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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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暖阳,从半空中洒下,干燥、寒冷,街头有流浪汉用报纸裹住身体抵挡寒冷,落叶在空中随风翻滚,展欢颜抬头,她爱这个城市,虽然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快乐,有时想着自己活着就是喜欢,可以吃那些街头的小吃。
休息的一个星期里,以前想吃的东西却来不及吃的统统尝试一次。她最喜欢吃四川火锅里煮到半个小时的鸭舌,香辣滑美,吃着吃着就流下眼泪,一半是因为辣,一半是因为没有朋友。
没有男朋友,这个冬天有点难过。
一个人吃火锅是个另类。擦了擦鼻子,纸巾以标准的姿势跌入远处的一个垃圾桶,今天准有好事发生。
从口袋里拿钱买单,裤袋里掉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硬纸片。裤子是昨天洗的,忘记掏口袋里的东西了,是上官林勇的名片。
上面写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一共一百五十块。”服务员拿了一碟西瓜过来。
“好。拿发票来。”展欢颜有点遗憾那张名片。
“小姐,你的东西掉了。”服务员道。
看着掉在油污里的名片,展欢颜道,“算了,不要了。”
电话卡办好了,还是原来的号码,新的电话铃声换成花儿乐队的“忘不了”,这乐队抄袭是抄袭,但歌是很好听。最烦的是什么求佛,狼爱上羊,一万个理由,那一夜之类的,就算不喜欢听,也会一不小心记得他们的旋律,更可怕的是洗澡的时候有时候会下意识的哼出来。
路过金丝猴花店,老板娘仍然在聊天。打了声招呼,白玉抬头,见是展欢颜,站起来倒水给她喝,一边寒暄,“最近连人影都没看见了,干什么呢?”
“瞎玩,你呢,越来越漂亮了。”展欢颜伸了个懒腰,这几天买手机、鞋子、衣服、香水,再加上往家里寄了一千块,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了。
“哪里,比不过你们这些年轻女娃子。”白玉抽烟,恶作剧似的对准一朵玫瑰的花蕾,嘴离开,那朵玫瑰的中间烟雾缓缓喷出,很是漂亮。
“对了,白小姐,你这里还请人吗?过年前我想找点事做。”展欢颜看看四周,原来那个胖妞似乎不在这里了。
白玉道,“好啊,正缺着人手呢,不包吃住一千二一个月,生意好再加一百。”
“那我明天来上班哦。”展欢颜很容易得到了一份工作,就象她很容易就得到快乐,她生下来就是属于得到会开心,失去也不会太失望的性格,人人都羡慕。
下午回屋子,吓了一跳,门口站着一个人,郭微。
展欢颜揉了揉眼睛,没见鬼吧,真的是郭微。她似乎新修剪了头发,化了淡妆,在门口笑着,笑容的成分复杂。
“你没事吧,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展欢颜冲过去抱她,“一个电话也没有。”
这个拥抱就代表没心没肝的人不记仇了。
郭微揉揉自己被展欢颜抱疼了的脑袋,“我说你开门啊,发型被你弄乱了。”
“也是哦,我还傻站在这呢。”展欢颜一阵内疚,其实当时不应该怀疑她的,你看,钱不是还了吗,还算了利息。
进了屋子,郭微眼睛一红,房间里她的一切都是完好无损干干净净。
“唉,别在这里感慨了,行李放下吧。”展欢颜端来一杯热水,对着那张床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我们是朋友,我一直相信这一点。”
郭微笑了笑,“你这么信任我,不会是同性恋吧,哈哈。”
一个枕头丢过来,郭微倒在床上,展欢颜左手叉腰,右手还有一个枕头,“你……我才不是同性恋呢,我只喜欢男人,帅的…。。男人,哼!”
郭微把头靠在温暖的被子上,“对了你最近有没有交男朋友的,冬天难熬哦我告诉你,你把他带回来住我批准就是。”
展欢颜白了她一眼,自己倒先喝起倒给人家的水来,“我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他一定是带我去他家睡的,或者去五星级酒店开房,还来这里,笑死人了不?你都跑哪里混去了?”
郭微叹了一口气,“其实很多事情一下子说不清楚的,我怀孕了,所以才能过来看你。”
展欢颜一口水喷在对面的镜子上,“什么,你说什么,你怀孕了,天哪!”
“很奇怪吗?但除了这样我不知道怎样才能摆脱恐惧。”郭微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地下室,那个冷血医生,那些在垫子上爬来爬去的缠满纱布的残缺躯体,还有冰冷的刀具,半夜轻声的哀嚎和梦魇无时无刻不折磨着郭微,秦丛善不让她随便乱出去,除了偶尔去超市买些日用品,不允许随便打电话,只能是吃饭、睡觉、**。
秦丛善喝醉酒的时候喜欢说要是有个小孩就好了。
因为身材不错又什么动作都能适应的郭微慢慢也得到了秦丛善的信任。有一次郭微在买避孕套的时候用针扎了几个洞。
知道怀孕的消息后,秦丛善哭了,他的父母因为没有钱治病而双双死去,所以秦丛善喜欢钱,大量的钱,为了钱他什么都愿意做,为了钱伤害谁都在所不惜。
换了他是糖果,糖果也会这样做。
换了是你,你也会这样做。
杀人犯被枪毙时脑浆四溅的瞬间,那些被害人的魂魄在四周微笑,挥舞在黑暗中的无形的手,渐渐的把回忆取走,淡忘,不留痕迹。
十四中

冬日的阳光弥足珍贵,郭微问展欢颜,“今天不是去花店报道吗?”
展欢颜满不在乎道,“不就上个班嘛,跟老板娘说了,朋友来了请假一天。”
上班第一天就请假,请广大女待业青年切勿模仿。
新的游乐场开始打桩,上官红做梦总是听见女人的哭声,睁开眼睛满床都是断肢碎体,还有小孩的。人家说男人阳气足,谁知道陈宏刚也做了同样的梦,自己睡在工地上,打桩机对准自己的肚子用力戳。
更可怕的是,同样一个晚上,上官蓝也做一模一样的梦,坐在床头大汗淋漓。身边漆黑,开灯的勇气都没有,摸索到床边,手摸着墙,风突然吹开窗帘,冷冷的飘着。
上官蓝的嗓子被堵住一样,喊不出来任何声音,如果以前的丈夫还在,可以缩在他怀里任性的哭泣,他会开灯,会倒温水,会摸她额头看是否发烧。现在不了,只能靠自己。
靠近开关那一瞬间,手碰到了另一只手。
上官蓝一声尖叫,单身让人绝望,有钱人也一样。
展欢颜在白玉的花店开始打工,其实也比较自由。人多的时候忙乎一阵,人少的时候就玩电脑游戏,或者什么也不做,晒太阳,星期六休息一天,早晨九点上班,晚上八点下班。
郭微呆了一个星期,秦丛善的电话跟催命似的,“你是不是想带着我儿子跑路啊,别忘了你还有你妈你爸。”
被人威胁,自己又无能为力是件悲哀的事情。郭微挂了电话跟展欢颜说了这些,但却隐瞒了地下室挖活人器官卖钱的事情,万一秦丛善真的进去了,自己岂不是要守寡了。于是埋怨归埋怨,事实却不敢讲出来。
“报警啊,告他恐吓,要不然跟你父母坦白说清楚,或者先搬去其他亲戚家住一段时间。”展欢颜的手握成拳头,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抖。
“我怎么坦白,是告诉我父母我怀孕了孩子的爸爸是个人渣,还是告诉他们我是在做小姐的时候认识的这个人。”郭微学会了抽烟。
展欢颜叹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明天,我陪你把孩子去弄掉,你这么年轻,不能吊死在一个流氓身上。”
郭微往后退了几步,“不要。”
“一定要的,我可以跟我们老板请假。”展欢颜总喜欢扮演侠女,事实上她从小就充满正义感,遇见某幼儿园男欺负某幼儿园女的时候,她就冲过去揍某男,结果被某男的家长告到父母家,人家对父母说,你们家女孩下手这么狠啊,指甲差点就挖到我儿子眼睛了,才四岁,长大后肯定是个泼妇。
郭微摇摇头,“算了,不拖累你了,我过几天还是回去吧,被他知道我住你这里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什么话啊,这个房子本来就是我们合租的。”展欢颜想,你不是不想交这个月房租了吧。
郭微拿出一个信封放在客厅抽屉里,“这是我这个月的房租,以前的事情真是对不起。”
“哎呀,我这个人……”展欢颜吐了吐舌头,心里责备自己心理阴暗,心机太重。
“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小孩的事情我想考虑以后再说了,如果要去做,我一定会找你陪的。”郭微感激的点头。
展欢颜答应了,天气这么冷,两个女孩就躺在一张床上,关了灯聊天,聊到高兴的时候就互相呵痒,闹了一阵,睡了。
展欢颜梦见上官林勇被人烧焦了,牙齿是红灿灿的,其他都是枯萎的黑。
金丝猴花店进货的是一个叫老孙的家伙,早上把花市拿货的一捆捆一扎扎的玫瑰百合天堂鸟雏菊放在地上,用剪子随便的修剪、刮刺。再从后院拿到前面的桶里放好。
展欢颜负责包扎、制作花篮与送花。临近年底,花的价格见涨,买的人也是络绎不绝。白玉巡视一圈,挺满意展欢颜的表现,“好好干啊,这个月能多发点钱。”
展欢颜笑了笑,“谢谢白姐。”
秦丛善又打电话过来,在花店一起帮忙的郭微走到店门口接电话,“什么事?”
“我现在到火车站了,你在什么路,我现在来接你回去。”
郭微手中的百合花落在地上,她觉得秦丛善的到来对于自己这几天平静的生活是个灾难。
展欢颜赶紧过来,“怎么了?”
“他要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郭微觉得人生没有什么希望了,这个男人不会放过他。
“别怕,我在呢。叫他过来好了,我们人多,这是自己的地盘,怕什么呢?”展欢颜咬咬下嘴唇,不小心把皮咬破了,血流出来,有点爽。
郭微怯怯的拨通了秦丛善的电话,告诉了花店的地址,嘱咐展欢颜说,别跟他生气,他脾气不好。
有个OL模样的女士进来买花,展欢颜过去招呼着,她订一束蓝色玫瑰,要求立即送到靡丽靡丽咖啡厅。
展欢颜一边包扎花一边对郭微道,“你别太紧张,中午在这里吃饭,火车站到这里起码要两个小时,等我回来你才可以离开。”
“好的。”郭微点头。
展欢颜吃力的捧起一束玫瑰往靡丽靡丽咖啡厅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郭微,蓝玫瑰上一颗小刺没削干净,刺到展欢颜的食指中央,拔出来破了皮肤流了血。展欢颜含在嘴里吮吸手指,一边往前走,今天却没有太阳,变天了,冰冷的风朝裤管里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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