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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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扬!”大惊失色地抱着他软软滑落的身体,雷君凡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
“令扬!”何止是他,伊藤忍,南宫烈,向以农,曲希瑞全都围了过来。
雷君凡抱着他重坐回沙发上,曲希瑞立刻上前就要接手为他做检查,却被苍白冰冷的手制止了动作。
“希瑞,来不及了,先去接凯臣。”嘴角还有殷红的血丝,他却全然不顾,随手用袖子拭过,挣扎着就要站起身。
“令扬,不行。”斩钉截铁的拒绝他,伊藤忍一手将他要站起的身子压回沙发上,“你乖乖的,先让希瑞帮你做检查。”那样触目惊心的血液,让他的心陡然一惊,这些日子的不安中与浮出水面。是什么样的病,居然已经到了吐血的地步,他却一直在瞒着他。
“忍,我没事。凯臣不能等,我求你,至少让我先接凯臣回来,好不好。”苍白如许的脸上有些奇异的红晕散开,黑玉般的眼里也是一片焦灼之色。
“令扬,你好好休息,我们去就可以了。”一边是突然病发的令扬,一边是吉凶未卜的凯臣,思索了一下,南宫烈下了决定。
“不,我要亲自去接他回来。”
“你不准去。我去。”伊藤忍直接把他压躺在沙发上,抓着他的手臂,一字一句地说。
“忍,你……”两张面孔贴得这么近,他可以在他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和他满目的担忧。这个男人啊,为了他,竟不惜以身犯险。
“希瑞留在这里照顾你,我们会把凯臣,毫发无损的带回来。”改握住他冰冷的手,伊藤忍认真地看着他的眼,坚定地说,“令扬,相信我。”
呵。
似乎是妥协了,展令扬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让希瑞也去吧,我不想你们受伤。”看了看他不赞同的眼,展令扬勉强一笑,“这里很安全。”
“好,我们会尽快回来。”不再多说,伊藤忍交代手下照顾他,便和南宫烈他们走向大门。
“烈,”即将迈出大门时,身后传来展令扬低低的呼喊,南宫烈回头望着他,扬起一抹笃定的笑容,“不会有事的,令扬。”
“对不起。”说着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眼里闪过愧疚的情绪。
摇摇浅笑,他以为他是为了他突发的状况在道歉。“等我们回来。”他留下最后一句话,身形隐没在厚重的大门外。
会是错觉么?看着这里森严的守卫,南宫烈心里的不安却还在持续上升。令扬留在这里应该是很安全的吧。他这么告诉自己,只要快救回凯臣,他们,必将很快寻回失去的十年。
他是这么坚信着,于是压下了心里的忐忑,随着他们,奔向曼哈顿。
躺在沙发上的展令扬,自他们走后,就坐起了身子,伸手自怀里掏出一截用丝线细细扎着的黑发,默默看了很久。
这是上次在异人馆相遇时,南宫烈盛怒之下割断的发丝。事后,他重又回到那里,一根根的捡了起来,细细收在身边。每每看到这些断发,他的心都像被刀子划过一样。这些发,是烈这些年长长的思念,他知道断念的痛,也知道他们心底的伤。只是,他已无力补偿给他们了。
对不起……
厅堂的钟响了起来,抬眼望去,已是下午五点了。重把发丝收入衣袋,他抬手招来一旁候命的人,找来纸笔,龙飞凤舞的写下几行字迹,压在桌上。
我会把凯臣带回来。纯白的纸上有着他的笔迹。
对不起。只有他知道,这声对不起,是因为他又要辜负他对他们的承诺。
这一次,他仍旧需要独自面对。
——那原本该是他最亲的人,却偏偏是最恨他的人。
借口身体不舒服,支开那人去请医生,他却凭着旧时的记忆,悄悄的自后门离开蓝影,拦下taxi,向着与曼哈顿相反的方向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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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家旧宅
有多久没有回到这里了,离别的时间,更在东邦之前吧。可是看着这个应该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他的眼睛里只有一片漠然。
久无人烟的宅子,高耸的墙外爬满了青青绿绿的爬山虎,密密麻麻,遮住了所有的光线。从外面看去,这里如同一座阴森的古堡。夕阳辉煌的色彩,透不过浓郁的叶子,只在绿色的墙面上,投影出一墙鬼魅的暗影。风吹过,整墙的树叶哗哗作响。
很冷。
曾经拥有的温暖,都已随着家人的移居迁出了他的记忆,这里剩下的,是他童年时阴冷的梦境。
嘴角勾起一个淡淡地笑,他忆起异人馆那个采光优良光线充足的客厅。即便只是想起,他似乎也已闻到了阳光的味道。
有脚步声传来,唇边的笑悄然淡去,尘封已久的门开启了,里面走出的黑衣人对他躬身行礼,“三少,大少爷在等您。”

微一颔首,他沉默的走入大宅。洞开的门重又掩上,隔绝了初秋的晚风,也封死了盘旋一室的阴冷。沉寂的大厅里,听得到脚步声空空落落地回荡。
安凯臣还是无法动弹,反剪着双手坐靠在沙发上。原先还意态闲适的表情,看到越来越近的身影后,不觉紧绷了起来,心跳也在慢慢的加速中。那张秀绝尘烟的脸,所带给他的冲击,远比他想象的要大很多。嘲讽的一笑,他低下头,不愿去看那张梦了许久的容颜。没用的人,他在心里骂着自己。以为已经忘了他的啊,再见面才知道,他却始终住在他心底,和着他的心跳,伴着他呼吸。
“大哥。”他听到展令扬语气恭敬的称呼那个男人,头猛地扬了起来。
他们竟真是兄弟么?心脏在胸膛里狂跳不止,他目不转睛的盯着两人如若孪生的容貌。
然后他又听到那个男人的话语,“凭你也佩叫我大哥?”冰冷的语调里满是不屑与憎恨,就像是他之前听到他唤令扬的名字一般。那种深沉的恨意,带着来自地狱的烈焰,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燃烧殆尽。
可是展令扬却没有动静,静静地站在他对面,如同一池波澜不兴的湖水,激不起丝毫涟漪。
他与那男人对视了很久,一双眼,古井般深湛的看着他。
“可以放开他了吧。”他突然的开口,连着回音,却形成很温和的语调,音量很低,似乎有些中气不足。
“你来做什么?”开口的却是坐在沙发上的安凯臣。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是么?那么多的眼泪,那么多的伤心他都视若无睹,而今又何必来到这里。
几声低低压抑的咳嗽声后,他又听到展令扬温和如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来接你回去。”那声音很低,像是耳语一般。然而空旷的房间里,这样低柔的声音回荡开去,却显得空茫,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
“我答应了烈,要带你回家。”似是一点也不在意身旁的威胁感,他慢慢走近安凯臣,弯下身子,替他松开绳索。
回家?安凯臣愣愣的回味着这两个字。“要回去哪里?”获得自由的双手仍然提不起力气,勉强抚上他的脸颊,触摸到一片冰凉却真实的皮肤。
“回去……异人馆,他们在等你。”感觉到他虚弱的力道,他拉起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扶着他,慢慢走向大门的方向。
“你以为你还走的了么,展令扬?”龚季仑恨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嗑”的一声轻响,是子弹上膛的声音。他把他当什么?他把这里当作什么地方?这里岂是任由他来去自如的地方。举起的手枪对准了他后脑的位置。
前行的脚步止住,转过身子,展令扬把安凯臣护在身后,“你到底想要什么呢?”望了一眼他手中的枪械,眼里的神色渐转冰冷。“我的命?”枪口已经抵在额上,他却一动不动。
他眼里的寒意,让他如坠冰窖,他是真的想杀他么?历来清亮的眼闪过困惑,看着自己称之为大哥的男人满脸的愤懑。
“为什么?”涩涩的挤出三个字,他再问不出其他的话语。他从来都知道他恨他,却从未想过他竟已恨他到欲除之而后快的程度。他们流着同样的血啊。即使他从不承认,他却是他的亲生兄弟啊。
“为什么?”冷哼一声,龚季仑继续道,“你不该回来的。”他的眼里有抹疯狂,“是你逼我的。十年前你自动消失,我才会好心放过你们,而今你既然有胆子回来,就该想到结果。”
“结果?”垂下的眼睫重又抬起,露出莹润如玉的黑眸,看着龚季仑的神情变得飘忽不定,“我没想到,我没想到你竟恨我到这种地步。为什么?我从未想过要从你那里夺走什么,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我甚至……从未想过……有一天我还会回来……”身后传来凯臣急促的呼吸声,他转过头,看着他,脸上绽放出苍白的微笑,“为什么我总是会伤害你们,一而再,再而三……无论远离或是靠近,你们,总是会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或者,我们根本不该相遇的,那样子的话,你们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眼泪和伤心。”
“令扬……”安凯臣好恨现在动弹不得的自己,看着他眼里蒸腾的雾气,他多想把他紧紧搂在怀里。他从不知道在这张笑脸背后隐藏了这么多的苦涩,也从未想过,这些年来,最寂寞的人,其实是他。他飘泊异乡的时候,他们在各自的家中高枕无忧;他独自心伤的时候,他们还有彼此可以依靠;他想念他们的时候,他们在恨着他的不辞而别……这个傻瓜,这样深爱着他们,倾尽所有,只想他们可以平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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