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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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宽怀打电话向那少妇了解了一下。出门打出租车,目标直奔交警大队,他一想到那醉鬼,就恨得咬牙切齿的。谁知他到了警局后,那醉汉不知是酒醒了还是怎么着。肿着左脸颊低声下气的向应宽怀陪不是,又表示一切听从交警的安排。他心里觉得很奇怪,向那少妇望去,那少妇向他递过两个书包,并报以一个微笑。
接下来的环节进行得都很顺利。当把一切程序都完结,回到医院后,天色已晚,应宽怀拿出手机一看,哎哟,都快七点了。今天的事太让他烦心和揪心了,他现在一点食欲都没有。他联系了一下许医生,得知妹妹已经转到了内科406病房了。于是便急匆匆的跑到了内科。
406室是特护病房。特护病房以前应宽怀住过,有关的布置他是很清楚的,整个房间分成里外两层。外面一层是客厅,中间有一个卫生间隔开。里面才是病人住的地方以及照看病人的卧室。环境清净、雅致。应宽怀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入眼的情景让他一愣:妈妈于秀正坐在沙发上,不时用手帕擦眼,爸爸应允文在旁边拍着于秀的肩膀,好象在安慰什么。
他的心咯噔一下。心里有一种不祥的感觉。难道又有什么变故?
他走进去,叫了父母一声。说:“爸、妈,交警那边一切顺利。事情都办完了。妹妹怎么样了?你们这是怎么了,妹妹没什么大碍吧?”
应允文眼中闪过深切的哀伤,说:“儿子,你来了,本来,今天下午医生说,宛宁的内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是到现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就是没有醒来。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对这样的病例束手无策。只能留院观察了!”
应宽怀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但没有在脸上露出什么异样。他微笑着说:“妈,你这是怎么了,人受了伤之后,特别是受到惊吓之后,哪有这么容易就醒来的。你们就放心吧。你和爸还没吃吧?我看这样,不如你们先回家。妹妹就由我来照顾就行了。说不定你们明天来了后,就发现一个生龙活虎的宛宁出现在你们的面前了呢!”说完他呵呵地笑了起来。
应允文看着儿子,他是一个聪明人,怎么不知道儿子心里的想法呢。当下,他也不点破。他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对于秀说:“老婆,儿子说得也对,我看你是杞人忧天了些,你现在的样子,不但儿子看了担心,更是为这件事添了乱。我看我们还是按宽怀说的办吧,我们要相信自己的儿子。”
看到于秀点了点头,他就对应宽怀说:“宽怀,自从你妹妹来到我们家后,她就一直特别信任你,就由你照料宛宁也好,我看你妈的情绪也不太好。我们就先回家了,你在这里,配合医生,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们。”
应宽怀说:“爸,你就放心吧,你还信不过你儿子吗?”
看着父母走出病房,应宽怀本来微笑的脸孔马上就沉了下来。他拿出了电话,拨打了老许的号码:“许伯伯,你在医院吗,我想找你谈谈。”
电话里老许静了一下,说:“宽怀,今晚刚好是我值班,你先在病房里呆着,等一会儿我就过来,我们再仔细的谈谈。”
大约一顿饭后。只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接着,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应宽怀一看,正是许医生。他忙请老许坐下。
两人坐下后。老许先开了口。他说:“宽怀,交警那边都办完了吧?”
“都办完了。”应宽怀说:“许伯伯,关于我妹妹,她究竟是怎么样了?为什么会是这样呢?今天下午,小邓医生不是说情况挺好的吗?怎么现在是这般模样?”
许医生沉默了一下,慢慢的解释:“宽怀,眼前这情况。我也很纳闷。我是一个脑科医生。对内科虽然不太内行,也知道宛宁的内伤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不过,如果是脑出现问题,我心里也有个底。可是今天下午,宛宁没有醒过来。那几位内科医生都说脑电波有点奇怪。我就留意了。我观察了各个方面。也没有发现宛宁的脑部有什么问题——既没有受撞击,也没有什么病变的症状。后来我问了好几个脑科其他的专家。他们对这样的事也是一头雾水。倒是有一位说有点象是用脑过度。问题就产生了。被车撞和用脑过度有什么关系呢?”
他看了一下应宽怀,发现这小伙子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应宽怀第一次觉得许医生实在有些叨唠。为了不让许医生说下去,他连忙接过话头:“许伯伯,你能不能准确的告诉我,宛宁这种现象是好还是坏。她大约会在什么时候醒来。还有,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许医生苦笑了一声,说:“你问的这三个问题,前面两个我无法回答。这种现象,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而她大概能在什么时候醒来。这个也很难说。宽怀你知道,人类的脑部太复杂了,以现时的科技,现在人类在脑这一个领域的建树不多。至于第三个问题,就象宛宁这样的情况,她就好象睡着了。说不定,她明天就能够醒来,但也有可能……”
他再也没说下去,但应宽怀明白了。他颤声说:“植物人?”
老许点了点头:“当然,这种可能是有的,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你和你爸妈多来陪宛宁,多在她的身边说一些话,刺激她。一定有很好的效果。目前,只能这样了。”
送走了许医生。应宽怀感觉好象有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他的心里。他木然地坐在沙发了。半晌也不想动。感到身心一阵倦意袭来。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他勉强站了起来,拖着沉重的身躯。走进里间,走到妹妹的病床前。
病床上,宛宁也没有输氧。她就象一个沉睡的天使一样。乌黑的秀发披散在枕头上。光滑的脸庞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圣洁的白光。整个人就如同一座雕像。使人一见便要产生一种膜拜。看着妹妹现在这模样,想到她下午的俏皮,以及车祸时她的举动。应宽怀心里一酸,鼻子有一股凉气,跟着,眼泪又差点就流出来。

窗外,天空上突然响起一声惊雷。把应宽怀从哀伤里拉了出来。他打开后门,走到外面的阳台上。天空布满了乌云。偶尔有一道闪电从云缝中透射出亮光来。窗外已经是医院的后山了。从山上传来了几声鸟的叫声。那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凄厉。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突然有了想抽一根烟的**。
“要打雷了,要下雨了。”他想。
关好窗户后,他又走回病房,拿了一张凳子,坐在病床前,双手拄着下下巴,看着妹妹。心里想着最近发生的一切一切。想着妹妹平时的一颦一笑。心中百味俱生。想着想着,他终于支持不住了。头一歪,又入梦了。
半醉半梦之间,他只觉得飘飘渺渺,虚实变幻。飘渺变幻之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地又来到了一处地方。只觉得这地方他很熟悉,又好象从来没有来过。周围的所有物景朦朦胧胧,似真似幻。忽听到一声轻微的叹息,这声叹息好象在很远的地方,又好象近在耳边。叹息之后,有一个声音轻轻慢慢地说:“你又来了啊?”他只觉得浑浑噩噩,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于是他大声的喝道:“你是谁?我在哪里?”那个声音却再也没有出声。
忽地,场景又是一变。他来到了另一个的地方,入眼到处是血,四面都是尸体,整个修罗地狱般的样子。他的心里莫名的想到:这是第二个梦,这是个恶梦,我要醒过来,要醒过来,要醒过来……
“啊!”应宽怀硬生生地从梦里强迫自己醒来,他全身冷汗。只觉得头痛欲裂。脑海里好象有一个东西不断的旋转,越转越快。接着,各种感觉纷至沓来。从第一次见到宛宁开始,接着就是上学的场面,接着是第一个恶梦,又是第二个恶梦……车祸……一幕一幕象放电影一样,次序丝毫不乱,在他的脑海中一一呈现,越出现,头便越痛……然后又是重复来一次……
他再也受不了了,头好象就要炸开了。他猛的冲出了房间。
老许正在值班室坐着,手里拿着一本脑科专著。对于今天这怪事,他怎么也想不通,希望可以查到类似的例子来参考。忽然,有一个人从门口冲了过去。恍惚之间,他猛的一机灵:是应宽怀,难道出了什么事?他马上对值班室的另一位医生说:“你去406病房,我追去看看!”
等他跑到一楼,已经不见了应宽怀的影子,他一急,看到旁边急诊室有人在看着他,他也没看是哪个,便喊道:“有没有看到一个人跑下来?”
那医生说:“老许,刚才好象有个人跑向了后山。”
老许二话不说,拔腿就追。
后山并不大,也不高,应宽怀已经快跑到山腰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跑向这里,只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指引,让他跑向这里。他边跑着,边用手敲着头。脑海中还在不断地放映着“电影”。四周围的夜鸟受到了惊吓,发出了凌乱的叫声,使寂静的夜晚增添了一丝诡异。他头越痛,跑得便越快。
“砰”天空中又是一声更近更响的惊雷。闪电逐渐增多了,接着,那雨,从天空中倾泻而下。暴烈的大雨,豆般的雨点打在应宽怀的身上,让他减轻了些许痛楚。
转眼就到了后山的山顶,山顶上有一块空地。
天空中的雨更加大了,天空中,大雨瓢泼一般倾泄而下。他顶着大雨。努力张开了已经变成了红色的眼睛向天空中望去。在头痛欲裂的痛苦中,他脑中闪过一丝清明。他强忍着痛苦,再把近三个月来的一切要事想了一通。隐隐的,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线索,宛如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这一切。想到了自己痛苦,妹妹的遭遇,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最近,集中在他的身上,集中在他的身边,集中在他身边的亲人身上。难道这一切都是老天的安排?
越想越愤怒,他抬起了头,仰望着天空,撕开了身上的衬衫,露出了矫健的上身,让雨水更加直接地击打他的身体。好象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洗涤他的心中的愤怒,心中的烦燥。
雷更响了,闪电宛若一条条舞动的金蛇。这一切,充满了毁天灭地的大自然之威,却只能让应宽怀的怒气更甚。突然,他心中猛地一省。此情此景,怎么和梦中一模一样。难道等一下我就要被雷击了。难道我应宽怀为天所不容,不能存活于这个世界?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服,我不服!啊——
天更黑了。电更亮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黑气缭绕的巨大不明球体出现在空中。
果然和梦中一样。应宽怀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了了。他举起了右手,指着天空中那个黑球。大声喊:“贼老天,我做错了什么,你他妈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妹妹又做错了什么?你要如此对她?”
正在这时候,一道巨长的闪电横空而来,电光火石之间,应宽怀来不及有任何反应。那闪电便狠狠地击在他的身上。应宽怀只感到浑身一麻,接着便如同千万把锋利的小刀同时刺在身上。刺骨的疼痛,撕裂般的感觉,片刻就让他觉得好象精神就要脱离身体而去一般。最后的关头,他想:结束了么?接着,精神一阵迷糊,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远处,老许浑身湿透。张大着嘴,眼睁睁的看着应宽怀浑身电光闪耀,慢慢地飞向天空,直到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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