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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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我和明心由一座大宅子里转出来,然後缓步前行。
“师父……”他抬头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又怎麽了?”
“如果明心没看错的话,刚才那座宅子里,根本没有妖怪。”
“哦……”我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淡淡的说,“你的眼力倒是进步了不少。”
明心咬了咬唇,满脸困惑的问:“既然如此,师父为何还收了人家三十两银子?”
我神色未变,依旧徐徐向前行著,微微笑道:“人家干了亏心事,所以才怕鬼怪寻上门。我如今收下了银子,自然就证明妖物已除,这样一来,那位施主才好从此安心啊。”
“可是,师父你分明就是在骗……”
我挑了挑眉,静静笑著,睨了他一眼。
明心顿了一下,立刻就改了口:“呃,我是说……师父你果真英明。”
这小子……见风使舵的本事倒是学得不错。
於是轻轻叹了一下,收回视线,继续向前走著。
背後传来异响,回头,一辆马车由身侧掠了过去。
马车往前行了一会,忽又停了下来,片刻後,只见一个紫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缓步走了出来。
那人容貌俊美,神情却甚是高傲。他下得车来,却也不做声,只微微扬著唇,似笑非笑的盯著我瞧。
“今日又忙得很?”已经整整三天没有见过他了,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却偏偏是在大街上,隔了几步的距离,只能遥遥对望著。
曲临渊用手里的扇子扣了扣掌心,叹道:“刚从宫里回来,接著,还得去瑞王府赴个宴。”
瑞王府?
听到这三个字时,不由得心头一跳。
面上却仍是平静无波,只道:“那……侯爷慢走。”
“臭和尚!你见了我,就只这一句话要说?”他瞪我一眼,黑眸里多了些恼意。
“不然呢?”脸上依旧是一片淡然。
“你……”他咬了咬牙,道,“不如,跟我一起去吧。”
眨眼,无辜的答:“我跟瑞王爷又不熟,去那里干什麽?”
“谁要你同他扯上关系了?我只是要你……”曲临渊顿了顿,俊脸微微红著,声音越变越小,“在路上陪陪我罢了。”
“陪你做什麽?”
“……”他气得答不上话来,只死死攥著手里的扇子,狠狠瞪我。
“师父,你可真是块大木头!”明心轻扯著我的衣袖,翻了翻白眼,道,“侯爷这几日忙得紧,抽不出空来见你,所以才想在路上看个够,以慰相思之苦。师父你当真……一点都不解风情!”
有这样教训师父的徒弟吗?
一番话,说得我哑口无言,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才好。
我也不是不明白那人的心意,只不过,一旦去了瑞王府,就极有可能遇上某人……
曲临渊听了明心解释,脸色稍稍转好了些,笑道:“还是明心聪明。我先前买了些糕点,就放在车上,你过去吃吧。”
闻言,那嗜好甜食的小鬼双眸一亮,立刻就蹦蹦跳跳的走了过去。
我望著明心的背影,微微叹了一下,上前几步,不著痕迹的拉起曲临渊的手,低声道:“我同你一起去吧。”
他轻轻哼了一下,道:“这麽慢才反应过来,连你徒弟都及不上。”

我也不反驳,只牵过他的手,一起爬上了马车,紧挨著坐了下来。
“到了那儿以後,你也别急著回去,先等我一下,夜里再一块回去,好不好?”马车上,曲临渊一面把玩著我的手指,一面压低声音问道。
不仅要去瑞王府,还得在里头等他?
这实在是我如今最不愿做的事了,但一瞧见他满脸期待,就什麽拒绝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只得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他於是轻轻笑了起来,懒懒的靠在我肩上,道:“这几日皇上龙体不适,大小事务都等著我来处理,每日忙这忙那的,实在是无趣死了。”
以手为梳,细细理了理他的头发,柔声问:“觉得倦了?”
“是啊,我瞧著,干脆辞官算了。省得每日对著那个姓莫的,烦心!”曲临渊点了点头,忽的看我一眼,戏谑道,“不如,我也拜师你为师吧?这样……便能光明正大的整日待在一起了。”
“好啊,好啊!”明心击了击掌,嚷道,“如此一来,侯爷你就是我的师弟了。”
“那,‘师兄’,你以後可得多帮著我点。”曲临渊顺著他的意,笑嘻嘻的回了过去。
我皱了皱眉,屈起手指,往明心额上狠狠扣了一下,斥道:“胡闹!”
“哇!明明是侯爷先提起的,师父你只打我不打他,好偏心!”明心撇了撇嘴,哀怨的喊。
我窒了窒,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非但偏心了,而且还偏得厉害。确切的说,我的一颗心全只向著某人了。
因了这个缘故,我只得转过头去,不再做声。
任由那一大一小两个人,拿这件事做文章,一路笑到了瑞王府。
曲临渊去了前头赴宴,我和明心则是待在马车里候著。
约莫半个时辰後,来个传话的人,说是府里有人要见我。
当时只觉微微一怔,实在是有些讶异。
这府里虽然有我认识的人,但对方却未必还认得出自己。如今要见我,又是哪一个?
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是滴水不漏,只向明心吩咐了几句,便下了马车,跟著通传之人走进了内院。
明明是隆冬时节,王府的某个院落里,却偏偏开了一树桃花。
抬眼望去时,一身白衣的俊雅男子,正负手立在那飞叶落花之下。
那人本就生得极为好看,举手投足间,又带了几分清雅出尘的味道,此时瞧来,竟全然不似这凡间之人。
见著他的那一刻,心脏微微震了一下,就连呼吸也差点停下了。
果真是他!
如果可以的,我这一辈子实在不想再见这个男人了。但,始终躲不过……
悠悠的叹息声,惊动了立在树下的人,他回眸望我一眼,面上浮起了浅笑。
“劳烦大师来此,实在是失礼了。”只见他拱了拱手,轻轻的说,“在下……迟风祈。”
眉目如画,薄唇微微扬著,带了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男人,十几年前是这副容貌,十几年後,还是生得一般无二。
那嗓音温润动人,遥遥的传过来,似极了我许多年前的梦魇。
异眸,殊色,命带妖邪,祸国殃民。
此言,便出自面前这男人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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