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髅的第三只眼睛(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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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狂风,呼呼的猛刮着,屋子里巨大的柱子都发出“咯咯”震动的声音。
“你们把我带到封印去吧。”老法师轻轻的说“其实你们来的时候,凯恩就帮我占卜过了,他说我的生命会终结在流血高地。我现在终于相信了。”
他如释重负似的叹了口气。“用我一生的法力和性命来给那个鲜血祭坛献祭,也许能够维持封印一段时间,如果你们这次最后不能封印巴尔,那也就是我们野蛮人高地终结的时候了。”他的眼睛灰蓝而浑浊,看不出他眼里的感觉。
“你说什么?”尤利不敢相信的问,“你是我们族里唯一的一个魔法师了,如果你牺牲自己去维持那个封印,我们族人今后怎么办?”
“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封印被恶灵冲破,那我们就是有十个城也保不住。而魔法师的鲜血才是那些恶灵真正需要的东西,才能暂时满足他们膨胀的**。这是权宜之举,以后的事情,只好拜托你们各位了。”他一一巡视过来,我看定他,他微微颤抖了一下,一滴泪水从他的眼睛里滑落出来。我点点头,现在已经别无选择。
“至于族内的事情,安雅尽管还年轻,但是我已经把绝大多数的魔法传授给她,今后她可以主持大局。”他顿了顿“但是这次我要去维持封印的事情,我请你们不要告诉她。”
一只高地雪鹰带着雪花从外面飞进来,它发出尖锐的叫声,脚里紧紧的抓住一只铜管。老法师抽出里面的羊皮纸卷,上面有一个金色的印记。“很好。”他点点头“明天另外两个城堡的战士会跟我们在城外汇合,你们带领着他们从流血高地的正面进攻,我和尤利从那条小路绕到高地的后面,找机会接近那个祭坛。”他的眼睛里突然发出亮光,是一种最后的决绝。
“那好吧,你们先好好休息,明天将会是漫长的一天。”我疲惫的挥了挥手,头痛欲裂。我看着他们站起来,依旧沉默的离开。“海门,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跟你说。”
等他们都离开了,我看定海门的脸。他的脸上依然有一种冷漠的高傲,而他没有光彩的眼睛不知为什么让我隐隐有些心痛。“你明天跟法师他们去封印。”我说,喉咙发紧,多说不出一个字。
“不。”他的回答也很简短。
“跟他们一起去。”我坚持道“你手上的剑可以帮助他们。”
“我不会离开你的,如果要去,你跟我们一起去。”他的声音有些轻轻的颤抖。
“我要留下来用我的召唤魔法为你们拖住敌人。海门,你跟他们去。”
“为什么?你现在还是我的主人,我的责任是保护你,不是保护别人。”他的声音里满是倔强。
“因为留下来会更加危险?”他的嘴角浮起骄傲的微笑,那一瞬间,他和记忆中普拉丁的脸完美的合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
“因为你不属于这场战争!”想到普拉丁,我的心痛的几乎要抽搐。“你不属于这场战争,这一切和你无关。我不会让你搭上一条性命在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我的鼻子发酸,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你也不属于我,你是你,你甚至不是海门,那不是你本来的名字……”
“我就是海门,离开这场战争,我就是一个没有名字的奴隶。奥布莱恩,我会一直跟随你,流干最后一滴血。”他的声音无比坚定。
“我不是要你离开。”我的泪水在头盔后面静静的流淌。“你保存好这个。”我从怀里掏出最后那颗灵魂石,明亮的宝石发出的光把我们的脸照亮。“如果我们失败了,也没人会想到灵魂石在你的身上。你手上的魔法骷髅和我的骨盾是同一系的魔物,如果你手上的骷髅开始发烫乃至破裂,那就说明,我们……失败了。在那时候不管封印成功与否,你都要尽快离开流血高地,在你们去往冰川的路上,会有一个魔法传送门,用灵魂石的力量,你可以回到泰瑞尔神殿,他的神力会保护你。”我一口气说完。“这是你最重要的任务,别担心,即使我们失败了,我也一定会回神殿见你。”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眼睛却还是有液体涌出来。
“那好吧。”他接过灵魂石。“我们不会失败的,我们一定会见面。”他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夜,依旧冰冷。
远处的天空,是一种诡异的血红色。
我把身上的兽皮拉紧,却还是抵挡不住那种刺骨的寒意。
推开房门,老法师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中闪闪发亮。“出发吧”,我对他说。“另几个城市的援兵已经到了。”
门口是全副武装的尤利和海门,我对他们点点头。“你们乘天还没有大亮先走。”我看着海门,心里却突然有种疼痛。从我们在沙漠小镇相遇的那时起,我们就一直没有分开过,而现在的分离,也许就是永别。
我突然有种想要拥住他的冲动,可是抬了抬手臂,却又无力的放下。
“保重。”我说。
“保重。”
他们三个人的背影慢慢在大风雪中变小,然后消失不见。
城堡外,三个野蛮人城市带来的上千战士排成了方阵。年轻而强壮的身体,在寒风中**着古铜色的肌肤,他们呼出的热气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凝成一片白雾。看的出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战士,笔直的站在雪地里,连兵器碰撞的声音都没有。
三个首领走到我面前,他们衣领上白色的兽皮在风中轻轻颤抖。
“出发!”我跃上马背,向前挥手,大军整齐的回头,向流血高地进发。
“法师……法师……”有人在背后唤我,我勒住缰绳,示意德鲁伊人依恩带领他们继续进发,我回过头来。
漫天大雪中,一个小小的人影跌跌装装的奔过来。一个年轻的女子,她的长发在雪花中飞舞,光了一双脚踩在雪地上,更显得娇小可怜。
“我们的老法师呢?”她抬起头来问我,她的眼睛如同她额上的那颗宝石一般闪闪发亮。
“他比我们早一步出发。”我认出她是野蛮人老法师的唯一传人,城堡里的年轻女巫安雅。
“他去那里了?他去流血高地的死灵封印了?”她一把抓住我的缰绳。
“是的,而且他留话让你守在城堡。”
“我跟你们一起去流血高地。”她的目光倔强,那一刻,她的神情像及了葬身火海的乌苏娜。
“不,你回城堡。现在!”我掉转马头,准备追赶前面的大军。
“我要跟你们一起,这个城堡也是我的城堡,我要和你们一起战斗。”她追上来。
“回去!!”我不能让这城里最后的法师跟我们一起冒险。
“不!!!”她咬着下唇,“带我走!”
我伸出手去,一面坚固的骨墙在我们之间筑起。“回城堡去。”
我恨下心,一夹马腹,把安雅留在的雪原中。风中,有她断断续续的尖叫传来。
当脚下的冻土变得炙热不堪,当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当跨下的坐骑开始慢慢举足不前,当德鲁依人的狼开始不安的嚎叫,我们知道,流血高地已经近了。
“那是什么?”亚马逊指着远方一个模糊的阴影。我遥遥头,也看不出具体来。
我叫首领们纷纷传令下去,各部分小心慢行,毕竟这里已经是被鲜血诅咒过的土地了。
那个巨大的阴影慢慢变的清晰,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构成,通身血红,八个爪子紧紧扣牢地面,如同一个巨大的蜘蛛。而它的上面,是一只巨大的杠杆手臂。
突然那个手臂快速的向前挥动,掷出一个巨大的火球!
这一掷的力量惊人,而那个火球准确的落在了我们最前面的队伍中,火球一落地,迅速分解成无数小火球,再爆炸开来,一时间,硫磺刺鼻的味道,**烧焦的味道弥漫在了空气中,受伤濒死士兵在烟雾中惨叫,整个前面的队伍乱了方寸。
紧跟着,又一个巨大的球被掷出,炸开来,深绿色的毒雾弥漫,皮肤接触到的地方,顿时起泡溃烂。
没有能我们应变,又一个球体落下,里面的寒毒将周围的人顿时冻僵不能移动。
“快,我们后退。”我的声音因为高声喊叫而变的走调,队伍迅速后退百尺以外,但是前面的人伤亡几近过半。
每个人喘息弗定,脸上都有精怖之色。
我让大军先就地休息,我带领原部人马及三个首领登高而望。
“看来那个东西并不是活物,不过是用某种材料制成,通过牵引那只手臂的力量来投掷不同类型的球。”刺客一系,对于各种精巧机关设置早已了熟,不多久便下出结论。
“你有办法毁掉它么?”
她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纯金色的小球,“如果有人能把我送到那个大装置的底下,我能用这个小球把它的牵引装置炸掉,它就不能活动了。”
“看样子这样的装置应该还有不少,你能把它们一个个都解决掉么?”亚马逊的眼力是我们中最好的,顺她的手指过去,远处这样的阴影的确不少。
“只要能把我送过去,就没有问题。”刺客肯定的说,娇小的身体里满是坚毅。
“我送你过去。”伊恩冷静的说,“我的马是脚程中最好的。我们毁掉它之后,我放乌鸦为信,你们就可以带大军推进过来。”
“那你们小心。”我把解毒剂和急救药剂放到他们手上。
伊恩轻轻的吹了一声口哨,他那匹黑亮的骏马应声而来。他跨上马背,用斗篷护住怀里的刺客,她小小的身体顿时不见。他伏下身,在马耳边低语数声,那匹黑马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马蹄扬起的尘土和着火球爆炸的烟雾,很快将那两人一马的影子吞没。
我看着天空,不敢眨眼,手里的法杖上全上汗水。
时间过的无比缓慢,汗水流进我眼睛里,刺得发痛。
突然,一个黑色的小点腾空而起,在高空盘旋尖叫。“好,大家前进。”我下出命令,趋马前行。
果然那个大装置已经被毁坏,不能再掷出新的魔法球。烟雾过去,流血高地的全貌慢慢显现出来。
缓慢的坡度,每一层坡度上都有拿着刀斧的怪兽发出低吼,而不远出,任能看见刺客他们的马匹在这片红色高地上疾奔骤停,向另一个大装置奔去。
我和三个首领骑马站在阵前。身后的野蛮人大军发出震天的吼声。号角过后,那些凶猛强悍的野蛮人战士带着巨斧潮水般冲了上去。
不时有乌鸦直冲入天,看来刺客他们一切顺利。
我对着那些怪物放出一大片诅咒,让他们行动迟缓,然后有野蛮人战士挥舞着巨斧上去砍杀。我紧跟其后,把一地的尸体变成我的白骨军团和复兴怪兽,死灵魔法的凶猛在这时候表露出来:越多的尸体,越多的死亡,死灵法师的力量就越强大。
时不时仍有巨大的火球在人群中炸开,把野蛮人战士和怪兽如同雪片一般炸飞出去,断裂的肢体,四散而落。新的鲜血把这片高地再次浸透。到处是砍杀的声音,到处是撕咬的声音,我突然想起老法师说过的:“流血高低的肉搏战,就是人间的地狱。”
突然一阵巨痛从我脚上传来,我低头,看见一只猩红的触角戳穿了我的脚背,正慢慢向上爬过来。我放出一个骨精灵打在那只触角上,它吃痛,闷吼一声缩了回去。我将一只骨矛带着伤害加倍的诅咒射出,那个带触角的怪兽被挣扎着钉在的岩石上。我抬起脚,血顺着靴子流下来。
一个毒球在不远处炸开,深绿的毒雾让我不能呼吸,急忙把一瓶解毒剂喝下去,却任是头晕眼花。在毒雾中,我看见中毒的野蛮人士兵痛苦的把身上的肌肉一片片的撕扯下来,如重伤的野兽般嚎叫着死去。
一只羽剪从背后射出,准确的把最后一个投掷装置的牵引绳射成两段。我回过头,亚马逊的脸上满是血污,金色的发辨也被火烧焦了不少。我冲她感激的一笑,她也不答话,手里的长矛飞出,一个怪兽被洞胸而过。
这时,我手上的骨盾突然如同有生命一样颤抖起来,上面镶嵌的骷髅变得血红,烫的几乎握不住。
是海门!
我一惊,拖着受伤的腿就往流血高地的中心地带跑去。
靠近祭坛,地面开始不停的颤动,几乎让人站立不住。地下成千上万的死灵正在一下一下的冲击着日渐衰弱的封引。
而不远处,一个巨大的怪物全身披挂着黑铁的铠甲,一手挥舞着铜鞭,而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在每一下雷霆万钧的抽下中跳跃。我的心顿时抽紧了一下,因为我看见那个人影手上的白色骷髅发出的反光。
我不顾一切的跑过去,脚上的伤口痛的我全身冷汗,可我却不敢有丝毫停顿,海门双目失明,在这样频繁的长鞭挥舞下,性命危在旦夕。
好象远的永远不能到达,我看着海门的身影移动越来越慢,眼看就要被逼到一个角落里。
“不要!!海门!!”我狂叫出声,拼了命向他奔过去。
看着长鞭入毒蛇一般恨恨的抽下,我的心已经不能用痛苦来形容,那种巨大的力量几乎让我战立不住,我喘息着,几乎绝望的放出一个又一个的骨精灵,可是那种巨大的痛楚几乎将我击倒。那种恐惧让我入坠冰窖,因为第一次,我感到,我要失去海门了。多年以前,我失去了我的老师海门法师,而如今,我失去的,是另一个对我如此重要的人,原以为我会对死亡漠然,可这一刻,我还是被巨大的绝望彻底击垮。
突然,那个大怪物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我睁大眼睛,看见他的胸口上插着一把剑,而剑柄的那个白色的骷髅闪闪发亮!!
我不顾一切的跑上前去,我看见怪物到下的尘土中,摇摇晃晃的站起一个人影,他棕色的长发在风中飞舞。海门的满是血污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我说不出话来,跌跌撞撞的跑到他跟前,一把抱住他。我闻着他胸口的味道,听着他的心跳,只有这一刻,感觉才是真实的,也只有着一刻,我才知道,我并没有失去他。
我就那么一直紧紧的抱住他,在面具后面,我的泪水流满了面颊。
突然,空中开始飘起的雪花,我回过头来,那个先前一直颤动着的血红祭坛平静了下来,又血液从底下渗透出来。老法师跪在祭坛的上面,他黑色的披风被风扯下来,如大鸟一般飞舞,一柄匕首深深的插在他的胸口上,上面刻着的白色咒语闪闪发亮,这个祭坛最后一个活祭终于达成,而那些地下的怨灵也终于平静下来。
脚下的土地慢慢由炙热变成冰冷,而这片被诅咒的流血高地,也如同野蛮人高地别的地方一样,下起了大雪。老法师的头垂在胸前,他白色的头发飘扬在风中,而他的身体也很快被白雪覆盖。
一只雪白的大雕稳稳的落在依恩伸出的手臂上,他从大雕的双爪之间抽出一只羊皮纸卷,犹豫了一下,我示意他打开。
我看见他的脸色慢慢的变的阴沉,两道剑眉紧紧的锁在一起,我的心也开始慢慢的沉下去。他冲我点点头:“法师,请你过来一下。”从他的声音里,我嗅到了不祥的气息。
“这是从城堡刚刚送来的消息,他们说女巫安雅在我们出发之后不久,就从城里消失了,他们想知道我们是否在路上见到过她。”依恩沉着的说着。野蛮人高地经年苦寒,整族的人仅靠狩猎为生,加上野蛮人生性粗犷,好斗善战。族中的法师至关重要,从狩猎占卜,到每次战争前的献祭,甚至四季更替,都需要族中法师的全力而为。
老法师刚刚在祭坛上以自己的生命巩固那个封印,族中的年轻法师安雅却又不知所踪,野蛮人城堡的首领自然心急如焚,只好放出大雕前来问讯。
“我看到过她,在我们出发不久以后。”我说,顿时几道目光向我看过来。
“那她人呢?”尤利深知魔法师对本族的重要,急急的问。
“她想跟我们一起出征,我拒绝了他,并且放骨墙让她回去。”我心中有种莫名的不安,却又不能表露出来。
大家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只听见沉重的呼吸声。
又一只白色的大雕低低的掠过,又一只羊皮纸卷飘然而下,大家看着那只纸卷,不知里面的消息是好是坏,大家却没有去打开的意思,继续沉默着。
“我来看看了,可能安雅只是在大雪中耽搁了,现在已经回城了。”亚马逊上前一步,打开了那只羊皮纸卷。
可是,却不是我们希望的好消息,在安雅消失的同时,城中的长老尼拉塞克也同时不见,野蛮人首领班塞认为两人的失踪应该有所关联,希望我们能在前往巴尔大殿的路上多加留意,尽量将安雅找回来。
“尼拉塞克……”尤利一直在口中念着这个名字,若有所思。
“他是什么人?”我问道,毕竟班塞德高望重,他怀疑两人失踪有所关联,就一定有他的原因。
“他是我们城堡三长老之一,主要管理城中的燃料辎重,他在城里的威望仅次于首领班塞和刚刚去世的老法师,所以如果他们两人的失踪有所关联,我想应该不是坏事。他可能是冒风雪去城外寻找安雅,结果被大雪滞留住了。”尤利以他在野蛮人城堡多年的经验做出分析,听到的人多半都松了一口气。
“尼拉塞克长老是你们城堡的原住民么?”海门突然发文,我看过去,他两道眉毛紧紧的锁在一起。
“这个,我以前听老法师说过一回,据说尼拉塞克长老是从一个靠近冰冻之河的小村落里过来的,很多年前,那个小村庄一场突如其来的雪暴所埋葬。后来,他被我们派出的猎人发现,救回城堡,之后,他就一直没有离开过城堡。”尤利说着,我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冰冻之河离我们去巴尔大殿的道路远么?”我问尤利。
“我们去巴尔大殿的路上要经过一个叫过拉宾克小道的地方,冰冻之河就在那附近,如果我们的教程够快,天气也够好的话,半天时间可以到达。”
“那我们绕道去冰冻之河查看一下,我总觉得安雅的失踪和那个地方有关。”我看见依恩的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我接着说下去:“我知道我们时间不多,但是如果半天的时间可以救回一个人的性命,我觉得还是值得的。何况,安雅的生死对我们的朋友至关重要。”
我翻身上马,示意尤利在前面带路。我回过头,海门也上了我身后的一匹马,他的脸上依然看不出太多的表情。我知道海门有惊人敏锐的感知力,这次我们都感觉冰冻之河的非同寻常,我们冒险前去打探应该不会落空才对。可是,我的心里还有一个不愿意说出口的原因,因为当安雅在雪地抓住我马缰的那一刻,她脸上的倔强,让我想起死在迪亚伯罗火海中的乌苏娜。我们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巫,不能因为节省这半天的短短时间,而失去另一个。

风雪打在脸上,尽管搁了面具,依然抽的我生痛。我看看队友们,他们也都专注与眼前的道路,一言不发。被大雪覆盖的大地上,连动物跑过的足迹都看不到,荒芜而没有生气。尤利尽职尽责的为我们打探前面的道路,他古铜色的皮肤在雪地里格外显眼。
“冰冻之河就在那边。”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和我们路过的地方没有任何不同,封冻的河流,终年不化的冻土,没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我们走近一些,看仔细些。”我催马向前。
平平的一小块地方,我下马查看,却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妥,难道真的是我的感觉错了?我看看海门,他下马仔细倾听周围的声音,眉毛却锁得越来越紧。
突然依恩的白狼在一块大石面前来回跑动,不时发出低低的吼叫。我们赶紧走近细看。“这块石头底下有微微的热气冒出,应该是可以推动的。”依恩观察良久,抬起头来说。
尤利点点头,奋力一推,果然,那块白色的大石移动开来,露出底下的一个洞口。
我掏出火石点燃,做成几支火把。“大家下去的时候一定小心,落地的时候不要停留,马上移动开,身上的盔甲也要拉严,很可能底下会有机关埋伏。”身体轻巧的刺客先带了火把下去,过了一会,听见一声长长的口哨,示意一切平安。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这个仅供一人通过的洞口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巨大的石柱支撑起入宫殿般巨大的洞**天顶,和外面的严寒不同,洞**里面流水潺潺,如同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我看了看尤利,他的脸上也震惊异常,在这片高地长大的他,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所在。
四周空无一人,除了火把燃烧的劈啪声和流水的声音以外什么也听不见,这种死一样的寂静更让人觉得不安。我将火把举高一些,发现墙上画满了诡异的壁画,在火光的照耀下,如同有生命一般的跳动着。那种感觉如此熟悉,但是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感受过,所有人的呼吸渐渐沉重,一种莫名的恐惧慢慢让人喘不过气来。
洞**的尽头,突然亮起一道白光,这个一片纯白的地下世界,一时间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在洞**的石壁上镶嵌了无数的巨大水晶石,反射的光线如同白昼。也是在那一瞬间,我脑子里突然一片明亮,我终于明白那困扰着我的熟悉感觉到底是什么了,这种腐朽而陈旧的气息,这种粘稠而压抑的味道,和老师当年书房里发出的味道一模一样,这是死灵魔法的味道!而这个地下宫殿的主人,是和我一样的死灵法师!
我上前一步,才发现那团白光竟然是一个用白骨构成的王座,而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人慢慢的转过身来。
“尼拉塞克长老!”尤利上前一步,叫出声来。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奇怪的笑容,他的声音在空洞的洞**里发出重叠的回声:“原来是你们来了,我还以为班塞也会来祝贺我呢。”
“班塞首领委托我们来查找女巫安雅的下落。”尽管对他在这个地方出现有所准备,但是却还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友是敌。
“安雅不会回到城堡了,她从今天起会成为我的王后,我的同伴。”他长袍挥过,白骨王座之后,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跪在地上,安雅身缠铁链,她的长发微微的颤抖着,而她脚下,是一块巨大的淡蓝色寒冰,升腾起来的寒气让她动弹不得。“可惜,这么重要的时刻,班塞居然不来参加,不过也没关系,我会带着我的王后去城堡看望他的。”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
“放安雅回城。”尤利举起战斧,冷冷的说。
“你觉得我会放弃个辉煌的宫殿,而回到那个干巴巴的老城堡吗?”他冷笑着,“你大概还不知道是谁为我建成这座地下宫殿吧?”他手中法杖挥出,一声又一声的哀号从洞**的四壁发出,声音里的痛苦如同大锤子一般打在我的胸口上,几乎让人发疯。
地面也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海门突然大叫一声,往外跳出一步,长剑出鞘,在他腿旁边迅速的砍下。我仔细一看,被他长剑砍断的竟然是一截腐烂得皮肉分离的手臂!
随着震动的越来越强,地面纷纷裂开,一具又一具腐烂的尸体从里面爬出来。因为洞**里面较外面潮湿和温暖,这些尸体发出刺鼻的腐臭,白生升的蛆虫和没有完全腐烂的筋肉一条一条的挂在它们身上,空洞的黑色眼眶直直的看向我们,连看惯尸体的我心里都不禁发毛。
“你驱使这些尸体为你当苦力。”我说,这么巨大的工程居然都是这些尸体来修筑的,他不仅在死灵魔法上有相当的修为,而且有相当大的毅力才行。
“这些……这些……”尤利指着一具尸体上仅剩一小块的战甲,脸上的表情渐渐从震惊变成愤怒,“这些都是你的族人,他们是冰冻之河的野蛮人!”
“不错,他们都是我的族人。如果我没有在老族长的遗物中发现那卷保存得极好的魔法书;如果我没有闯入这个地下岩洞,发现墙上绘制的这些神秘壁画;如果我不曾发现原来尸体原来还有那么大的力量,不错,这些人都会是我的族人。但是,这些……”他抓住一具腐尸的头,用力一拧,它的脖子被折断,头也因为没有了支撑而如同一个布袋一样拖在它背上,而那具尸体只是摇晃了几下,依然直立。
“看!尸体的力量是多么强大,他们不畏惧死亡,他们没有疼痛,他们会遵照我的旨意干一切的事情。他们是最好的战士!”他的笑声震动得那些尸体的骨头咯咯作响。
“可是他是你的族人。你用黑魔法驱使他们的躯体,他们的灵魂则永远不得超生。”同样是死灵法师,我知道这样做的危害性。老师一直告诫我,在每次驱役完复兴**之后,一定要善待他们的**,不能把所有加上去的魔法都要抽离出来,他们的灵魂才能少受痛苦。这一训诫,我从不敢忘记,哪怕是恶战之后,我对我使用过的尸体都好好安葬。
“它们应该对我心存感激才对,我让他们死去的**从新有了新的价值,这些愚蠢的人,他们根本意识不到尸体的作用。有了这些尸体……还有我的王后。”他抓住安雅的长发把她从冰上拖起来,“她的魔力和这些尸体的力量,我可以统治整个野蛮人高地!”
“你休想!你这个恶魔!”安雅死命的挣扎着,粗重的铁链在她身上留下红红的印记。
“你这么做是自掘坟墓。”我看着他的眼睛,“你过度驱使他们的**,他们的灵魂受的痛苦每日具增。这些痛苦的灵魂危险异常,一旦他们挣脱了你黑魔法的束缚,会随时反噬过来。”
“是么?对了,我差点忘记,你也是沼泽地来的死灵法师。”他脸上露出嘲弄的微笑,“不错,他们都是我的族人,当初,他们不相信死灵魔法的巨大威力。反而把我赶出村子,结果我在冰川上面发现了大雪崩到来的征兆,我没有回去警告他们。因为他们愚蠢的思想让他们活着没有一点意义。他们的价值还不如一具死尸。于是我看着村子雪崩埋住,看着他们在突如其来的大雪中挣扎,这些人终于为他们的无知付出了代价。然后我在他们的尸体上一一种下最厉害的符咒,我也因为魔力的巨大消耗而晕倒在雪地上。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那个由无知人构成的落后城堡里了。”
“整整四十年,我用那种最强的符咒驱使他们,为我建造这个巨大的地宫,整整四十年的苦工,就为了这一天,我拘禁的不仅仅是他们的**,还有他们的灵魂,他们会为我卖命,直到一切消失!”他念动符咒,那些腐尸挥动着腐烂的肢体向我们猛扑过来!
“大家往后站,让我来。”伊恩冷静的说,他举起手中的狼牙棒,念动咒语。一阵飓风袭来,我紧紧抱住身边的石柱,才不至于被风刮走。
元素系是德鲁伊人中最神秘的一个派别,他们与山川为伴,练就了一身神秘的召唤魔法,他们能够召唤出飓风冰雹甚至陨石坠落。而这以前只能在传说中了解一点的魔法,现在在这个地下宫殿里发挥了巨大威力。
六股巨大的龙卷风从两边袭向那些腐尸,一时间,腐肉和断骨在风中乱飞,那些尸体虽然无畏,但是在自然界强大的力量前,还是如同玩偶一般被撕成碎片。飓风吹过的速度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强,风刮过的声音,混合和石壁上越来越大的呻吟声,混合成一种恐怖至极的哭号声。
在伊恩放出的飓风终于停息之后,原先在尼拉塞克周围的尸体阵已经被吹的七灵八落。尤利挥舞着大斧扑上去,几下就砍翻掉一个腐尸。
“大家小心,它们手上有尸毒,一旦被抓伤,及时用解毒药。”我说着,一面在骨盾的保护下冲到了王座后面,希望能在安雅完全冻僵之前把她放出来。
“你以为我的魔力就只是驱使那些没有大脑的尸体么?”尼拉塞克挡在我面前,冷酷的说。他一挥手,将我硬生生推出好几步,还没等我站稳,我身边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一股好象凭空多出来的力量将我重重的抛出,我一头撞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眼前一黑,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我睁开眼睛,看见海门一脸焦灼的想要把我的头盔摘下来,我急忙按住他:“我的伤口没事,你不要管我。”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眼前一阵发花,几乎又要跪下去。我急忙用法杖支撑了一下,我看见尤利挥舞着战斧向尼拉塞克冲过去,我急忙大喊:“大家快退后,他会爆尸!”我话音刚落,一具尸体在尤利面前爆炸开来,把他强壮的身体掀到几十步以外。大家往后退了几步,尽量不让自己站的地方太靠近地上的尸体。
“哈哈,现在知道尸体的厉害了吧!”他狂笑着,抬起手来,他身体周围出现了三个完全由骷髅组成的白骨护体,上面无数个骷髅怪笑着,白色的牙齿咬得嚓嚓做响。
我身边的海门突然站起来,举着长剑向他刺过去,可是还没有近到他身边,护体上的一个白色骷髅突然飞起,一口咬在海门的手腕上,顿时鲜血淋淋,几乎连剑都握不住。他狠命的把那个骷髅扯下来,丢到地上,狠狠的踩碎。
我斜斜的靠在一只石柱上,以恢复一下魔力,我们无法攻击到他身边,唯一能用的只能是魔法攻击了。我微微转过头,却无意中发现,尼拉塞克刚好站在一块巨大的水晶前,那片水晶光洁如镜,我看到一个小小的破绽:他身上的三片骷髅护体尽管一直不停的在他身前转动,但是在他背后却一直有一小块地方却一直覆盖不到。
他最大的弱点!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右手抬起,对准那个空隙,发出了一只骨矛。这只骨矛带着我炼制的寒毒洞穿了他的身体,他挣扎了一下,还是支持不住倒下。
“你还是投降吧,回到城堡,也许班塞可以放过你。”我说着,上前一步。他喘息着,举起法杖,却没有任何响应。
“已经没有尸体可用了,你还是放弃吧。”我说,没有了载体的死灵魔法无比虚弱。
“谁说我没有尸体?哈哈。”他狂笑着,吐出一口血来。“我还有一具,哈哈,我还有一具尸体。”他一把抓过身边的安雅,手里一只明亮的骨刀顶在她的喉咙上。“我杀了她,她就是我最后一具尸体,哈哈……”
我听见亚马逊弓弦拉紧的声音,我挥挥手,这还是有些冒险。
突然,石壁发出的呻吟声突然加大了几倍,那种痛苦的声音几乎让人发疯,而那种呻吟声好象也有了生命一样慢慢移动过来,我仔细看去,空气中出现了成百上千青绿色的灵体。那些被压抑的痛苦的灵魂,在**被完全毁灭以后,终于得到了它们想要的自由。
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灵魂,一点一点的向尼拉塞克靠近,而那些痛苦的呻吟也越来越大。尼拉塞克的身体也剧烈的颤抖起来,我在那些灵魂向他扑过去的那一刻避开了眼睛。
在老师的记载中,有不少的死灵法师被愤怒的恶灵反噬。它们会把他的皮肉一片一片的撕下来,把他全身的骨头一寸一寸折断,而最后,他会在巨大的痛苦中神形具灭。我听见那种噬咬皮肉的声音,还有尼拉塞克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直到一切声音消失,只剩每人沉重的呼吸声。
“法师。”骑在马上的安雅回过头来,“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我会在城堡为你们祈祷的。”她的眼睛闪闪发亮。
“好的。”我点点头。
“我在城堡等你们回来。”她深深的看着我们中的每个人,“谢谢你们。”
马蹄扬起的冰屑中,她黑色的长发如同旗帜一般飞舞在雪地里。
可是,坏消息很快还是传来,通往巴尔大殿的拉宾克小道的尽头,被尼拉塞克驱使的死灵用巨石封死。我们花了整整半天的时间,用体力,用魔法,甚至用飓风,都无法移动分毫。
“我们还有别的路可走么?能不能绕道过去?”我问尤利,因为看来从这里过去实在是无计可施。
“没有办法绕道过去,这两边都是大雪山,在这个季节,几乎是不可能翻过去的。不过还有一条路……”他皱起眉头,预言又止。一时间所有的人都停下来,看着他的脸。
“还有一条路可以通到巴尔大殿,不过……我们必须要经过我们祖先的墓地,而那片墓地是我们族人的圣地,绝对禁止进入的。”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往下说,“在很久以前,我们的祖先法内兰召唤了三位英雄前去守卫,法内兰的神力让他们永生不死,同时他们也发誓永远保护那片禁地不被人进入。”
“他们到底有多厉害?”亚马逊问到。
“我也不知道,因为他们守卫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以至于我这一辈人很多都以为只是一个传说。据说他们是我们族中罕见的英雄人物,三个人各怀绝技,而圣地的神力更让他们的力量加强。”
我环顾众人,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我们还是走那条路吧,反正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也许那只是野蛮人部族为了保护圣地不被侵犯而流传的一个说法,并不可靠。”伊恩发话,我看见尤利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另外的人也纷纷点头,穿过禁地固然有危险,旦也比我们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好。
“那好,我们就走那条路。”我跨上马背,回头看见尤利脸上仍有踌躇。我向他伸出手去:“我知道那是你们族人的禁地,你要是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我也不会勉强你的。只要把我们带过去就好。”
“谁说我不愿意,为了帮助你们,我们族已经失去过一个最好的战士了。穿过圣地尽管犯了禁忌,但也在所不惜。”他说完,大踏步的在前面带路去了。
越往高处走,空气就越寒冷而干燥,晚上露营休整的时候,我把长袍割下几块来,包住马蹄。马儿有一双完全没有眼白的眼睛,在这样的夜里更加温和而美丽。我拍拍它的头,它的呼吸暖暖的喷在我手上。
听见背后有脚步声,我回过头,银色的月光下,海门默默的站在我身后。他棕色的长发在月光中发出铜样的光泽,在群山的阴影下,他的身材挺拔而修长,脸上的胡须也修剪得整整齐齐,尽管他的眼睛暗淡无光,我还是害怕看过去。他的眼睛让我无所遁形,好象他真的能够看穿我的每一分每一毫,让我心里莫名的慌乱。
“它们也冷。”我轻轻的说,看着海门微微扇动着的鼻翼。
“它们是想家。”他说,他的手指划过马鬃,“你有家人么?”他突然问我。
“没有了。”我说,“以前是老师,后来老师死了,就是我一个人。”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谈到自己的事情,却感觉无比自然。“你呢?”我问他。
他摇摇头,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得出他不想多说,我也没有问下去。
“你的父母呢?”他又接着问我,声音轻得好象自言自语。
“我没有父母,老师说我生下来就被遗弃在路边。当然……”我苦笑了一下,“以前也有老人说,我是……”我顿了顿,终于说出那个词,“我是魔鬼的孩子。”
“为什么?”他的眉毛微微扬起。
“因为我长的更别人不太一样,我长得非常丑陋。”我尽量平静的说,却还是觉得心里刺痛。
“是么?你不丑。”他静静的说。
“你怎么知道?你从来没有见过我。”我觉得心里好象有块东西被掀了起来,酸麻的感觉涌上来又沉下去。
“我见过你的眼睛,在那个沙漠小镇上。”他顿了顿,“后来我眼睛看不见,一直就在心里想象你的样子,你面具背后的模样。我知道你也许和我们不同,但有那样一双眼睛的人,他一定不是丑陋的。”他伸出手来,轻轻摘下我的头盔。我想要推开他,却抬不起手来。他的手温柔的抚摩过我凹凸不平的面颊,我皲裂的皮肤,还有我错位的五官,他的手指划过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的脸依然平静,好象我的容貌他早已了熟一般,没有半点惊讶的流露。
“现在呢?”我问他,声音却有些颤抖。
“你是你,你并不丑陋。”他说,他的手指上已经沾上了我的泪水,“你的眼睛里有泪水,从我见到你的那时起,你的眼睛里就一直有泪水。能够流泪的人,他必不是丑陋的。”他说着,我看见他胸口的起伏。
这一切结束以后呢?我脑子里突然这么想,如果我们都还能侥幸活着,那我们是不是还会像这样在一起。我很想问出来,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我带海门回沼泽地?我脑海里又想起以前和老师在一起时被村里人唾弃的情形。我长长的叹了口气,也许我真的是带着一个诅咒降生的,以至于我身边的人都为世人所不容。
“不要想太多,我会一直在的。”他说出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转身回到他的帐篷。只留下我一个人在夜色中,其实我很想告诉他,他其实已经成了我的亲人;我很想告诉他,当我在流血高地突然意识到自己快要失去他的时候,心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我其实更想说的是,我希望他能够一直和我在一起。因为,在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害怕再成为一个人,害怕那种压抑的孤独。可是,我却什么都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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