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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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华都市的天从来都不是澄澈的,但即使如此,那若陷云雾里的广阔却总是光鲜到近乎华丽。淡淡地蒙着一层暗灰的色泽,天边连绵的晚霞娇艳得似火团般燃烧,如同挥霍着自己最后的美妙。
天中空,晚霞为了自己的即逝哀鸣。大地上,人儿为着各自的情思困扰……
心烦意乱地快步走着,脑海里不断回放着鱼杳杳最后拥住乔桀的模样。很好,找到靠山了是把?居然指染他兄弟……很好……亏他昨晚梦了她一夜,他……很好……
懊恼地扯住自己本来就不整齐的碎发,他好想发泄一下……
步伐凌乱地走在街上,脑海里回忆起那个真实得几乎触手可及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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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淅沥沥地下着细雨,少年安静地坐在窗前,脑子昏沉沉的,在阵阵雨幕前,正要奔去会周老爷……
“王八蛋!王八蛋,你醒醒!”
“骂谁王八蛋呢?”倏地睁开绝美的双眸,他面带薄怒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女孩唇红齿白,精致的脸庞上难脱稚气,两颊红彤彤的,看上去笨拙而可爱。
“就说你呢!在这儿睡会生病的,走!咱们回去。”少女拽起少年,并没有往房间里面走,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窗台外。
爬上护栏,手脚熟练地翻到旁边一户人家的阳台:“快过来!”
少年鼓起腮帮子:“别乱闯别人家,被逮到会被打肿的……”
少女似乎愣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笨蛋,你装什么傻呢!这里是我家啊!你到底过不过来?”
呃?她家?
似乎想起来了,少年恍然大悟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哦!怪不得看起来那么熟,原来是你家!”
他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忘了那是她家。但是,为什么会忘呢?
她家果然很宽!大概是因为家具比较少的原因吧。喏大的床占据了半个房间,少年开心地在上面滚来滚去……
“笨蛋!睡觉吧!”头顶遭了一颗暴栗,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窝在床的一方,抱着浅紫色的被子,渐渐沉入梦乡,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一个巨大的密室中堆积了数以千计的冰石,密室中心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宽约两米,长约四米的巨大冰床。冰床上躺着一个美貌少女。
少年凑近了些,吓了一跳,他认识她!跟之前那个少女非常相像,但是又有很大的不同,或许是因为年龄不同吧,虽是同一张脸,但她明显比少女大了不少,眉间的稚气被沧桑代替,他一时竟难以猜测她的年纪。
冷得打了个哆嗦,再看向床上的人儿。她静静地躺了,仿若死去一般,但全身却散发着一种晶莹得几乎透明的光泽。少年看着她,竟有些痴了,心里五味陈杂。说不清,道不明。
“哗——”密室的门自动向上拉开,一个看不清相貌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上散发着一种沉重的悲伤与绝望。笨拙如少年,都一丝不漏地感受到了他的痛苦……
“为什么?”男人站在冰床旁,盯着面色苍白的女子。
女子维持着睡颜,表情一丝未变。
“告诉我,为什么?”男人放大声音,而女子依然恬静地沉睡。
她不像是睡着了……难道她……死了?
踉跄地后退一步,少年为这个想法而浑身发寒。
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反应……
再次看向石床,男子将手放在她莹白的颊边,怜惜地轻抚,“为什么不能开口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淡淡的一句话并未包含太多情绪,却听得少年心里一阵刺痛。他重复着男子的轻吟——
为什么……
“因为我想要自由。”原本毫无生气的女子突然睁开双眸,脸色依然苍白得可怕,眼睛却在提到“自由”的瞬间,发出一种叫人难以直视的异彩。
“自由?你一直拥有着最大的自由,为什么还要说那种……”
“那不是自由,”她虚弱地开口,语气笃定,“拥有永恒的生命,拥有所谓的不老不死,比起随心所欲的自在无拘,孰为自由,你比我更清楚。”
“你只是在求死!”男人痛苦地指责她,“你不过只是想像卑微的人类那样轮回而生,名正言顺地逃离我!那有什么好?不断受轮回之苦,每一世还不一定美满如意。难道你追求的就是那种颠簸?”别说笑了!
“不是的,你不必说这样的话来伤害你自己!很抱歉,在你眼中一文不值的它,却是我最大的期盼。我跟你不一样,我不是天生的权力者,我只是人世间一个小小的魂魄,我没有你们的远见和大志,我只希望卑微而自由地活着……请允许我的自私,能得到你的爱是所有女子的荣幸,而我却无能承受。别只把它投注在我身上,这会委屈你的……”似是无力再继续说话,女子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良久才开口,“找一个能匹配得上您的人,忘了这么不知好歹的我……”
女子并没有哭,少年却觉得她早已泪流满面。而男人似乎跟他感受一样,伸出手,抚摸着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你是爱我的,对吗?”
轻吟声渐行渐远——
“既然是,我又何必伤了自己,为难了你?轮回而已,我与你一起罢……”
突然惊醒,少年眼前是一片殷红。闭眼定了定神再睁开,才发现眼前是一床红色的幔帐。
这是一个古朴的房间,如同电视剧中古代的楼阁。
身体仿佛有意识般的猛站起来,快速跳下床向前奔跑……少年惊讶地使了使力,竟发现身体并不为自己所控制。
少年不知道自己会去哪儿,只有随遇而安。路过一面巨大的铜镜时,他看清了自己的模样——长发及腰,里衣松散,艳丽的面容上满是慌乱……
咦?那好象是浴室的样子?
眼前出现一块布帘,上面绣着一个巨大的“汤”字……
身体没有作任何停顿,直直冲了进去。
触目所及的是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体……
“你们在做什么!”他听见一个仿佛是自己的声音,里面带有愤怒、惊讶、不信和癫狂。
红发的男子惊讶地看向他的方向,松在怀里**的女体。
少年瞪大眼,他看清了那个女子的样子,她……
身体发疯似的冲了过去,抱起昏迷的女子,愤怒地瞪向红发男子。
感觉男人看着自己,少年却看不清那男子的相貌。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便见他穿上丢散在地上的红衣,美得如一株盛开的凤凰花。又感觉他凝视了自己一阵,一个转身,就在自己面前凭空消失……
他他他……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看着怀中的女子,感觉身体把她拥紧了些,扯过一件浴袍把她裹起来……
然后便回了之前醒来见到的那间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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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疯了……抚开额前的刘海,他将头抵在街道旁的橱窗上……
别想了……
抬头,眼神迷散地看着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颓废了?
鱼杳杳,真是个祸害。
起码,对他而言……
那是什么?
倒影中的人露出惊愕的表情,许辰缓缓抬起手,摸向冰冷的橱窗——不,或者应该是摸向橱窗里的自己的颈间……

这是吻痕……?
收回手,按住自己的皮肤,眼前闪过几幅画面——
鱼杳杳殷勤地跟他打招呼——
陈湮报赧地看着他——
周围人惊讶怪异的打量——
教授欲言又止的态度——
……
按在装饰围栏上的手,一下子没掌握好力道——
“啪!”
旁边一直偷瞄许辰的几个女生盯着那断裂的缺口,发出几声或惊或喜的轻呼。
然则,无人注意到,许辰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
鱼杳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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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或惊或喜?
要我解释吗?
真的要我解释吗?
好吧——
惊,是惊艳;
喜,是欢喜。
真的,我不是为了凑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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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的摩擦声似夜风的呻吟。静谧的街角,幽幽绒草随风摇曳,细碎而不知名的白花零零散散地轻铺其上。柔嫩的花瓣微微昂首,沉默地接纳着莹色的皎洁微光,将这片无言的暧昧映向讳莫如深的大地……
一个修长的身影悠闲地在无人的街角慢踱,会一个人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感受大自然的家伙,不是有病就是有神经病。当然,我们的鱼杳杳排除在外……
她是来办正事的!
今晚,她还是很不好意思地小小小小的借用了许辰的身体,穿的还是许辰白天那套鬼装,在黑暗里格外醒目。
一路上招蜂引蝶,在终于心满意足之后,准时出现在中东区的左分街。
十点,刚好。
“乔桀!”扬手,招呼龟速移动的某人。
“呃……”僵硬地应了一声,他摆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
“怎么了?”伸手捏住他黝黑的皮肤。
糟了,那种感觉又来了!
被踩到尾巴似的跳起来,他捂着鼓噪的胸口,快速倒退好几步,俊秀的脸上泛起可疑的红晕。
“不舒服?”她强迫他出来,太勉强他了?
“不是,我对你……不,不是,我是说……”
“啊?”他好象激动了。
“我是觉得……你或许应该试着跟杳杳好好相处……”
突然被点到名,她瞪大眼看向乔桀,随即温柔一笑。
被鱼杳杳这么一笑,他一下子又懵了,“你,你别……杳杳很好相处的,我,其实我只是建议一下……”声音越来越小。
“呵呵。”一掌按住乔桀的头,鱼杳杳又暗自为许辰的身高偷乐了一下,“谢谢你关心,我很开心。”她指的“我”自然是鱼杳杳。
脸红。
“但是,这些话不该现在告诉我,白天再对我说次吧。”白天去对许辰本尊说。
“有区别吗?”她是狼人?分早晚变身?哦,错了,狼人是只看月圆的。
“很大的区别。”
说完,拉着乔桀往旧教学楼走去。
“又进去?”她不是说今天要跟他解释昨天的事吗?
“去确定一些事,”她努努嘴,“也还,先给你说清楚,免得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事后怪我瞒着你。”
“说什么?”神神秘秘的。
“昨天我们在楼里看到的那些尸骨应该是这附近的流浪人,”她顿了顿,看见乔桀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也应该感觉到了,这幢楼的阴气很重。”
“你的意思是?”
“有鬼。”
顺便一提,她不喜欢用“闹鬼”之类的名词,因为里面的不确定因素太多。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她拿鬼怪开玩笑,所以当她谈起这之类的话题时,从来都是很严肃的。
“不是吧……”虽然他昨天就有点猜到了,但是如果告诉他那是怪物的话,应该比是鬼容易接受一点……
“你昨天也遇到了。”如果不是她把他拉开,恐怕他的尸体现在已经开始腐烂了,毕竟这个季节温度不低。
“那你是什么?”虽然这种问法很不礼貌,但他昨天确实看到她用了类似法术的什么东西打散了那些……呃,鬼!
“通灵师。”他应该看过通灵王吧。
“跟阴阳师一样那种?”抱歉,他只看过安倍晴明。
“不太一样,”她晃晃手指,“这两种大概就……师出同门的……那个样子吧。”阴阳道中包括着占卜师和幻术师。而通灵师嘛,俗称鬼媒,比较复杂,类型也很多,阴阳术通常也可以囊括在这里面,特别是演变到现在的通灵道,几乎什么都有。
“那你……是驱魔……的吧?”他最近奉命在追D-Grayman的连载。
“嗯……”驱魔少年的动画连载到九十二集了,这周她还没来得及去看。华丽丽的千年肥伯爵终于出场了~(PS:做广告,D-Grayman=驱魔少年=格雷少年。亲们快去看啊,大大滴帅~)
“走吧,我也想看看真正的鬼怪跟恶魔有什么区别……”
“恶魔是机器,又不真正的魂魄。”这孩子看动漫走火入魔了。
“你看过?”他记得许辰对这些没兴趣。
老娘是社长,混社团的死小鬼知不知道在跟谁说话来着?
但是……他的确不知道。
“嗯,无意中听他们说了些。”最近这部动漫火啊。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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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熟门熟路地翻进了危楼。这次的路线有点不同,他们没有一味往下,而是照鱼杳杳的指引直接往鬼气重的地方窜。
在黑暗里走了没多久,就时不时能听见幽幽的哭泣声和声嘶力竭的狂笑。这一路走得并不比昨天稳当。
“你不是能除鬼吗?清理一下吧,闹得我慌。”
“这里地缚灵太多,不好清理。”被执念桎梏的灵魂啊……
“书上那些术师念念法咒就可以清楚了耶……”八成是她技术有问题……诶?那少爷他现在岂不是很不安全?
所谓的书,当然指的是漫画。
“丢掉你脑子里的那些想法,”死外行居然敢质疑她?“漫画里的多是为了让剧情加快,顺便哄哄你这种小朋友。他们那些一刀清除的方法是标准的除灵,就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杀鬼,杀了之后就魂飞魄散了,”她不屑地睇一眼乔桀,“现在都推行净灵,就是解开鬼怪的心结,让他们自己去投胎。你不觉得这样比较人性化,更容易融入社会吗?”她打死也不会承认是因为嫌麻烦。
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乔桀半晌才开口,指着她后面,“好吧,你是对的……但是,你……后面……”有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
伸手快速画了一个简单的图形,“散!”趁她演讲搞偷袭?
暗黑色的狰狞鬼体化作一道轻烟……
“这个就是净灵吗?”她说的净灵不是应该有很多“想开吧”“别想不开呀”之类的对话吗?
“不是。”耸耸肩,她刚刚那番人性化宣言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刚刚真的错以为你很善良了。”好想对她说对不起。
这次鱼杳杳没有做声,走了老远她才突然回头:“它想剥夺我生存的权利,所以我就剥夺它转世的权利,不对吗?”理直气壮。
“您永远是对的。”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诚恳。
“嘘!来了。”她捂住他的嘴。
“什么东西?”
咧嘴一笑:“BO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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