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跃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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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在灿烂星空下,杨克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当飞船导航系统的光脑报告“星图有误”的时候,脑海里第一个反应是机器有了故障,但他随后发现满天的星辰已经不是自己熟悉的形象了。人马座、猎户座和大熊座,这些天文学上视为定位坐标的星座,都不再存在——当然,构成那些星座的恒星应该仍然在照耀着某一方天空,然而由于飞船本身的位置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船上即使还能看到它们,也不再构成熟悉的图形了。杨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还在银河系内,因为在距离200万光年处还可以发现一般称为仙女座大星云的M31星系和大小麦哲伦星云,这三个星系正是银河系的伴星系。
对于一名星际导航员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比迷途更让人不知所措的了,但杨克此时的心情与其说是沮丧,不如说是激动和欣喜——是的,从来没有人类来到距离如此遥远的空间。杨一次又一次地计算,但每一次的结果都让他进一步确信这一难以置信的结果:根据星座图象变形的程度计算,他们所在的星域从阿波罗星系看在室女座δ星方向,距离大约一万六千光年!
无疑,飞船经历了一次超越三度规空间的跳跃飞行——也就是传说中的异次元转移。
自从抹香鲸号靠近SS-800陨星以来,发生了太多超常的的事件,这中间必定有着某种联系,但对于不精通空间物理学的杨来说,揭开这个迷是太难了。况且眼前还有更急迫的事要他来做,因为就在6.5个天文单位以外,赫然是一对双星。
杨克有幸作为第一个如此近距离观察恒星双星系统的人,从舰桥左边的玻璃舷窗用肉眼就可以看到这对宇宙的双生子。双星的其中一颗是蓝巨星,光谱型为A型,在表示恒星光谱-光度的赫罗图上位于主星序的上端。关于恒星的光谱分型:O、B、A、F、G、K和M,杨知道一个有趣的传说,这七个拉丁字母取自一句英语的字首,Oh,be a fine girl kiss me.(哦,做个好女孩来亲我!)看来数个世纪前的天文学者也不乏幽默感和浪漫。
至于双星的另一颗,从它巨大的质量和极小的体积,以及周期为0.11秒的高能脉冲辐射推测,它是一颗中子星。这是一颗质量比身边蓝巨星还大的天体,在数亿年的短暂而激烈的核聚变中耗尽了星体中心的能量,而后经过一次超新星爆发,留下的残骸收缩成了一颗全由中子构成的奇异星体。这颗仅由一个巨大原子构成的星体贪婪地吸取着伴星的物质,强烈的引力造成的潮汐力使蓝巨星呈椭球状,在靠近中子星的地方拉出一条细长的物质流向中子星。总有一天,这颗中子星会吸够足够的物质,成为宇宙间最奥妙的存在——黑洞。
这一幅太空中的壮丽景色即使在十亿公里以外,也使杨心摇神驰。
尤妮•希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站在杨克的身后。杨从自己的遐想中回过神来,向飞船的代理船长——根据太空飞行法则,抹香鲸号的船长霍•德玛中校死亡后,其职务由副船长尤妮代理——解释了他所发现的一切。最后他说道:
“看来我们得在这个陌生的星系安家了。”
“杨上尉,我现在任命你为代理副船长。立刻寻找可以落脚的行星——如果有的话。”

阿尔卑斯星的女上尉立即理解了飞船所面临的处境和自己的使命。在这一刻,她表现出了良好的决断能力,对陆续醒来的其他船员作了为恢复飞船正常运转而必要的安排,然后带上两个人去修复主动力线。
杨哼着心爱的蓝色行星小夜曲,心情竟是莫名奇妙的愉悦——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心情吧。遗憾的是他仍然摸不透某个人的心:“这个女孩真是……”
然而这似乎仅仅是他右半脑的工作,左边的一半则指挥着手和双眼履行着他应尽的领航员职责。
首先是必须找到一个行星——正如那个女孩说的,如果有的话——无疑这个星系最初应该是有行星的,90%的主星序恒星在形成之初就伴随着几个甚至几十个行星。但如果在几千万到几亿年前那颗中子星有过一次超新星爆发的话,就难说了,爆发所喷射出的能量和物质流对任何处在一个秒差之内的物体都是致命的,行星将被抛向恒星际空间,甚至它的伴星也会被卷走一部分质量。
然而杨克是幸运的,或者不如说命运女神对全体船员都相当眷顾。杨没多久就发现了一颗行星。幸运还在于这颗星球正运行在轨道的这一边,距飞船仅1.7亿公里,如果它在轨道的另一边,就算被发现了,抹香鲸号也没有能量飞到那里了——而现在,只要动力恢复,飞船可以在一个多月时间里到达行星。
“看来我先前想错了,这个星系好像到处是行星,我才能随便就找到一个。”
象是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似的,杨这样嘀咕着,开始仔细观察那颗行星。
望远镜中的行星颜色雪白,直径大约一万米,从体积来看,是一个固态行星,太阳系人把这类星球称为类地行星,因为地球就是一颗固态行星,当然阿波罗人的习惯是……
“什么行星?”
杨克正在胡思乱想,飞船的医官丽莎•柯可尔好奇地问道,走来给杨克作异常情况后的例行身体检查。杨顺从地伸出左手任其摆布,双眼并没有离开望远镜屏幕。
“嗯,离恒星的距离有点远,这样就会很冷,不过也不是不能克服。”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问:
“你父亲名字是什么?”
丽莎惊讶地抬头看了杨一眼,发现他神情专注,被屏幕上的什么吸引着。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
“特伦。特伦•柯可尔”
“啊,好,令尊的大名真是好名字。……我,抹香鲸号领航员,这个星系的发现者,宣布将这颗行星命名为特伦星,它会是我们将来生存的星球!你来看,特伦行星上这一片平原多象安第斯星上的客鲁平原啊!”
丽莎探头一看,屏幕上是行星表面的放大图。原来杨克自作主张地将这颗行星用她父亲的名字命名了——虽然行星的发现者是有命名权的,不过用这个名字么,似乎没有征得某个人的意见。
但年轻的女医官并没有不同意见,她显然误解了,她向左右看了看,忽然低声说道:“杨,我爸爸如果能见到你,一定会喜欢的。”说完,她的脸有些红,飞快地收拾好仪器跑开了。
杨克意识到些不对劲的事,抓后脑嘟哝:“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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