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狐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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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地童生胡某,过而立而未进学。妻有《玉泉子》赵氏垂帘之耻,遂遣其夫宿于西山文殊寺,然胡某天资驽钝,虽悬梁苦读亦无所获。
时维岁末,苦寒将至,妻备纯酿数壶以飨其夫。胡某围炉未久,有扣门声,一白衣茂才翩翩而入,自言乃温书之人,蹈酒香不请自来。胡某欣然纳之,二人同饮,席间甚欢。酒过三巡,方知竟是同宗,遂结为兄弟。
茂才其人丰神俊朗,满口锦绣,凡联句行文,胡某莫敢与之争。且时时携野味邀品杜康,是以情比手足。
不觉春闱将近,胡某功名之虑日盛,茂才言到:“兄仁厚,当高寿,然全无仕途之气,强求之恐有折损之虞。”胡某不悟,茂才喟然。
翌日子夜,胡某寐于炉边,忽觉胸中刺痛,四肢绵软。视之,见茂才立于身边,赤手剜出己心,笑到:“兄非愚笨之人,盖心无窍耳,今为兄开之。”胡某大骇昏厥,次日醒来全无痕迹,茂才亦不知所踪。胡某惊诧莫名,疑其非人。
自此,胡某才情大长,文思泉涌,数次高中,竟至探花,后封河阳县,又封陉阳府,青云直上,皇恩眷隆。

一日午后,书房小憩,忽闻有人笑曰:“十载未见,兄黄粱梦醒否?”胡某愕然,见茂才立于门前,白衣胜雪,容貌依旧。
胡某惊而不惧,唤酒相待。席间茂才举盏道:“兄十年仕途乃借天之力,若过,则阳寿损尽矣,弟特为兄做将来之计。”语未毕,竟自取胡某心,捻闭其中三窍。胡某口不能言,状若木雕,然心归则如常。胡某问其故,晦之,遂饮酒作乐,大醉同榻。
次日早醒,竟见卧榻之上有一白狐,酒意甚浓,尤自酣眠。胡某顿悟,“胡”即“狐”,是以茂才称为“同宗”。胡某以衾盖之,悄然假寐。俄而身旁唏嗦作响,狐下地,羞愧俯首:“酒醉失仪,望兄勿惊,弟万不敢再来。”
胡某怪之:“剖心相交,焉能拘之于形貌,弟本仙人,奈何迂腐至此?”狐面有惭色,无复言,遂无所避讳。
逾年,胡某辞官归隐,几与狐共醉,引为知交,不以异类视之。后耄耋而没,下葬之日,狐送白绢焚于棺前,曰:“得友如此,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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