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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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恶人自有恶人磨
“鬼丫头?鬼丫头!”
陈大胆罕有的自告奋勇独自一人入了长安城探听消息,而娄小毛在山野林荫间悠闲晃荡的时候,终于发现了这一日来小翠的异常,以往这个呱噪的鬼丫头只要没事的时候总是叽叽喳喳的说个没完,而这一次竟然将近一整日里无声无息,着实令他有些不习惯
呼唤并未得到小翠的回应,娄小毛有些急了,口不择言的叫道:“鬼丫头,你不是神形俱灭了吧?快点出来说话。”
“放屁!你这混蛋才神形俱灭了呢!”
识海之中终于传来了小翠的声音,虽然语气甚差,娄小毛却终于松了一口气,道:“你这鬼丫头搞什么鬼?好端端的怎么哑巴了?”
小翠本是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会娄小毛这个无情无义的混蛋,然而方才呼唤她却不应时,娄小毛这个无畏无惧的混帐心底里生出的一股担忧与焦急,却令她不自觉地忘记了曾经的决心,气哼哼道:“我本就是个鬼,愿意搞什么鬼就搞什么鬼,你这混蛋管得着吗?”
若是旁人敢在娄小毛面前如此说话,早便二话不说的大嘴巴扇过去了,然而小翠却不同了,听得小翠语气中所含的怨气,娄小毛先是一怔,随即没心没肺的笑道:“咦?谁这么大胆子,敢惹咱鬼丫头生气,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是不是陈大胆那小子?”自从陈大胆做出了上长安救人的举动之后,胆小鬼这三个字就已经从娄小毛的口中消失了。
小翠呸了一声,道:“少往别人身上引,除了你这个混蛋,还能有什么人惹我生气?”
“我?”娄小毛一脸的惊诧,这并不是他装出来的,就算要装,也绝不可能瞒的小翠与他心意相通的思感:“鬼丫头你开什么玩笑?我……我做什么了?”
小翠冷哼一声反问道:“你做过什么真的忘记了吗?”
娄小毛眉头一蹙,仔细回想起来,猛地一拍脑门道:“哦!我想起来了……嘿!鬼丫头你的心眼也未免太小了。”
“我……我心眼小?”小翠被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娄小毛理所当然道:“不是心眼小是什么,昨天拌了两句嘴罢了,多大点事,至于你这个呱噪的丫头要沉默一天?”
或许是已经气过头了,也或许是爆发前的沉默,小翠沉默了片刻,终于摇了摇头,有些无奈的道:“难怪我爹曾经说正常的人不要与疯子吵架。”
娄小毛不明所以的怔了一下,傻乎乎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疯子会将那个正常人逼成同样的疯子,然后凭借经验击败他。”小翠徐徐的道出答案。
娄小毛一脸的莫名其妙的道:“你爹这话是啥意思?跟你的小心眼有什么关系?”
“无可救药了,你这个疯子兼白痴真正的无可救药了!”小翠积郁了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她挥舞着自己的小拳头,咆哮着吼叫道。
巨大的咆哮声音响彻识海,娄小毛下意识的双手捂住了耳朵,才想起捂也白捂,小翠的声音从来就没走过耳朵,禁不住也有些恼了,反吼了回去:“鬼丫头你瞎吼什么?”
小翠咬着牙问道:“你这混蛋一天到晚将英雄这两个字挂在嘴边,可你知道到底什么样的人才是英雄吗?”
娄小毛一撇嘴道:“废话,我若不知道什么是英雄,这世上还有谁能知道?”
“别提你那该死的英雄法则!”小翠抢着道:“那玩意根本是个小娃娃过家家似的梦呓,只有你这自以为是的白痴才会当真。”
“你……”听到小翠将他奉为铁律的英雄法则如此贬低,娄小毛的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恼羞成怒之余,又觉得该说出点什么来反击,咬了咬牙道:“英雄就是能人所不能,令天下人敬仰敬畏的人杰。”
小翠点了点头道:“这个回答还像点样子,那我来问你,英雄为何能够令人敬仰敬畏?”
娄小毛嘴巴一撇道:“这有何难?只要比人凶比人强,能打能杀,自然就能令人敬仰敬畏了。”
小翠的嘴角泛起一丝果然如此的苦笑,摇头道:“白痴,知道英雄与恶棍的区别吗?最大的区别就在一个敬字上。你这混蛋仔细的问问自己,无论在你家乡的镇上,还是玄天观中,可曾有人敬过你吗?”
“谁说没人敬我?”娄小毛的双眼瞪得溜圆,一副志得意满的道:“所有人都敬我!”
小翠嗤笑一声道:“见过不要脸的,似你这混蛋这么不要脸的,倒还真是头回见。白痴!人家那是怕你!”
“放屁!”娄小毛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蹦起二尺高来,叫道:“那叫敬畏你懂不懂?敬畏!”
“你急什么?心虚了?”娄小毛的火气上来了,小翠却反而若无其事起来,慢条斯理的道:“你自己说说,你这混蛋从小到大,可曾干出过一件能够叫人生敬的事来?除了好勇斗狠,你还会干什么?人家凭什么敬你?”
娄小毛一时语塞,却兀自嘴硬道:“因为我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大英雄,他们……他们当然会敬我。”
小翠扑哧一笑道:“屁的天下第一大英雄……”话音一顿,忽的轻叹一声,柔声道:“小毛,你做梦做得时间太久了,也该醒一醒了,英雄并不像你以为的能拼能打那么简单,做英雄……很难也很累。”
很多时候,娄小毛就像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始终活在自己编织的梦想之中,这些话小翠早就想对他说了,却又怕他无法接受,因此一直延迟到今天实在憋不住了,才讲了出来
娄小毛攥紧了双拳,斩钉截铁道:“再难再累,我也当定了英雄,我娄小毛生下来就是与众不同的,就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大英雄!”
小翠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抿了抿小嘴道:“行,就当你生来就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大英雄,可是你总应该知道什么才是英雄吧?为什么小镇上的乡亲父老没有一个人喜欢你?你自己不是也曾为此困扰了许久,最后弄了一个什么英雄寂寞的理由来自己骗自己吗?”
小翠揭开了娄小毛心底里隐藏的最深的一处伤疤,虽然他在人前总是一副强横到极点,仿佛天下间从没有什么能够令他烦恼忧愁的样子,然而少年时那种没人能够理解的孤独,曾经险些令年少的他发疯。
他的性格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副绝无仅有的偏执与执拗,与那时的经历密不可分。
娄小毛沉默了许久,才声音有些发涩的道:“你说,到底什么是英雄?”
小翠能够理解娄小毛此时的心情,柔声的引导道:“小毛,你好好想一想,如何才能赢得旁人的尊敬?像你原来那个穷凶极恶的样子行吗?你要记住,人们尊敬一个人,不是说他有多凶多狠,而是因为他能够改变人们的生活,令大家活得更好。”
娄小毛思索着小翠的话的时候,小翠又道:“若说凶说狠,谁人比得上那商朝的纣王,酒池肉林、蛇池炮烙,你比得过吗?按你的说法,这商纣王应该是天下第一大英雄才是,可结果呢,他却是天下第一大昏君,最后落得一个而死的下场。”
娄小毛继续沉默以对,小翠不以为忤,续道:“没错,拥有强横的能力确实是成为英雄的必要条件之一,然而若是将这些能力用在了欺凌弱小上,那算什么英雄!知道什么叫恶霸吗?就你当年的那样子!”
娄小毛眉头蹙了蹙,终于委屈的憋出一句:“我寻那李老贼的麻烦,难道也是欺凌弱小不成?”
小翠摇头道:“这个自然不是,然而你寻李老贼麻烦的初衷却与英雄完全两样。荆轲刺秦王,为的是报答燕国太子丹的知遇之恩,是为了拯救燕国万民于秦国大军的刀箭之下,这是何等样的义薄云天,这是何等样的英雄气概,所以才能青史留名,千古流传。可你这混蛋呢?你寻那李老贼的麻烦,从始至终不过是意气之争,无论是烧李老贼的房子也好,还是揍了他一顿也罢,所为的不过是因为他的手下冒犯得罪了你,所以你恼羞成怒了,才去寻那老贼的晦气,若非如此,你会想着为民除害的干冒奇险,甚至不惜与昆仑作对,也要潜入相府去找李老贼的麻烦吗?”
“这……这个……”娄小毛语塞了,若是换了旁人他或许还会狡辩几句,然而他所有的思想在小翠面前都有若裸一般无所遁形,狡辩又有什么意义?
小翠未等娄小毛这出个结果来,又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怎样才能算是英雄,可是我却知道,若是你这个混蛋不改改你那些偏执而又幼稚的想法与作为的话,恐怕就算你未来变得再强再厉害,最终也不过是一个更大的恶霸罢了,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娄小毛陷入到沉思之中,仿佛化作了一座石像,伫立在山野小道之上,久久不言不动,一阵山风轻轻吹拂起他的微微散乱的发梢,他忽的喃喃道:“鬼丫头,我该怎么做?”
小翠耸了耸肩膀,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那蛮横的脾气一定要改一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编的那个英雄法则里的第二条是什么了?一个好汉三个帮,就你那个狗熊脾气,把所有人都得罪了,还有谁能帮你?嘿!也只有陈大胆这个老实人才受得了你。”
娄小毛用力的点了点头,发狠一般的道:“只要能够成为英雄,我改!”
日落西山,陈大胆赶在了城门关闭之前出了长安,有了前次的教训,他在娄小毛事前的提点之下,特意在城外绕了两个圈子,一路留意身后的动静,待确认无人盯梢,这才赶到了约定的会合地点。
“大胆,怎样?”记着小翠的教训,娄小毛努力的在脸上挂起一个自以为温和,却实则仍带了几分桀骜与峥嵘的笑容道。
陈大胆有些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娄小毛两眼,恭谨的道:“师叔,大胆已经打听清楚了,负责主审的是罗希奭与吉温这两个官。”
娄小毛双目之中精光闪现,带着一丝兴奋道:“这两个狗官的住处可打探清楚了?”
陈大胆用力的点了点头,面上忽现犹豫之色,讷讷的道:“师叔……这一次能否叫大胆与你一同去,大胆想……想亲自向他们问个清楚。”
“一旦出个什么意外,只怕小命就难保全了,你小子不怕吗?”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要改变自己的性格,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才不过说了一句话的工夫,娄小毛已经故态萌发,端着膀子斜着眼睛,双目之中凶光毕露。
陈大胆避过娄小毛的目光,微微低头,低声道:“怕,但是如果大胆不能为冤死的师兄弟们讨回个公道,这一辈子都不能心安。”
“看不出……这个陈大胆倒还真有几分侠义之气……”小翠喃喃的念道。
娄小毛不置可否的轻轻哼了一声,在心里道:“鬼丫头,有没有办法带这小子一块遁地?”
小翠心中思忖片刻,才点点头道:“办法倒有一个,只要他练会了遁地术,我便能拖带着他一同遁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这样……”娄小毛沉吟着点点头,对陈大胆道:“可以带你去,不过你要先练成遁地术才行。”

“遁地术?”陈大胆一脸莫名。
一个月后……
天气渐渐的冷了下来,曾经喧闹的长安夜市也随之降了温度,刚刚过了戌时,街面之上已然空无一人。
一片乌云遮住了中天的月光,北风忽起,吹拂的廊下的灯笼摇曳不止,映衬着漆黑如墨的夜空,忍不住叫人心生惧念。
“见鬼的,这天气说冷就冷下来了,这么冷的夜里还要巡视,可真叫受罪。”罗府中两个巡夜的护卫手打灯笼在院落之间穿行,其中一人缩着脖子嘟囔道。
罗希奭与吉温并称当朝两大酷吏,朝野之间有罗钳吉网之一说,便是形容他们两人手段之残暴毒辣,许是知道自己仇家甚众,所以两人的府邸之中尽都是戒备森严,十余个带刀护卫,昼夜巡视不停。
另一个护卫听到同伴的牢骚,叹口气道:“张七你少两句牢骚吧,咱们这有个活计拿钱不少,已经算不错了,今年关东大旱,知道饿死多少人吗?”
张七顿了顿,轻轻骂了一句娘,道:“我说三哥,都说咱大唐现在是盛世,什么五谷丰登、布帛满仓的,难道是假的不成?可前一阵子玄宗陛下率百官巡视左藏,听说那里面的粮食布帛堆得仿佛小山一样,怎的还会饿死那么多人?难道连救灾的粮食都没有吗?”
三哥冷笑一声,低声道:“那位国舅爷(杨钊)任了度支员外郎后,便将各州县库存的粮食、布帛或变卖成轻货或干脆直接运进京城,各地丁租地税也换成布帛送到京城,左藏里自然是堆得满满的,可惜各地的州县库中,却大半空了。说白了,欺上瞒下,中饱私囊,还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嘿……盛世?狗屁,根本就是这帮子官老爷们糊弄皇帝的说辞!”
这些权贵府中的护卫仆从向来以消息灵通著称,这些朝中的秘闻对于他们而言,算不得秘密。
张七默然片刻,才愤然骂道:“干他娘的,这叫什么事?”
三哥终是老成一些,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劝道:“少说两句吧,忧国忧民是那些官老爷大人物的事,咱们两个靠卖命讨营生的小小护卫,管那许多做什么,吃穿不愁就知足,老老实实巡视吧。”
张七轻轻的哼了一声,再不言语。
两个护卫虽然牢骚满腹,却依然尽职尽责在诺大的院落间穿梭巡视,可是他们并不晓得,危险会来自他们的脚下。
对于娄小毛与陈大胆这两个道法天才而言,掌握遁地术并不是一件艰难的事情,只不过作为一项高深的道法,遁地术所耗道力甚巨,若是没有小翠的带携,以他们两个的道行,怕是遁上三五百丈的距离,就要道力枯竭难以为继了。
“小毛,上面就是罗府了。”在地下潜行了许久,小翠悄声的道。
虽然明知道未必有转世这一说,然而小翠却越来越怀疑娄小毛前世是个大贼,不然怎会对盗匪那一套手段耍弄的如此熟练?
今晚的行动之前,他与陈大胆改头换面,连续三日在罗希奭的府外晃荡勘查,直至昨日中午亲眼见到了罗希奭的轿子,并且由小翠在罗希奭的身上留下一丝鬼力印迹,方才有了今夜的行动。
“找到姓罗的狗官了吗?上面可有修行界的守护法阵?”娄小毛完全是一派专业响马的派头,有条有理的问道。
小翠的鬼力触须四散,片刻后由鬼力凝聚而成的娇躯忽的一阵剧烈的猛颤,娄小毛虽然无法窥探小翠的思想,然而毕竟十载合体双修,对于小翠的鬼力波动却已经熟悉到了极点,感应到小翠那突然的情绪变化,不禁吓了一跳,慌忙问道:“鬼丫头,怎么了?别告诉我那个该死的昆仑国师正在头顶上等着咱们呢?”
“鬼丫头……鬼丫头……”小翠却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娄小毛情急之下,一迭声的呼唤着。
“鬼叫个什么?”小翠有些恼羞成怒的道:“国师没在上面。”
娄小毛不乐的问道:“上面到底什么状况?弄得你这鬼丫头方才那么失常?”
小翠迟疑了片刻,却经不起娄小毛的连声催问,终于啐了一声道:“上面那个狗官正在床上妖精打架,这回你满意了吧?”
“妖精打架?”娄小毛两眼之中光芒大亮,嘴角挂起了一丝说不出的邪恶的笑容,显然心里转的不是什么好念头。
可怜小翠本是冰清玉洁的女子,做鬼之后也是整日苦修,哪里受得住娄小毛那一肚子的肮脏念头,羞恼交加,险些气得昏了过去。
“鬼丫头,上去!”娄小毛一门心思幻想着“妖精打架”的场景,竟未察觉到小翠的异常,兀自火上浇油的道。
“该死的淫贼娄小毛!”这一声突如其来的河东狮吼,震得娄小毛身子一弹,几乎蹦了起来。
“鬼丫头你瞎吼什么?你……你想造反不成?”
“造反?你这该死的淫贼说对了,姑奶奶今儿个就造反了,把你这淫贼活埋在这里,省得你将来为祸天下!”
“混账!老子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大英雄,啥时候成淫贼了?”
相比起被活埋,似乎娄小毛更在乎的是被人叫成淫贼的事。
“你这个满肚子肮脏淫秽年头的混蛋,还敢说自己不是淫贼?”
“放屁!英雄美人,相映成辉,老子爱美人,才更衬出英雄的气派。”
“你……你这个该死的淫贼!什么英雄美人,都是你好色贪淫的借口!爱美人?亏你好大张脸敢说得出口!”
“最后警告你,再叫老子淫贼,老子翻脸了!”
“淫贼淫贼淫贼……敢做却不敢让人说?孬种的淫贼!”
光是一个淫贼已然令娄小毛怒不可遏,前面再加上一个孬种两字修饰,简直是犯了娄小毛有生以来最大的忌讳,他仿佛一头暴怒的狮子一般发出一声狂喝:“该死的,竟敢叫老子孬种?老子跟你拼了!”话音未落,他猛地运起全身道力,身形急起,带着身后不明所以的陈大胆,破地而出。
罗希奭近来甚是春风得意,虽然兵部的案子一时耽搁了下来,但是玄天观的妖道案却办得甚是漂亮,玄宗皇帝与至今仍然倒在病榻之上的宰相李林甫对他们二人的表现尽都甚是满意,相府里已经有风声传了出来,近期内两人的官阶就能升上一级了。
都说福无双至,罗希奭近日却是双喜临门,不但官场得意,情场亦是得意,十日前刚刚纳了一房如夫人,原是长安城中艳名远播的一位美人,无数朝中权贵皆曾疯狂的拜倒在这位史夫人的石榴裙下,千金掷尽只求美人一笑。
在众多的倾慕者中,无论身家地位,罗希奭皆排不上号,本是全无希望,却哪料到自己竟然是艳福齐天,得了美人的垂青,一举抱得美人归,怎不令这位凶辣狠毒的绝世酷吏大喜若狂?因此之故,每日晚上皆缠绵于床第之间,与那位艳名远播得史夫人翻云覆雨不亦乐乎。
绣帏幔帐之中,一对男女紧紧相拥在卧床之上。
罗希奭年约四十上下,生得斯斯,一副好皮相,而那史夫人单以相貌论,只算上品,未必能称绝色,然而由内而外透出的一股惑人媚态,却令她成为了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尤物。
在一阵剧烈的喘息声中,身下的美人面色桃艳美目迷离,娇喘着呢喃着,仿佛已经被彻底征服了,罗希奭忘乎所以的冲刺着,他即将触摸到那快乐的巅峰……
就在这时,异变突起……
床帏外面忽然传来“轰”的一声响,仿佛有人将地面捅了个大窟窿似的,未等床上这对的男女反应过来,密闭的绣帏猛的被人从外面一把扯得大开,露出一个满脸暴虐气息,满身凶煞之气的彪形大汉。
“啊!”
就在最美妙的喷发一刻即将来临的瞬间,忽然生出如此出人意料的巨变,罗希奭被吓得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扑倒在床上,却将平日里珍逾性命的美人史夫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前,青筋暴起凶相毕露的“凶器”甫一脱离桃源秘处,由于惊吓过度,瞬间便蔫软下来。
面对如此突变,史夫人的面上先是现出一个微微怔然的神情,转瞬之间已然变了一副花容失色的惶恐神情,张口欲呼的当口,忽的双眼翻白,身子一软倒在了床榻之上。
被小翠的那一句孬种的淫贼气得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娄小毛,自行施展遁地术,顶开铺在卧房地面上的平滑青石,带着陈大胆破地而出,也不顾脑袋上被撞出一个大青包,眼前金星乱冒,呼啦一下撕开了紧紧围护着大床的帷帐,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美妙到极点的尤物,原本天大的火头瞬间不翼而飞,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干你娘的,这才是真正的美人啊!”
“淫贼!天下第一号大淫贼!娄小毛你……你混蛋!呜……”小翠又羞又恼又气又急,偏偏却又对娄小毛无可奈何,直将她憋闷得最后竟哭了起来。
“来……”罗希奭惊恐的望着面目暴虐的娄小毛,下意识的张口就待喊人来救命。
美艳至极的史夫人惊吓过度昏厥了过去,娄小毛立时醒过了神来,赶在罗希奭那个来字刚刚冲出喉咙的瞬间,已然是重重的一拳打在了他的面门之上,“砰”的一声闷响,罗希奭只觉得仿佛一柄千斤巨锤砸在了脸上,在一股巨大无匹的冲击力作用下,上身不可自制的向后仰倒,后脑重重的撞在墙上,才又跌倒在床上。
娄小毛一拳飞出,紧跟着已经跳到床上,一手揪住罗希奭的头发,另一手横持自己的宝贝短刀,紧紧地贴在了罗希奭的脖颈之上,动作一气呵成,口中低喝道:“要命的就别出声!”随即发现自己的后面的动作白费了,满脸是血的罗希奭早已经两眼翻白的昏过去了。
“干你娘的,没用的东西!”娄小毛不满的骂了一句,将短刀收回腰间的刀鞘,大手抓住罗希奭的脖子,提麻袋似的揪下了床,目光扫过,却发现陈大胆双手捂脸,背身蹲在地上,借着摇曳的蜡烛火光,甚至能够隐约的看到他红透了的耳根。
“干!陈大胆你小子蹲那干嘛呢?”
陈大胆结结巴巴的道:“师……师叔,那……那两人在妖精打架,我娘说……说看了妖精打架,会……会瞎眼睛的。”
娄小毛气得直翻白眼,过去一脚踢在了陈大胆的,骂道:“蠢货!你娘那是蒙你呢!若是看了妖精打架眼睛会瞎,老子十三岁的时候就成瞎子了。再说了,看这玩意都瞎眼,那要是亲自上阵了,还不连的鸟儿都要烂了?白痴,以后不论是谁说的话,听过之后动动你那个猪脑子,别听到什么就是什么!”
陈大胆唯唯诺诺的应着,却仍不敢将捂在脸上手放下来,背身站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问道:“小毛师叔……咱们……咱们要不先回去?”
“回去?”娄小毛气得笑了,将光赤着身子的罗希奭随手丢到了陈大胆的脚下,没好气道:“这对苟合的鸳鸯已经叫咱拆散了,你这蠢货还想回哪去?白痴!把这狗官捆上!”说着话伸手照着陈大胆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骂道:“把手放下,一对光赤的狗男女罢了,瞧把你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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