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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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寻着秋的气味逡巡而至。十二月二十四是我的生日,圣诞节的前一天。这个城市的冬天冷的让人只想呆在屋子里,可是我还要上班,还要早起。等我穿着白色羽绒服裹着红色围巾戴着红色手套穿着红色靴子从屋子里急匆匆的赶出来时,才发现外面已经是一片白皑皑,这竟是下了一夜的雪,心里忽然开心起来,这是上天给我的生日礼物嘛,一个巨大的城市蛋糕,因为我饿着肚子没吃早餐,所以我觉得这雪长的很像奶油。不过现实是,还有十分钟我就要迟到了,可恶的公交车,又拖拖拉拉的卡在哪个十字路口了。我急匆匆的反复看着手表,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打车,傅南又像救星一样忽然出现了,我对着他妩媚一笑,“你每次都这么及时。”他笑的更开心,“那是我知道你懒,寿星,今天去哪里过你的生日。”我提醒他,“先不要迟到再说。”傅南又笑的很开心,这人是不是有问题,每次不好笑的时候总是笑的比谁都欢,我无奈的耸耸肩,看着车窗外那银装素裹的城市,“真是美阿。”傅南说。今年的十二月真是我过过的最丰富的一个月。第一件事,我和傅南正式交往,那天他气喘吁吁似乎哪里一路跑过来似的出现在我家门口,看见我眼睛就亮了,立刻紧紧握住我的手,说话还是颤抖着,“婴宁,我想了很久,婴宁,我真的不在乎你的过去,我是真的喜欢你,今天我在家里工作时忽然很想很想你,我就一路跑过来了,婴宁,你能和我在一起吗?”我惊愕的看着他拖着拖鞋,半天讲不出一句完整话的样子,忽然有些感动,我确实是傻,但我知道眼前这个男人是真的喜欢我。我很努力的点了点头,他一下子就笑了,抱着我直转,噢,拖鞋也转飞了。十二月的第二见事,吴越,终于给我写信了,我从不知道他的钢笔字可以写的这样漂亮,信封写着那个遥远的意大利城市,吴越的信很短:
婴宁:
我决定可以原谅你了,还有,生日快乐!以前的生日都是我们一起过的,现在你一个人,很想我,很后悔。
但是我在意大利了,在“提琴之乡”克雷莫纳,这是全球小提琴演奏家演奏的圣地,婴宁,你相信我吧,
我会做一把最好的克雷莫纳小提琴。这里真的很美,到处是制作小提琴的工匠,他们做着世界上最精巧的
小提琴。带我的工匠是阿玛蒂家族的后人,他说我很有天赋。婴宁,等我三年吧,等我带着最好的小提琴
回来找你。
我看着寥寥几字却写了五六张纸的信,心里又喜又悲,喜的是吴越很开心,他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悲的是他离我有大半个地球的距离,而且是三年,任地球怎么转也转不到的三年。吴越的琴终于被修好了,我小心翼翼的收到柜子里。十二月,竟然没有往年那么冷。不过还有一件事,我似乎见到了郑齐豫。有天下班的时候,我在等傅南的时候无意间看见隔街那辆车,车窗关着,但里面确实有个男人,即使隔了一条街,我还能觉得阴森森的冒着冷汗,能让我有这种感觉的除了郑齐豫还会有谁,我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但是那辆车很快开走,傅南也刚好出了电梯,他笑了笑接过了我手里的包,挽过我的肩就要走,我还是忍不住的回头朝着车走的方向望,正好看见那双阴霾满布的眼睛,心里一冷。

下了班,就看见傅南捧着大束的向日葵笑眯眯的站在车门口等我,这么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竟然捧着这么一束比人还高的东西在这么显眼的路口,笑的跟弥勒一样慈祥,我瞧了瞧周围,下班的同事正挤在一起窃窃私语,我正犹豫着还要不要过去,他已经朝着我很开心的招手了。我硬着头皮走到他面前,他把花往我怀里一塞,“这是望日莲,花店小姐告诉我这是崇敬之爱的意思,我就买了。”我看了一眼那高过人高的植物,笑笑说道,“真是谢谢你了,不过你怎么藏到现在的?”他指了指后备箱,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吴越:
今天生日,我却没有吃蛋糕,而是和一个同事去了肯德基,各点了一份儿童套餐,拿到了一只长的好怪的兔子和一只长的好丑的癞蛤蟆。
你很小的时候老闹着要去白胡子爷爷那里吃鸡腿,我今天替你吃了好多,吃的胃里泛着疼,可是心里很高兴,只有这样才觉得你还是在的。
吴越的信总是每月固定的某几天到,那几天也成了我一个月最重要的几天,读吴越的信,回吴越的信。他说老师带着他上山选材,那是18世纪的制琴坊才有的工序,但是老师觉得只有那样才能做好一把好琴,老师会教他如何备料,如何熬油漆。“婴宁,我会好好学习的,我不怕辛苦,我要做一把最棒的克雷莫纳小提琴。”吴越说。
天气越来越冷的时候,傅南就赖在我家不走了。我气极的拉他的手,企图将他从我的床上拉起来,“傅南,这是我家。”他把手一缩,又钻进被窝里,“可是外面好冷阿。”我气鼓鼓的坐在凳子上瞪他,他倒是可爱的从被子露出两只眼睛对着我调皮的眨眨,又自顾自睡觉去了。真是拿他没办法了。我只好搬到吴越的房间。不过和他同居的还是有好处,他包了所有的家务,早餐晚餐加洗衣拖地,我落得悠闲,也就对他的赖着不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婴宁,楼下的信你去拿一下。”我从沙发的一本书里探出头,不满的说道,“你怎么不去?”傅南一脸污黑的从厨房探出头,看不清什么表情的说道,“那油烟机你修。”我吐了吐舌头,套了双鞋子就溜烟的跑了下去,今天又不是吴越来信的日子,我才没那么积极。我取了信,随便翻了翻,不过是些广告和水费电费的,我往兜里一塞,又准备赶快跑回暖和的屋子里。忽然觉得背后阴冷冷的凉,分明是近在咫尺的谁的呼吸。我倒吸了一口气,准备装作不知的继续往楼上走,忽然一只手极大力的攀上了我的肩,我正想尖叫,已经被那人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嘴,并极快的拖到阴暗处。等我逐渐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想仔细看清楚那人时,一个湿漉漉的东西游走在脸上,想条小蛇一样吐着信子到处搜寻。一个名字募的窜上大脑,我试探的叫了一声,“郑齐豫?”那人笑得几乎听不清楚,但下一秒身体就被狠狠的钳住,“吴婴宁,你还记得我?我还以为你风流快活早就忘了呢。我找了你那么久,你竟在这里和另一个男人同居。”我用力的咬住了那只钳住我脖子的手,极喘的对着黑暗里的这张脸说道,“郑齐豫,我们已经离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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