巴尔已经把这个地下宫殿的出口完全封闭了,我们都出不去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没有做声。本来进入这个大殿就没有想过要出去,只是没想到我们在一切都结束了,却活活困死在这里。
“这样也好,我本来就没打算要出去。”海门轻轻的抱紧了我的身体。
突然整个大殿开始晃动起来,细小的石片纷纷落下,随着一声巨响,一道白光射的我睁不开眼睛。
石壁被硬生生的抬起数尺,我看见大天使泰瑞尔白得发亮的翅膀。
“你们快出来,我的神力正在消失,我不能坚持太久。”泰瑞尔对我们说,他的面孔让人不能直视。
他们迅速的钻出了这个石室,只剩了普拉丁,海门和我。
“你先走。”普拉丁伸手来拉我,我摇了摇头。与其让我带着巴尔的灵魂石出去,还不如让我永埋地宫,这样我即使入了魔,也比较容易控制。
普拉丁的眼中有泪光闪动。
“那海门,你跟我走。”海门摇了摇头,已经不用多说了。
“你确定?”
海门默默的点了点头,紧紧抱住我的肩膀。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普拉丁,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将会是仇人。”
在普拉丁离开洞**的时候,我看见在洞口,我昔日的战友们,跪成了一行。
巨石落下,一切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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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年过去了,那颗灵魂石的力量越来越强大,而我却渐渐感觉不到疼痛,地宫中的粮食我也渐渐失去了胃口。我知道,我在一步一步被拉入魔道。
每年的一个时候,我和海门都会坐到那个当年被大天使推开的大石面前,紧紧贴着石壁,听智者凯恩给我们带来外面的消息。刺客留在了野蛮人高地,她成为城里的第一位女铁匠,为无数的战士打制兵器;德鲁依人依恩和亚马逊分别回到他们的部落,操练新的战士;野蛮人尤利现在是高地最优秀的战士,班塞首领已经将他选为了接班人。
而普拉丁的消息,不用凯恩告诉我,我也知道。他没有回到圣骑士的城堡,他成了一个游侠。每到一处,他都会吟诵自己编的歌谣,讲述一个英勇的亡灵巫师和他忠实的随从如何牺牲了自己战胜了魔王。而这些歌谣,早已被风传到了我耳中。
我微笑着,伸出手去,黑暗中,我握到另一只温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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