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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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师……林老师?”
迷糊中,有人在耳边不断呼喊。
林语锡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被喊的是自己。
“林老师你怎麽啦?怎麽看起来精神不大好的样子?昨天晚上没有休息好吗?”
一脸关切望著他的,是他们语文组里最年轻的女老师,也是一直以来毫不掩饰对林语锡示好的新进同事。
此时正是课间休息时间,下课後的老师纷纷回到办公室,而一反常态,正对著门口发呆的林语锡自然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林语锡眨了眨眼,嗓子有些发涩的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啊……,我……”
这事该怎麽说呢?
短短一夜的神奇经历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又如何向他人倾诉?
昨夜的一切过往,清晰得历历在目,哪怕是一个细节,都让林语锡记忆犹新。
早晨闹锺响的时候,林语锡一如往常的醒来,不禁暗笑自己做了如此怪异的春梦,居然在梦里和男人发生了关系。
然而在卫生间里洗漱时,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大腿内侧和下身那个部位居然有著淡淡的浅紫痕迹,与梦里所见如出一辙。不禁让他当场就失了魂,晕乎乎的连怎麽来到学校的都不知道。
……是梦吗?
……不是梦吗?
难道那样不切实际的神奇经历真的曾经发生过?他真的在一夜之间到了一个叫奈何城的地方,在一个名为散魂塔的诡异空间里和一名不知是人是鬼的男人发生了那种关系?!
难道,虚幻与真实竟是可以同时并存的?!
最可怕的是,那张邪魅的面孔,那副**的身躯,为何不断的在脑海浮现?
林语锡极力摆脱,却反而更加靠近,然後恐惧的发现,自己竟是在不断回味……
为什麽?!到底是为什麽?!
自己竟会因为一个不知是真还是梦的环境变得如此怪异?!
啊!!!!!!!!!!!
谁来告诉他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林,林老师……?”
对面的女同事一脸戒备的看著神色百转千回的林语锡,似乎有些後悔在林语锡如此反常的时刻来招惹他。
“呃──许老师?”林语锡发现自己居然当著别人的面再次走神,“……抱歉,昨晚熬夜备课睡得太晚,今天……精神不大好,请见谅……”
“原来是这样……”姓许的女老师点了点头,“听说林老师最近最近要竞选组长对吧?难怪会这麽拼命。不过身体也很重要,要注意劳逸结合啊。”
“呵呵,多谢许老师的关心,我会注意的。”
“不客气……”见林语锡终於恢复「正常」,许老师才淡淡的露出了微笑,“那等一下林老师还有课吧?还不赶紧准备下?离上课只有三分锺了耶。”
林语锡却苦笑著摇了摇头。
“我的课是一二节,不过因为精神不大好,我也就安排学生自己在教室里复习了。所以,现在没事。”
“是这样啊……”
许老师微微敛下了笑容,低头看了看鞋尖,忽然迟疑道,“那──既然林老师没事了,不如陪我走走吧。你也好散散心,难说精神会好起来也不一定呢。”
林语锡愣了下,“陪你走走?”
“嗯,赵老师家离咱们学校蛮近的,打车也是浪费,不如我们走著去吧,我刚好三四节也没课了呢。”
林语锡更加疑惑了。
“哪个赵老师?”
许老师闻言无力的抚了抚额头。
“就是教历史的那个赵老师啊,赵然!今天是他头七,就算不熟,身为同事总得去他家里参加白事宴吧。”
林语锡顿时如五雷轰顶。
“你说──赵然死了?!”
林语锡觉得有些发寒
赵然居然真的死了,死因是车祸。
而且仔细算一下,赵然出事的那天与他莫名其妙跑来和自己说媒的时间正好是同一天……
换句话说,他前几天一直都在和一个鬼打交道……?
林语锡颤了颤。
在赵家大院里看到赵然那张黑白分明的遗像时,林语锡一股寒意涌到骨子里,血色尽数从脸上失去。幸而大院里人头涌动,比起嚎啕大哭的赵然一家,他的反应实在不算什麽,因此也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可是因为这件事,林语锡发现自己不能再逃避了。
坐在客厅里漫无意识的换著电视频道,林语锡很是认真的回想了一下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发现虽然有些荒谬,但并非毫无逻辑可循,完全不是做梦或者幻觉便可以解释的。
还记得母亲在世时曾跟他提起,他出生时有个相命先生来给他看过八字,说他命格奇特,气运不凡等等,总之就是说他以後必将有一番不一般的作为。
父亲当时很高兴,还特别让相命先生给他批注了命签,留著以供审阅。哪里知道随著林宇锡年龄渐增,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凡,这事才被家人给逐渐淡忘。
林语锡自然是不信这些的,就不说他身为教师应有的科学精神,光是那些神乎其神的论调就让他觉得有些虚而不实,如果算命真的那麽准,那他们干嘛不算算到哪里会挖到一堆金银财宝,而不必四处浪荡而生。
不过,这是以前的想法……
套句哲学的话来讲,有些看似偶然的事情,其实一开始就注定是必然。
林语锡并不是不能接受这些常理之外的事情,只是,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有点让人吃不消。
墙上的时锺缓缓转动,逐渐向正上方靠近。
打从回来後林语锡就保持这个姿势没动过,甚至连晚饭都没吃,直到夜幕降临,才开始隐隐不安。
伸手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上面的地址是白天和许老师要来的,当时许老师惊讶的眼神林语锡记得很清楚,她还说「原来林老师也信这个的呀?」
顾不上她对自己究竟有什麽看法,林语锡只觉得如果不把这件事搞清楚的话自己迟早会疯掉。
扫了一眼墙上的锺,决定关上电视出门去。
那个地址有些偏,下车付钱时,司机笑得咧开了嘴,林语锡只是挑了挑眉,看著周围陌生的景物稍微觉得心情有所放松。
明明是深夜了,这条偏僻的街却很热闹,不少孩子在路边打闹著,而大人们则在路边摆著麻将桌,熙熙攘攘的活似夜市。
抓了个少年打算问路,还没出声,对方却惊讶的叫了起来。
“林老师?!”
林语锡一愣,借著路边的灯光才发现是自己班上的一个学生,好像叫左丘,平时话不多,成绩也不是很好,所以自己对他印象不是很深。
“是左丘?你家住在这边啊?”
“是啊,林老师。都这麽晚了,您怎麽会到这里?”
“唔,这个……”林语锡稍微犹豫了下,“你知道一个叫凤仙姑的人住哪吗?”
左丘愣了一下,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林语锡连忙解释,“我一个朋友很信这个,不过他现在有事来不了,所以拜托我来帮他问问……”
林语锡越说声音越低,连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好假。
左丘却点点头,“其实那是我奶奶啦,林老师跟我来吧。”
这下换林语锡愣住了,迷糊间跟著左丘到了他家,门口停著不少车子,似乎在等待什麽,然後林语锡才发现他们是在排队。
不过左丘却带著他直接从侧门进去,刚进院子就嗅到一大股香火味。
庭院里本来很宽,因为种植了太多的盆栽而显得有些拥挤。其中以万年青居多,还有不少兰花类植物。
墙壁上晾晒著许多画著怪异图案的符纸,墙角边还有一捆捆还没干的木香,散发的檀味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奇特味道。
林语锡好奇的打量著这些奇怪的布置,偏房门口的布帘忽然被掀起,一个男人猛地走了出来,嘴里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看路,险些就和林语锡迎面撞上,林语锡赶紧侧身让开。
擦身而过时,男人不屑的上下扫视了遍林语锡,低啐了声「切!什麽贵客嘛……」便扬长而去。林语锡纳闷的回视了对方一眼,不明白这完全陌生的男人怎麽会用那种称得上仇视的眼光瞪视自己。
不过,还来不及细想,屋内便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快进来吧,老婆子都等你一晚上了……”
林语锡一怔,更加莫名,左丘却推了推他,“林老师,快进去吧,奶奶在喊你呢。”
林语锡还想说什麽,却被左丘稀里糊涂的拉了进去,於是见到了左丘的奶奶,也就是在本地很出名的灵媒凤仙姑。
屋内摆设很普通,左丘的奶奶盘腿坐在床上,手里把玩著个小玉人。
面前的小桌上放著铜钱、油灯、香炉、瓷碗等杂物,烟雾缭绕的,还真有点玄妙的感觉。
“奶奶,你今晚让我出去等的人难道就是林老师麽?”左丘说著将地上几张零散的钞票拣起来收到床头的铁盒子里,估计是刚才那男人扔下的。
老人看著左丘的动作没出声,直到他拣完了才开口道,“你出去吧,早些睡觉去,我有话和你们老师讲。”
“哦。”左丘有些失望的转过头,“那林老师我先出去了喔,你要是有事就来我喊我,我的屋子是对面贴了门神那间。”
林语锡点点头。
“林老师你坐吧。”望著左丘出去,老者幽幽的开口,“你头回来家里,也没什麽好招待你的,真是过意不去。林老师一直以来对我家丘丘都很是照顾,老婆子我在这里先谢过你了。”
林语锡连忙摆手,“老人家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
林语锡实在汗颜,左丘是他的学生没错,但要说照顾的话,还真算不上。
老者叹了口气,“左家就剩丘丘这一根独苗了,他要是在学校里有什麽做得不对,要打要骂全由林老师做主,但求林老师多帮看顾著些,我一个老婆子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老者语气里有著深深的无奈,所以尽管这样的话林语锡听了不下数十次,却少有过这样沈重的感觉。
“那个……左丘的父母呢?”林语锡试探性的开口,想起刚才进门时似乎没看到左家的其他人。
老者搓了搓手里的玉人,目光有些黯淡,“……他们啊,早去了。”
林语锡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顿时觉得很愧疚,“……抱歉。”
“没关系的,这又不是林老师的错。非要说抱歉的话……,那也该是老婆子我。”
“什麽?”林语锡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做的这个行当毕竟有违天道,是要阴及三代的,他们都是替老婆子我还债去了,所以要说错也是我的错啊……”
“您老怎麽会这麽想呢,没有这回事的……”
林语锡没探讨过这种诡异的话题,再加上自己的事情就够心烦的了,所以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麽接茬安慰的好。
“呵呵,看我,怎麽林老师第一回来就跟你讲这个,真是越越老越糊涂了。”老者笑了笑,“还不知道林老师来找老婆子是有什麽事呢?我看你眉宇间──阴气很重啊……“
林语锡一惊,“您的意思是……?”
“林老师最近可曾遇到什麽不寻常之事,如能和老婆子讲讲,我也好帮你细细算算。”
“这──”林语锡犹豫了下,虽说这老者就是做灵媒的,可是他也不确定自己讲出来的奇遇她是否会相信。不过看著老者一脸慈祥的看著自己,林语锡还是决定如实诉说。
“不瞒您说,我最近到奈何城走了一道。”
“奈……奈何城?!”老者大惊,手上的玉人掉落地上。
地上是微微有些粗糙的水泥地板,玉人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幸而没有摔坏。
“怎麽,您听过奈何城?”
林语锡弯腰上前拾起地上的小人递给老者,老者面色复杂的看著他,迟迟没有动作。
“……奈何城,那是世间所有修得正果前就被斩杀的精灵魔怪的归宿地。只有在那里,半妖半人的魂魄才能得到净化,然後重投轮回……,你怎麽会去了那里?你又是如何得知你去的地方就是奈何城?”
“这……”林语锡犹豫了一下,毕竟他所经历的事情太过复杂,其中更掺杂部分难以向外人道来的秘辛,一时之间他也不知如何解释才好。
老者却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用干瘦的五指抓住了林语锡的手腕。
“如林老师不介意的话,让老婆子帮你看看掌纹吧。”
“啊……,好。”林语锡点了点头。
原本自己今晚的初衷就是为了找她帮自己解惑的,虽然老者古怪的行为和预想中的状况有所偏差,但林语锡没来由的就有种相信她的直觉。
老者从林语锡掌心拿走那个小人,用麽指细细在他的掌心摩挲著,一边游移,嘴里一边嘀嘀咕咕的不知叨念著什麽。
“有看出什麽来吗?”林语锡试探性的轻身询问。
老者闭著眼睛并未理会他,只是专心打量著,半响之後才低哑的开口。
“林老师今年贵庚?”
“嗯?我前几天刚过二十八的生日。”
老者微微一震,“二十八?刚过生日?林老师该不是指三月二十一?”
“是啊,怎麽……有什麽关系吗?”
“……乙丑、癸未、己未、己巳……,林老师果然是纯阴体质之人……”
“纯阴?!”林语锡虽然不懂老者说的是什麽意思,但这个有些诡异的词却让他有种阴冷的感觉,“这代表什麽?”
“原本倒也没什麽,纯阴体质之人并不罕见。”老者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怪就怪在林老师虽是纯阴命格,却有天罡北斗座阵,这可是万中无一的神格啊,这两种命属怎麽可能同时并存……”
“……什麽?”听老者越说越玄乎,林语锡开始有些摸不著头脑,“我是不大懂这些的,您就直接告诉我这个命格对我有什麽影响吧,还有,这跟我前几天的奇遇有什麽关系?”
“这个不好说。”老者放开了林语锡的手掌,“林老师的这样的情况,老婆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所以我也不肯定这意味著什麽,不过可以肯定是,林老师的精气绝对是修邪之道的不二秘宝,很容易惹灾上身,万万要小心。”
间林语锡一副惊呆的模样,老者又盯著他的额头。
“我看你眉宇犯黑,似是已经惹上什麽妖物了,而且对方来头不小。”
“那!──那我现在如何是好?”且不管老者说的是真是假,但林语锡真的是吓住了,因为老者所说和他的奇遇几乎吻合,让他想无视都难。
忽然想起,那叫绯昙的女人曾说过他是什麽玩意转世来的,难道就是想抓他去修炼魔功?
这种天马行空的电影剧情不会是真的存在吧?!
“这也不是什麽大事,只需布置个白虎阵法为林老师驱魔即可。”老者悠悠的排解了林语锡的焦虑,“但这需要一些时间来张罗。”
“这麽简单吗?那需要多久?”
“月余吧。”老者将手伸到枕头下,摸索出什麽东西,“这枚铜钱上有避魔咒,林老师先把他带在身上,这样邪魔之物就近不了你身。
林语锡连忙接过,打量了一下,是个造型很普通的铜钱,乌黑铮亮的光泽很有质感。
“多谢老人家,真不知该如何感谢您。”
老者笑了笑,“光是这样的还不成呢,你且听我跟你交代其他的事项,要谢的话,等事後再谢不迟。”
林语锡也笑了,“我这是太激动了,您不知道那件事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本来一筹莫展的,没想到这三两下就被您化解了,看来传言果然不假,您真是……”
话没说话,什麽东西忽然叮叮咚咚的响起来,打断了林语锡的话语。
林语锡一顿,抬头望去,只见头顶上的一串铜铃有气无力的摇摆著,发出清脆的声响。
屋内并没有风,连桌子上香炉的青烟都纹丝未动,那铜铃怎麽……
而眼前的老者也一下挺直了原本蜷缩的腰杆,警戒的望著门口。
“小心,有东西来了……”
东西?
林语锡一怔,也把目光转向门口,几乎在同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
一道黑影来到门前,没有稍作停顿便掀起了布帘。
林语锡眯眼打量著来人,却在瞬间刷白了脸色。
就在今天中午,林语锡还见过他,只不过当黑白照片上的面孔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这种震惊估计谁都免不了。
“怎,怎麽是你……你不是已经……”
来人正是赵然,就是那个明明已经死了数天,却仍旧不断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家夥,之前不知道时还没感觉,现在林语锡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脑门。
细细看来,这赵然真是双目无神,肤色灰白,怎麽看都没点活人气,难道真是……
“你这妖孽,既然肉身已毁为何还还贪恋人世?尘归尘,土归土,我劝你速速离去,老婆子我不想与你为难。”

老者眸光一转便看穿了赵然的本质,原来不过是只修行善浅的鼠精,不过他肉身已死,应该只能算鼠妖。
没想到那鼠妖,或者说赵然却笑了,完全无视老者的警告,只把注意力全放在林语锡的身上。
“林老师,都这麽晚了怎麽还不回家啊?我那位朋友跟我讲,昨夜与你一见後始终难忘,所以拜托我今天再安排一次见面机会,他可是等了你许久呢,林老师还是快跟我走一趟吧……”
“什麽?!”林语锡顿时慌了手脚。
开玩笑,昨天去了那次就够後悔了,既然现在都知道了他们并非「正常人」,还去的话岂不是自寻死路?!
况且自己昨晚还对那男人做了那种事,现在去的话,绝对会被大卸八块吧?!
“我不去!你快走!我不想再看到你了,拜托你别再来找我!”
“那怎麽可以呢?”赵然朝林语锡走近一步,“林老师当初可是答应了的,所以不能单方面就宣布停止哦,否则……”
“否则如何?”
“你有答应过他什麽?”老者看向林语锡。
林语锡微微一愣,稍微思索了下,“我没答应过什麽啊……,最多……最多就是答应和他介绍的人相亲而已,这有什麽关系吗?”
老者摇了摇头
“原来如此……,既是答应了他,就是定了契约,如果不能完成「相亲」,那麽林老师死後,魂魄便会因为失约而消散,连重入五轮的机会都没有,你怎麽会这麽大意……”
“什麽?有这种事?”林语锡瞪大了眼,“可我事先并不知道啊,这怎麽能算数?”
“当然算数。”赵然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嘴脸,变得严肃,“我不明白林老师到底在害怕什麽,我们主人并不打算害你,只是有些连我也不清楚的事情需要你帮忙罢了,不然你以为昨天去过一次後,还能完好的站在这里吗?”
“谁知道你们到底想玩什麽花样。”林语锡抓住一旁老者的手,“老人家,你也知道他们都是些害人的家夥,快帮我赶走他们!”
“我……帮不了你。”
“什麽?”
“这是你自己答应的事,我是不能介入的。”老者不著痕迹的推开林语锡的手,“而且,林老师大可不必担心,奈何城从不收精怪以外的凡人魂魄,你当是没有性命之忧。”
“可是,那种地方……”
“林老师就不要坚持了,再耽搁下去的话,主人会安排更大的「排场」来迎接你哦,我想你也不希望发生那样的事吧。”赵然凉凉的插嘴。
“可恶!你们这样缠著我到底想干什麽啊!昨天那女人要求的事我不是都照做了吗,放过我行不行?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赵然耸了耸肩。
“抱歉,这不是我能做主的,毕竟我也不过是个跑腿的小喽罗罢了。所以,林老师有什麽话就去跟主人说吧。”
“…………”见赵然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林语锡不死心的又回头向老者求助,对方却只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林老师不妨随他走一遭吧,看看到底是什麽事情,奈何城毕竟也是名望之地,应当不会为难与你。”
怎麽不会?
昨晚就强迫他和一个男人上床了好不好!
林语锡有苦说不出,认命的站了起来。
赵然笑了笑,走到门前为林语锡掀起了布帘。
“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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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次一样,仍然是幽暗的午夜。可是进入奈何城後,林语锡发现比起上次来,城内明显要热闹许多,各种造型奇特的「生物」在城内络绎不绝的穿行著。
有上半身是裸女下半身是树的家夥,有长著一对蝴蝶翅膀的美男,更有在地上爬行的老太婆,总之光怪陆离,让人目不暇接。
林语锡可不会白痴到还认为他们是工作人员假扮的人偶,只是兴趣缺缺的看著远方那慢慢接近的幽暗的城堡,不知为何,又想到了那个阴暗的男人,想起了对方邪气的五官,狭长的眼眸,修长的四肢,劲瘦的腰身,还有……那紧窒的秘所……
「天啊!我在想什麽啊?!我难道是疯了吗?怎麽在这种时候还会惦记著那些污七八糟的玩意?!」
林语锡懊恼的抓著头发,诡异的动作引起了副驾驶位上赵然的注意。
“林老师,你怎麽了?莫非是哪里不舒服麽?”
林语锡充耳不闻,只是抬起头来,把视线别向了窗外,仿佛这样可以让自己冷静一点。
“咦?难道林老师是被城中的百姓吓到了麽?”赵然锲而不舍的追问。
“不是。”
“真的不是?”
“当然。”林语锡没好气的白他一眼,知道眼前这些小精怪根本不算什麽,真正恐怖的是住在什麽玄冥冢里的那几个魔头。
然後转念一想,这赵然好像和他们是一夥的吧,最开始不就是这家夥把自己骗来的?
“赵然,你真的也和他们一样?都是……”林语锡嘴巴张了又张,始终想不到该用什麽词才比较恰当。
昭然却无所谓的耸耸肩,“对啊,我是一只修了一百一十年的鼠精,本来还差九十年就能化为人格了,哪知道被个多管闲事的老道士碰上,真晦气……”
林语锡一怔,想起了赵然家里那些哭哭啼啼的家属。
“那你家里的人,也都是……吗?”
“不,他们都是正常人,只有我不一样。”赵然微微叹了口气,“要说我和赵家的故事,那可是一时半刻说不完的,总之林老师以後要是回去了,可要记得替我保守秘密,我不希望这件事在我死後还给他们造成什麽伤害。”
“我不会说的。”林语锡面色有些复杂,仿佛重新认识了一次赵然,“没想到你倒是还挺有心的,我还以为……”
“以为什麽?”赵然狭促的看著他,“以为妖怪都该是坏心肠,都该作恶害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像被戳中心事一般,林语锡有些羞赧,“只是,我对你们不大了解,而世间关於妖怪的传闻又多是负面的,所以……”
“所以,这是林老师改变看法的一个契机啊,这次我们主人似乎有事请林老师帮忙,林老师可以借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下奈何城,多了解一些关於妖的本质。”赵然也转头看著窗外,他们已经来到了玄冥冢的外围。
“当然,和人一样,妖里面肯定也有坏的,只是希望林老师不要以点代面,错怪了这里的居民。”
错怪?
林语锡摇了摇头,想问他的看法有这麽重要麽,却在即将开口时被窗外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还是那条长长的大道,还是那栋幽暗的城堡,可是林语锡敏锐的发现有什麽不一样了。
还记得上次来时,是死一般的黑暗与寂静,而这回……
乌黑的石砖内,似乎隐隐流转著一丝暗紫色的光泽,若有似无的闪动间,营造出一种诡秘的氛围。
然後……
对了!上回来时,大道两边是空荡荡的,现在却每隔三步距离,就放置了一尊身披铠甲的武士雕像,交叉的刀锋上还能感觉到森冷的杀意。
这麽才一天不见,这里就变得这麽奇怪?
林语锡疑惑的皱起眉头。
难道……那个男人真的醒了?!
再次见到绯昙时,林语锡震惊得无以复加,若不是她的脸还算完好如初,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
空荡的石室里,流淌一地的都是些浅紫色的粘稠液体,喘息间夹著微微刺鼻的腥味。
绯昙就背靠墙壁而立,数只……应该说无数只从黑暗中伸出的丑陋手掌在她**的身躯上四处游移……
与其说是黑手,不如说是长满尖刺的怪物,所过之处无不残忍的撕开一条条锐利的伤口,让鲜血不可抑制的喷涌而出。
──如果那紫色的液体确实是血液的话。
也许是妖怪的原因,被生生划开的皮肉几乎在片刻後便开始迅速痊愈,然而恢复之後却又被重新撕开,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我的天……你这是……”
林语锡难以置信的上前一步,万分恐惧的看著那抽搐般舞动的手掌。
绯昙身上并没有任何束缚,覆满她整个身子的怪物就是最好的禁锢,林语锡可以想象如果尝试挣脱,那会带来怎样加倍的痛苦。
“……怎,怎麽样?是……是不是觉得很……很新鲜?以前没见过……这个吧,这可是……可是咱们奈何城独有的刑罚哦……”
见到林语锡走进来,绯昙竟然还能硬生生的扯出一抹笑容,只是过於惨白的脸色,让她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可能会消失的泡沫。
“刑罚?为什麽?!”
绯昙不是奈何城的大魔头之一吗,还有谁能对她动用刑罚?难道是……
“小姐的行为惹怒了城主,所以城主对小姐设下了血狱荆棘,请林先生务必要救小姐。”陪著林语锡进来的司机阿古,冷冷的出声,毫无感情的音调听起来反而有点像落井下石。
“惹怒了城主?”林语锡还没法从眼前的震撼场景中回神,只是呐呐的重复著,“……是你哥哥麽?你为什麽会惹怒他?昨天晚上不都还……好好的麽?”
“就是昨晚的事啊……唔……”绯昙咬唇强忍过新一波的折磨,“……唉,哥哥真是……越来越不好玩了,居然连我都下得了手……真是让人伤感……”
林语锡讶异的看著眼前的绯昙,且不说她的伤感有几分是真的,可是自己却隐隐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哥哥真醒了?!你说他生气,是因为……因为……”迟疑了下,林语锡还是说不出口,“……是因为那件事麽……?”
“对啊,不然你以为哥哥那种喜怒不动声色的人会随随便便就……啊……好痛……”绯昙本打算耸耸肩膀,结果一下子痛得直冒冷汗,甚至还有几滴液体溅到林语锡领口上。
林语锡一下子觉得全身冰冷,“这麽说……你们这次找我来,是……是他想……”报复我?
“不是……你不用担心,哥哥……他动不了你的……”
“为什麽?”林语锡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
“拜……拜托……我现在很痛苦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和我说这麽多?见……见了我哥你就知道了……”似乎是困了的模样,绯昙无力的闭了闭眼经,“……阿古你也是……带他来这里做什麽?”
“我只是希望林先生能明白小姐的境况,好让他帮小姐脱身。”
“我就不抱希望了……”绯昙撇撇嘴,“哥哥那脾气我还不知道……他没在上面加咒我就很庆幸了……”
“可是……”
“好了,赶紧带他过去……等下哥哥又发脾气,倒霉的还是我……”
“知道了。”
阿古应了声,也不管林语锡有没有答应,拽著他就从石室里出来
“我们去见城主,等下耽搁久了,小姐又会受责罚的。”
“喂喂,你先放开我。”林语锡懊恼的扯开阿古的手,却讶异的发现根本扯不开,“我自己会走,别一会把我拖来,一会又把我拖走的!”
“抱歉。”阿古松开了手。
林语锡不满的甩了甩胳膊,跟上前面的阿古,“虽然说绯昙不是一般人,可是……那麽可怕的刑罚,她真的不会死吗?”
“时间久了就会。”阿古的脚步微微顿了下,“伤口愈合需要消耗灵力,如果拖得太久,小姐会因为精气耗尽而亡。”
“这个久是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小姐的能力底限,少则数十年,多也不过百年。”
妈呀!
林语锡在心底替绯昙惨叫,这麽久的折磨,倒不如死了算了。
而且他那哥哥也真够毒的,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下这种狠手,他自己还指不定要死得多惨,虽然绯昙说他动不了自己,可是想想还是觉得很玄啊,自己又没有什麽超能力,他不是勾勾手指,自己就像电视剧里那样被炸成一朵花了?!
不行,这样子很没安全感啊!
“阿古,刚才绯昙说她哥哥动不了我,是什麽意思你知道吗?”
…………
“啊古?”
林语锡惊疑的抬起头,才发现不知什麽时候把阿古跟丢了,面前是一大栋高耸的殿宇,幽暗的尽头都看不清有什麽,而左右两边的巨大石柱也有种阴测测的感觉。
“阿古……?”
林语锡试探性的又轻轻唤了声。
虽然阿古长得就像个鬼,可是这样子空荡荡的更吓人啊……
他缺心眼的家夥,难道都没发现自己跟丢了吗?还是故意躲起来了?
唔,自己明明是不怕鬼的,可是眼下这种情况真的很诡异,在这种怪地方,都不知道会碰到些什麽怪东西……
“咳,有……有人吗……”
林语锡开始求助性的呼唤,但又不敢太大声。
一阵风轻轻的扫过,林语锡打了个寒颤。
“我说……有人吗……”
“人没,鬼倒有。”
黑暗中,有人静静地出声。
林语锡一惊,转身向声源处望去,却只见一片依稀的幽暗。
然後,仿佛错觉般,黑暗中有一双流萤隐隐闪动,明灭不定的黯紫光点,就像是窥人心魂的眼眸。
虽然什麽也看不到,可是林语锡知道那个男人就站在那里,因为他曾见过那个男人眼里流转的就是这样的寒光。
空气大概已经凝结,林语锡开始呼吸困难,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沈重压抑回荡在周身,仿佛连血液的流淌都随著迟缓。
也许他该若无其事的笑著和他打招呼,又或者遵从本能尖叫著夺路而逃,可是林语锡最终只是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那个男人从黑暗中缓缓现身。
男人的动作很优雅,几乎是慢条斯理的迈著步子,记忆中嚣张飞扬的头发此刻服帖而整齐的披洒在男人背後,加上环绕周身的邪佞气息,仿若邪神降世之姿。
男人的五官冷硬而邪气,下颌微微轻仰,微薄的唇角淡淡勾勒出一抹嘲讽的意味,而狭长的眼眸里更是满满的轻视之意,仿佛林语锡在他面前不过就是一只无足轻重的蝼蚁。
“你──就是昨天染指了我的家夥?”
男人的声线低沈,却十分寒洌,犹如烈酒所凝结的坚冰,醇厚却锐利。
林语锡被男人犀利的眼神盯得有半刻走神,却因为对方一句惊人之语而震醒过来。
未能开口,男人却又自顾的说道,“不必紧张,我知道你并非源於自愿,我历来判鉴分明,自然不会施难与你。”
寂寥的旷野里,两人面对而立,偶尔有阵阵阴风刮过,更显得眼前的男人妖异迷离。
“不过──,你也别想置身事外就是了。”
林语锡一怔,“……你想怎样?”
男人笑了,邪魅的弧度让他的五官柔和许多,林语锡却觉得周围的气温更低了。
“你认为,在你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後,该如何补偿我才好呢?”
“………,我不知道,你说吧,大不了就是把命给你。”
男人闻言,不悦的皱起眉头,像是不能理解林语锡的想法。
“我已说过,不会施难与你。还是你们人类就这麽喜欢送死?”
林语锡可以感觉到男人眼里的轻蔑更加明显,可是他并不在意,他现在心里想的只是如何尽快摆脱这些荒诞的处境,他已经受够了。
“那你到底想怎样?”林语锡的脾气也上来了,“终归事情已经发生,要杀要剐就趁早说,别老故弄玄虚的,横竖我只能听天由命不是吗?”
男人似是对林语锡突然的怒气惊讶了下,而後失笑著摇了摇头。
“在这里,可不是你们天庭说了算的,至於命──,那也是可以轻易篡改的玩意。”
「你们天庭」?
林语锡疑惑,应该是「你们人间」才对吧,不过在这种非常时刻,他也没工夫同他咬文嚼字了。
“是,我知道你们奈何城厉害,那请问城主大人到底打算如何「处置」我?大半夜的帮我抓来,难道就是为了同我唠嗑闲聊吗?”
男子眯了眯眼,“人类,你缺乏适当的耐心,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然後或许觉得卖够了关子,又或许觉得林语锡的反应很有趣,男子接著说,“在你看来,如果发生这种事人间会如何处理?”
林语锡愣了一下,难道这魔头还打算跟他论理法?
不过如果真的在人间的话,假如毁了对方的清白,那岂不是要──负责?
不对!
他在胡想什麽!
应该是对他人造成性侵犯的话,应该是要坐牢的吧?!
这魔头是想……
“明白我的意思了?”那魔头见林语锡沈下脸色,阴阴的扯开一抹弧度,“所以,我们成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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