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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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亭,初初听到这个名字,绝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是某个不出名的小亭子。但实际上,“十里亭”正是一个位处江南的小镇的名字。小小的一个镇子,成年人绕着它的外围跑一圈都用不了一个时辰,人口不过数百。但就这么一个地方,却是举国闻名——原因就是镇子入口处屹立着的七座牌坊,贞节牌坊。
在短短的五十年间,在同一个地方,因为同一个家族,由圣上亲自下旨连建了七座贞节牌坊,这种事情,虽不能说是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更不要说,最近这第八座牌坊又竖了起来,再过个三五日的,就可以完工了。
就为了这事,这几天十里亭是人流不断,临近县镇的人都结伴来看这八座御赐牌坊。听说过几天竣工时,连知府大人都要亲自过来。
知府大人啊,这可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一辈子都有可能见不到的人。在这种连县太爷都不常来的小地方,知府可就如天上的神一般了。所以自从得到了这个消息,十里亭的人走起路来都和往常不一样了。
“这位大爷,停停脚,坐下来喝口茶吧。”因为这几天来的人太多,所以有人在离镇子还有十几里的地方设了个凉亭,给往来经过的人歇歇脚。而勤快的小二则站在路边招揽着客人。
刚刚把一批客人给迎了进去,一出门小二又看到远远的,三匹马扬着尘飞驰而来,却在临近凉亭时慢了下来。
“大哥,我们先在这歇会,喝口水吧。”最前面的青衣男子见这“茶”字的招牌,越发放慢了马速,回身问着中间黑马上的白衣人。
歇会?白衣人抬头看了看天气,面露不豫。
“我知道,这儿离十里亭不远了。”毕竟是自己跟了近十年的大哥,青衣男子怎会不知白衣人心里想的什么,一见他那表情,便忙接口道,“不过那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咱们是完全不知道,不如在这茶馆打听打听,再去也可以啊。”
青衣男子这么一说,白衣人也觉得在理,于是点了点头,终于开了口。“也好。”一偏腿下了马,白衣人把缰绳递到了迎上来的青衣男子手上,吩咐道,“董震,那马料你要用心挑一挑。”
青衣男子——董震应了一声,又从另一名青衣男子的手上接过了缰绳,拉着三匹马走了开来。而白衣人则随着热情的小二走进了茶棚。
找了张临窗的桌子坐下,又点了两壶茶,白衣人看着对面那心神已不知飞到哪去的青衣男子叹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你弟弟的安危,可我们只知道他最后发出的信说是到了这一带,其它的什么都不清楚,总得要慢慢查。你也别太心急了。”
看着自己的大哥,青衣男子点了点头,声音略带沙哑地答道:“我也知道。可是……可是他是我唯一的弟弟。若是出了什么事……”男子垂下头,似是在掩饰那越发通红的眼睛,而后猛一抬头,一脸坚毅地说道,“若真是这样,我徐青决不会放过害他的人!”
“你放心,”白衣人安抚道,“徐蓝不仅仅是你的弟弟,也是我楼兰山庄的兄弟。”
感激地点了点头,徐青不再开口,怕自己一开口,那强压下去的哽咽声便会忍不住溢了出来。
白衣人低叹了一声,也不再开口——他们十年的兄弟之交,原就不须多言,便何况对于当事人来说,现在只有亲人平安的消息才是最好的安慰。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那董震已匆匆走了进来,对白衣人躬身一礼,轻声道:“大哥,刚刚我已经把大哥到这里的消息发出去了,只要一有徐蓝的消息,山庄那边就会通知我们。”
原来,这一行三人都来自于“楼兰山庄”,两位青衣男子是山庄的两个总管,而这白衣人便是山庄的主人——闻人靖宇。
这楼兰山庄可是一个大大有名的地方——说是不入江湖,却有着一批武功高强之人;说是不涉官场,却与官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世人都想对其了解一二,它却永远在一层薄纱之后。
闻人靖宇听完董震的话,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坐下,并关切地问道:“马都安置好了?”
自家大哥对那马的心爱程度,董震是清楚的。一听闻人靖宇问,他马上回答:“大哥放心吧,那草料是我亲自选的,一定不会亏待白雪的。”
白雪,闻人靖宇的爱马。一匹通体纯黑的马却取了一个如此洁白的名字,当时还真真是笑倒了一堆人。可闻人靖宇却是坚持要用这个名字,并用了一句“这世上本就是黑白颠倒的,我又为何要免俗?”将大家堵了个哑口无言,对这个名字再无异议。
听到董震的回答,闻人靖宇满意地笑了笑,端起茶喝了一口,正好自眼角处看到小二从旁边走过,忙对董震使了个眼色。
董震向闻人靖宇点了点头,伸手将小二招了过来,一脸好奇地问道:“没想到你们这种小地方,竟然这么热闹,难不成有什么大事?”
从古以来,店小二的消息都是最灵通的,有事要打听,找他们准没错,更何况这次董震问的还是他自家的事。伶牙利齿的,只用了几句话,那小二便将十里亭八座牌坊的事情给说了个清清楚楚,而且还拼命鼓动三人去看看热闹。
露出一脸为难的样子,董震略带点失望地说道:“其实我们兄弟三人沉迷于各种灵异事件。这次来这里,本是听说这一带有奇特事情发生,这才来看看的。可是现在听你这么一说……唉!”摇了摇头,董震用力叹了口气,假意低头喝茶,却是在细细观察小二的表情。见他表情果然有些不对,董震眼珠一转手一翻,自袖内掏出了一小块碎银塞入了小二手中。
虽说是碎银,怕也有个二三两重,小二捏在手里掂了掂,咬了咬牙,微俯下身低声说道:“客官的消息没错,我们这段时间的确有怪事发生。”
“怪事?”董震双眼一亮,脸上也配合地表现出近似于痴迷的神情。
左右看了看,小二确定了没人注意这边,才又开了口:“这段时间我们这边已有好几个人神秘失踪了。”
听到小二的回答,闻人靖宇三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待要继续再问,那小二却再也不肯回答,只得作罢。三人付了茶资,出门牵了各自的坐骑向镇上行去。
行了十余里地,远远地三人便看到了竖立在镇口的八座牌坊。“看到那个镇子就是十里亭了。”仍是在前方开路的董震回身对二人说道。
听到董震的话,闻人靖宇倒还没什么表示,但一直低垂着头的徐青却抬起了头,用略带仓皇的眼神向牌坊那边张望着。
就这一会的功夫,他们已经从牌坊底下穿过。“咦?”在过那座刚刚建好的第八座牌坊里,闻人靖宇突然勒住了马,向一旁张望着。
他这么一停,董震和徐青也停了下来:“大哥?”
“没事。”闻人靖宇摇了摇头,再次催马前行,“大概是太阳太大,我看花眼了。”应该是看花眼了吧。闻人靖宇心想。他刚刚竟然看到一个白衣女子坐在那牌坊下面。
看花眼了?董震和徐青抬头看了看已微微西垂的太阳,又看了看毫无异状的牌坊,满头雾水地跟了上去。
进到十里亭,穿过人满为患的长街,三人来到镇上唯一一家客栈面前。
“客官,”一见三人下马,小二忙迎了上去,“不好意思,本店客满了。”
客满?董震看了看这个小小的镇子,料想它也不会有第二个客栈,一时间不由得犯了愁,于是将为难的目光投向了闻人靖宇。
“这里这么多外来人,他们住哪?”闻人靖宇看着长街之人说着多种方言,想来并不是本地人,所以才有此问。
“哦,这个啊。”小二指了指镇上一个大大的宅院,笑道,“您看到没有,那个纪家现在空出了一些房子给前来观礼的人住。”
“什么人都可以去住吗?”董震好奇地问道。看这纪家也是个大富人家,如此行事也不怕引狼入室?
“瞧您说的,那哪能呢。这住进去的人啊,身份地位可是不低,一般人哪陪住那里啊。”停了停,小二上下打量了三人一番,又说道,“我瞧您三位这衣着打扮都不俗,不如就去那里吧。”
董震看了一眼闻人靖宇,见他点了点头,忙对小二道了一声谢,三人便往那纪家去了。到了纪府门口,果见不少人进进出出,俱是衣着光鲜,一见便是达官显贵。那门口迎宾的门房问清了三人的姓名来历,赶忙将管家请了过来,准备将他们领到了府中最好的客房。
“少爷,求求您了,我孙女才十三岁啊……”哀泣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吸引了门口所有人的目光,只见一布衣老者跪在一位锦衣青年身前,一面磕头一面苦苦哀求着。
“滚一边去!”青年尚未开口,身旁一个跟班便已走上前去,将老者一脚踢开,“知不知道我家少爷是谁?看到没?”反手指了指纪府的大门,“我家少爷就是纪家的侄少爷!被我家少爷看上,是你孙女的福气!”跟班一边说着,一边又狠狠踢了老者几脚。
董震一看这个样子怒火上冲,立马就想出去教训这几个人,却被闻人靖宇伸手拦住了。“不要当街闹事。”他见这门口许多人,对这件事情都是不闻不问,想来这少年身份不同一般。
不要当街闹事。闻人靖宇这句话里的含意,董震自然是清楚,于是点了点头,心中暗道:就让你这小子再逍遥几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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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月清如水,闻人靖宇独自一人拎着酒上了院墙旁边的一棵大树上,什么也不想,只是呆呆地看着月亮喝着酒。酒不是一般江南人喝的女儿红之类,却是北方人最爱的烧刀子,性烈如火却又回味无尽。
闻人靖宇并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这种酒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在这种月光的日子里拿着烧刀子上树赏月的习惯的,也许是这些年商场上打拼时,也许是前几年辗转无眠的那段日子,更也许是数年前他亲眼看到姬家的房子在烈火中烧得哔吧作响的那一刻。
姬家,他闻人靖宇的未婚妻姬冰落的家,十年前毁于一场火,一场人为的大火,姬家夫妇当场死亡,而姬冰落虽不在其中,却从此失踪。
闻人靖宇这一生一世都无法忘记那把火,甚至于那在火中慢慢变形的屋子,那烧尽后的余灰,那两具焦黑的尸体,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在那残桓断瓦中找寻屋内三人时那灼热的感觉似乎直到此刻都还停留在他手上。
“冰落……姬冰落……”喃喃地唤着未婚妻的名字,闻人靖宇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这么多年了,无论他怎么努力,始终没有姬冰落的消息,让他不由得越来越痛恨自己的无能。
咦?正在自怨自唉的闻人靖宇眼角瞟到一个衣着华丽的人,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去。
那不是今天白天见过的“侄少爷”么?怎么这么大半夜的,不好好在房里睡觉,反而往外跑?
虽然看不惯少年白天的行为,不过……算了。闻人靖宇疲惫地往身后树干上一靠,又灌了一口酒——今夜的他不想管任何事情,再说董震这小子只怕是想出了一大套整人的法子等他回来吧。
“少爷——少爷——您在不在?”

天才蒙蒙亮,闻人靖宇便被喧哗声给吵醒了。按了按因醉酒及少眠而抽痛的额际,闻人靖宇打开门询问正好从他门口过的家仆:“出什么事了?”
家仆正急急忙忙地跑过去,听到闻人靖宇的问话,忙回头问道:“少爷……我家少爷不见了,请问您有没有看到?”
他家少爷?闻人靖宇只觉得眼前的家仆很眼熟,细想之下才发觉原来他正是昨日在门口仗势欺人者之一。如此说来,他的少爷便是……闻人靖宇想到昨夜见到的那个人,不由得用疑问的目光看了一眼刚刚过来的董震,见董震回了他一个“我什么都还没做”的表情后,喃喃开口道:“那么他是一夜未归了?”
“这位大人这么说,难不成见过我家少爷?”家仆见闻人靖宇住在这上等客房,想来身份非同一般,说话时的神态语气有多了几分恭敬。
“嗯。”闻人靖宇点了点头,将头夜所见之事说了一遍。他话声刚落,四周便响起了“嗡嗡”的讨论声,细细听去,只听到“又多了一个”、“已是第八人”什么的。
“大清早的,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你们主人就是这么教导的?”颇具威严的男声突然响起,压下了四周的讨论声。闻人靖宇循声看去,只见一中年人站立在拱门外,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
这个中年人却是闻人靖宇认识的——昨天领他们进来的便是他。据一多话的家仆说,这中年人姓甄名思恩,名义上是纪家的二管家,但实际上老爷夫人对他都极为倚重,连那大管家罗方对他都得礼让三分。
“二管家,是侄少爷失踪了。”一个纪家家仆走到甄思恩身旁,低声将刚刚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甄思恩听完,看了闻人靖宇一眼,便挥手让家仆退下,又将其他人都安抚了一番,让他们各自回房了。一切都安置好了,甄思恩这才走到闻人靖宇的身前,将手向房内一摆,做了个“请”的动作:“闻人庄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微微点了点头,闻人靖宇带头走到桌子前坐下,又示意甄思恩坐在旁边。
甄思恩躬身一礼谢了坐,却并没有坐下,而是站立在一旁。
“有什么事情要问的,你就问吧。”见甄思恩不坐,闻人也不勉强,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才说道。
“是。”甄思恩听闻人这么一说,便将昨晚的情形又问了一遍。
甄思恩问得非常详细,但闻人却敏锐地发现他的重点并不在此。果然,甄思恩犹豫了一下之后,开口问道:“请问闻人庄主,您昨晚在看到侄少爷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奇怪的声音?”甄思恩说得含糊,闻人靖宇也听得迷糊。
“比如说……”甄思恩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声音也小了很多,“女人的歌声。”
“没有!”闻人靖宇答得十分干脆。昨天晚上安静得反常,连知了声都没有,更没有什么歌声。
甄思恩的脸色越发的苍白了,看得闻人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莫非你听到了?”
“没有!没有!”甄思恩用力地摇头,断然否认,随即不顾礼仪地匆匆告辞离去。
甄思恩的脚才刚踏出闻人靖宇的房门,只见一家仆没头没脑地撞了过来,与甄思恩扑了个满怀。
“啪!”清脆地一声响,甄思恩狠狠地给了家仆一巴掌,怒斥道:“这个院子是你可以横冲直撞的么?”
家仆原来表情十分慌乱,被甄思恩这一巴掌还打醒了些,忙一躬身说道:“二……二管家……那……那……”
“那什么?”甄思恩心里本就有事,让这家仆“那”了个半天,怒火更盛了。
那家仆被甄思恩这么一瞪,倒是把整句话流畅地说了出来:“找到侄少爷了。”
找到了?甄思恩原本有些暗淡的眼睛猛地一亮,急促地追问道:“在哪里?”
“在犬屋。”
短短三个字,让甄思恩的额上冒出了些许冷汗,他也顾不得再管那家仆的事情便转身离去了。而闻人靖宇略微想了一下,也叫了董震一起跟了上去。
犬屋,故名思义就是纪府养狗的地方。可就算是闻人对从甄思恩的表情上想像出这狗的凶狠,也想不到自己竟然会在这江南小镇看到它们——藏獒,这世上最凶残的狗。看到十只全身乌黑的藏獒张大了口狠狠地撕咬着地上躺着的那具人体,饶是闻人和董震也禁不住有一阵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早到一会的甄思恩正在指挥负责养犬的家仆把那些藏獒弄到一边去,好把里面那已经称不是上人体的东西给弄出来,可那些被血腥味给激起了凶性的藏獒哪有这么听话。还好藏獒对主人的忠诚度和它的凶残度差不多,四个养犬人折腾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成功地把那位侄少爷给弄了出来。
“二管家,现在该怎么办?”家仆看都不敢多看眼前的东西一眼,转身问着甄思恩。
叹了口气,甄思恩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只得吩咐道:“去县城将县太爷请来,其它的等他们到了再说。”见家仆急急忙忙跑了出去,甄思恩又回过头对闻人靖宇他们行了一礼,语带歉意地说道,“各位都是纪家的客人,我这一为人下属的做此要求的确有些过分,不过在县衙来人之前可否请各位先在大厅内坐会,我们马上就会送去上好的茶点。”
甄思恩的话虽然说得客气,但语气中却隐隐含着威胁。今天到场的人,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在平时只怕早就跳了起来,可这毕竟是一条人命摆在眼前,要是死者是醉酒后误入也就罢了,这要万一是个谋杀……大家都是聪明人,孰重孰轻放在心里转一下也就明白了,忍得一时之气总比以后被当成嫌犯好。的63
这纪府的效率的确是高,众人在大厅还没坐下,那茶便送了上来。端起各自身边的的茶杯,大家都埋头喝着,一时间大厅的气氛沉闷至极。终有人忍受不住,抬起头想打破这种气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只得再次低头喝着自己的茶。
那县城离十里亭极远,就算是骑上快马来回也得一个半时辰。这一个半时辰对大厅里的人来说无异于过了一天半,所以当他们终于看到甄思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不由得大大地松了口气,把企盼的目光投在了甄思恩的身上。
承受了这十数道目光甄思恩在心里苦笑了一下,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把下面的消息说出来。还是闻人靖宇看到甄思恩的表情不太对,主动问道:“二管家,是不是有什么意外?”
感激地看了闻人靖宇一眼,甄思恩点了点头道:“各位真是对不起了,刚刚家仆回来说县衙的人要明日才能过来,所以……”悄悄咽了口唾沫,甄思恩在众人的怒视中把话说完了,“所以请大家在明日县衙来人之前不想出纪府的大门。”
这不摆明了就是软禁?而且还这么长的时间。甄思恩话音刚落,就有人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想要开骂,却被徐青凉凉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二管家就是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我可不想被当成嫌犯。”
看了看甄思恩又看了看徐青,跳起来的那人一肚子火咽不下去又发不出来,那脸色是一下子青一下子红的,胸脯也剧烈起伏着。但他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只是恨恨地走到门口,将甄思恩向旁边用力一推,甩手走了出去。
厅里剩下的人见事已成定局,也只得叹着气走了出去,一面在心里埋怨着自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一面寻思着待会要去解决一下这一个半时辰里喝下去的水。
“谢谢。”在徐青从甄思恩身边走过时,甄思恩向他轻声说道。
“不客气。”徐青应了一声,本想跟着闻人靖宇的身后走出去,却又停了下来,转身看向正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甄思恩,“请问二管家一件事情。”
“但问无防。”
“请问二管家这一段时间是否有很多人来到这十里亭?”见甄思恩点头,徐青又接着问道,“那二管家是否有看到一个与我长相相似,名叫徐蓝的人?”
歉意地笑了笑,甄思恩回答道:“着实是不好意思,这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见徐青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又马上接着说道,“不过我马上派人去问,一有消息马上通知您。”
徐青见甄思恩这么说,不由得喜上眉梢,忙道了一声谢,这才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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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深夜,闻人靖宇坐在房中左思右想,总是觉得这两天的事情有些怪异,于是走到外面将董震和徐青给叫了起来吩咐道:“你们俩趁夜先去检查一下那个侄少爷的尸体。”董震和徐青当年都曾做过仵作,所以闻人靖宇才会让他们先去看看。
“咦?”睡眼朦胧的董震一愣,问道,“不是说县里的仵作明天就到么,大哥为何这么心急?再说了,反正那侄少爷也不是个好东西,死就死了吧。”因为不知道死者的名字,所以大家便一直以“侄少爷”来称呼他。
摇了摇头,闻人靖宇微颦剑眉,神情中略微带上些许迷惑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头,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甄思恩后来对大家解释说有可能是侄少爷醉酒后误入犬屋而遭此大难,这种白痴的理由也只能糊弄一下那些平日只知吃喝嫖赌的纨绔子弟罢了,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闻人他们的眼睛。因为死者生前就不是个好东西,所以徐青和董震也不想多管,可既然是闻人开口,那他俩自然是照办了。
两人偷偷离去,不到半个时辰又悄悄潜了回来,脸上犹带着兴奋的表情。“大哥,您猜猜我们得出的结论是什么?”
“他是死后才被扔起犬屋的。”会让董、徐二人去查,闻人靖宇的心中已多少有了些答案,只是有待证实罢了。
点了点头,董震在肯定闻人靖宇判断的同时还加了一句:“而且他还是被吓死的。”说完董青就盯着闻人靖宇的脸,看能不能看到自家大哥惊讶的表情。
听到这句话,表情一直都很平静的闻人终于如董震所愿露出了些微诧异,不过却不是因为那侄少爷的死因,而是——
“我怎么都不知道你竟然变得这么厉害了?”闻人靖宇故作好奇地问道。
董震跟了闻人这么多年,他有几斤几两闻人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一是那尸体被狗咬成那个残破的样子,二是董震用的时间也不长,他不可能知道死者具体的死因。
被闻人这么一说,董震不由得噎了一下,而后有些讪讪地笑道:“大哥别说这么白啊,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坚信他是被吓死的。”
无奈地扯动了一下唇角,闻人靖宇做了个“我要休息了”的表示,又对一直站在一旁的徐青挥了挥手道:“麻烦你把这位董半仙请去睡吧。”
看着董震被徐青给架了出去,闻人靖宇按了按有些抽痛的额角,随手倒了一杯茶就唇将饮却又皱着眉放了回去——白天那一个半时辰的茶喝得实在是太多了,到现在都还觉得撑。叹着气躺到床上,闻人靖宇本以为自己肯定会失眠,却没过多久便睡着了,只在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到:今夜又是这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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