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煮酒(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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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中云一震,只觉眼前陡然黑暗深邃、星光点点,仿佛自己正置身浩瀚苍穹之中,有不知从那里传出的凛威之声在底底的质问自己,无法抗拒,无法欺骗。只是这平常话语中所问的却恰恰是自己心中一直犹豫彷徨的隐秘之事,这突然间却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天中云清澈的眸中现出了一丝茫然,游荡浮转渐渐深浓,脑海之中更是翻涌如涛,呼啸澎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渐渐清晰。
要如何去做?要如何去做?
……
男子看在眼中,笑容渐盛,目中凌厉光芒一闪,亮了起来,道:“不知道兄台又为何要做呢?”
天中云身心俱颤,目中迷茫竟然转瞬之间盖过了那一片清明,怔怔而立,张口语言却又如梗在喉,道不出来。心间更是纷乱无比,仿佛脚下有万道岔路,看似平坦明亮却又崎岖朦胧,分不清哪一条是对哪一条是错。
是为己,还是为人?
做与不做又有何区别?
刹那间,周身尽湿。
男子笑容凝结,目光渐沉,锐利精光如锋芒破空,直入天中云那一片的迷离之中,身躯衣物更是无风而荡,微微胀起,一股无形的阴冷的威怒之势死死的罩住了天中云,脚下缓缓的却是坚定无比向前迈了一步,冷笑不言。
恍然间,天中云只觉苍穹黑暗中忽有强风吹来,竟是有无穷之力,将自己轻轻的却是不容置疑的向后迫退了一步,而黑暗更是如山一般,缓缓的向自己压了过来。
众人惶然,烈山更是骤身而起,双眼大瞪,便要怒吼。
冷无情眼疾手快,赶忙伸手遮住了烈山的大嘴,摇了摇头,目光却是紧紧望着天中云,焦急、期许,轻声道:“莫急,我看这男子所问之事正是云兄心魔所在,你我千万不可惊动了云兄,否则后果难料。”轻轻一叹,“只盼神明护佑,让云兄安然渡过,否则…就可惜了。”
烈山一楞,一片茫然,显然是不知道冷无情所说是何物,呆了呆,低低问道:“大哥,这心魔是什么东西,你有吗?”
冷无情一怔,面色顿时黯淡,昂望星空,不语。
此刻,男子目光闪烁,锋芒更利,身躯向前连移三步,在阴沉的笑容下冷冷道:“既是不知,为何不就此放弃。”
就在这男子身形的压迫之下,天中云身躯轻颤,已然呆滞的双眼竟是现出了一丝恐惧,只觉这周身四处茫茫的黑暗突然如水一般紧紧的包裹着自己,不能呼吸,而耳际之旁却有清晰的不可违逆的声音在呼喊。
就此放弃、就此放弃……
“啊~…放…弃”
低低的一声轻吼,仿佛从是从天中云心灵深处迸发而出一般,似歇斯底里、似精疲力竭、似迫不得已,但那眼中的清明却一分一分的渐渐的回复了起来。
男子微微一笑,满脸的阴沉之色顿时不见了踪影,停足、负手,又恢复了初始的翩翩气度,只是那面容之上却是多了几分满意之色、凌驾之意,静静的看着天中云。

冷无情默默的,竟似有些悲哀的看着天中云,摇了摇头。
但男子的笑容在下一刻凝结而惊诧。
“不~,绝不放弃。”
轻轻的却是如此的决然,更有激昂的斗志在飞扬。
那一双渐渐明亮的双眸,竟然有炽热的光芒在闪动,如喷薄而出的熔岩,如骤然璀璨、光辉尽射的炙热太阳,是如此的耀眼是如此的绚目,只在瞬间迸发而出,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宝剑,迅捷如电,势不可挡。
“啊~”
男子大叫一声,低头、掩目而退。
“噌噌噌噌噌噌噌噌”,竟是连退了八步,重又回到了起点。
密林之中,黑暗猛然高涨,隐隐的似有无数的怒吼,仿佛,那里,凶兽正在狰狞。
冷无情起身、拔刀,眼角**,死死的望着林中的那一片渐渐开始的嘈杂,面容之上凝重代替了还来不品尝的欣喜若狂。
男子睁眼、挥手,低低的似咆哮了一声,但林中却静谧了下来,眼中凶光闪了几闪,虽是缓缓的回复了平和之气,但那一丝的恼怒却怎么也化解不去。
抬头,轻轻一笑,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一般,迈步而前四步即止,负手而立,似在等待。
天中云转头,朝冷无情等五人报之一笑,清澈的双眸有多了几分的通明,微笑着,在感激。
轻轻的抚摩着右臂,那里,一丝温热正在缓缓的流回似有无尽欢喜的赤血之中,拍了拍,在心灵深处浓浓的说道,谢谢了。
正是这一丝的温热,在天中云即将崩溃的生死关头,将天中云带到了那个血色天空中伟岸的身躯之旁。
正是在那里,天中云找寻到了生命的真谛。
回头、迈步,双手抱拳,深深的鞠了一躬,道:“多谢仁兄了。”
男子急忙双手轻托,眼中的懊恼一闪而过,笑着道:“不可。方才一事,我只是无心而为,天幸兄台有神明护佑,否则我心难安,只怕是要抱憾终生了。此事机缘,乃由天定,更是兄台的福分,我也只是恰逢其时,还望兄台莫要放入心中。”
天中云淡然一笑,道:“仁兄风节高亮,在下自愧不如。只是这等机缘,对在下实在是有醍醐灌顶之效,在下这区区的礼数,仁兄是受之无愧的。”
“哦,”男子眼中一转,道:“如此说来兄台对在下所问之事定是有所感悟,却不知兄台的真知灼见是否可让我听上一听。”
天中云笑道:“仁兄言重了,在下能将胸中的一点拙见说与仁兄听,实在是在下的荣幸。”
男子微微一笑,道:“过奖了,却是不知兄台有何感悟?”
天中云面容一正,目光凝视,严肃无比,道:“天龙虽强,但我辈胸中有血,手中有刀,只要在这沙场之上努力过、尽力过,即便身死,又有何憾,又有何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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