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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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他走吧,大哥,我可以留下,如果这是你要的。但是——”他顿了一顿,轻咳两声,“我要看到他安全的离开。”
“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眯细了一双眼,龚季仑看着他跟自己极为相似的一张脸,冷冷的漫声道。
“你不会忘了,他是威京集团现任的负责人吧。”淡淡的笑容,映在苍白如雪的脸颊上,他已是成竹在胸。即便再如何恨他,他也不会拿着家族事业当儿戏。
眼光闪了闪,龚季仑放低了手枪,叫来方才引着展令扬走进来的黑衣人,下巴朝安凯臣的方向一扬,冷声说道:“送他走。”
“令扬,你想做什么?”被人打横抱起的安凯臣惊恐的看着他背对自己的身影,嘶声叫道,“我不走,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令扬,我不准你留在这里,听到没。你刚才说得什么,你不是答应了烈要带我回去?我们要一起回去的,令扬!”他从来不曾这么无助过,眼见着离他越来越远,心底的不安也越来越浓。他明知道这个人要的是他的命啊,他怎么还能留下。拼尽了全力挣扎,终于自那人的手臂中脱出,却险些栽倒在地上。跌落的一瞬间,他落入另一个温暖的怀抱。
“凯臣,”展令扬替他把凌乱的发丝撩至耳后,又把他拥在怀里,“回去吧,他们在等你。”
有多少年不曾有过这样的碰触了,有多少年不曾感受过他的温暖了,谁又想得到,再一次的拥抱,面临的会是另一场的别离。
“不要,令扬,我不走,我不要丢下你一个人。”无力的双臂无法紧紧将他拥抱,他只能使劲摇着头,摇的泪水飞溅,落在他长长的发上。
“对不起,凯臣……”抱着他的人声音也渐渐哽咽,夹杂着浓浓的歉意和一声落花般的叹息,“替我跟烈,以农,君凡,希瑞和……忍……说对不起。”
猛地推开他,把他送入刚才那人的手中,安凯臣听到展令扬淡淡交待,“送他到曼哈顿9区16号。”
那是是展家在纽约的分部,也是之前他骗伊藤忍他们去的地方,他们在那里,会很安全。
厚重的木门隔绝了安凯臣的叫声,他从窗边看着车子启动,渐渐驶离他的视线,才终于放下了一颗心,回转身子,看着始终持枪对着他的龚季仑,微微一笑,他们之间,也需要做个了结了。
第十七章杳然
从窗口慢慢踱到沙发旁,展令扬坐了下来,微微仰着头,望着身前持枪而立的龚季仑,缓缓笑开,“难怪凯臣会上当了,这张面具做的,只怕连以农都分辨不出。”
“那是他笨,还说什么天才,真是笑话。”冷哼一声,龚季仑抬手撕下脸上的面具,嘴角讽刺的挑起,眼里有狠厉的光滑过,天才?就为了这两个字,所有的人,否定了他长年的努力。
“他不是笨,他只是……太关心。”换作自己,只怕也是一样的吧,那些感情,让他在离别的十年里,默默追逐他们的身影。
“他的关心,到如今,却陷你于死地。”不以为然的冷哼一声,龚季仑居高临下的看着安然而坐的展令扬,眉宇间显出轻蔑的神态。
“死地?”似是有些困惑的,展令扬轻轻蹙起了眉头,喃喃道,“我死了,你就可以高枕无忧了么?”灰雾在眼里渐渐晕开,遮住了清凉如水的眼波,他认真地看着龚季仑,“我所想要拥有的,一直以来,只是他们而已.”这也算是奢侈的梦想么?他只是想要一个家,一个可以打打闹闹,说说笑笑的地方,一个可以偷懒撒娇,温情环绕的异人馆。很难么?这样的幸福,在他的眼里,为何变成了罪不可赦,他从未想过要与他争什么啊,站在世界的顶端又如何呢?他们幸福的微笑,才是他最宝贵的珍藏,“为何你不了解?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他们?”
“啪”的一声,展令扬的脸被他打的偏向一边,白皙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个刺目的掌印,唇角,有一丝鲜血慢慢流下。
“你凭什么质问我?你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痛苦?”呵呵冷笑两声,龚季仑接着说,“就算是你不想要,可是家族里的人哪一个不想由你来继承飞鹰集团?自从你出现后,在他们眼里,就再也没有我的存在!我付出的心血,我所有的努力,却比不上你这个所谓的天才!”
愤愤地说完,龚季仑将枪口对准了展令扬心口的位置,毫不犹豫的扣下了扳机。

后悔么?好多年后,他再想起当时的情景,这样子问着自己。也许有一点吧,在扣动扳机的那一瞬,看到展令扬眼里如流星般飞逝而过的光芒,看着他嘴边绝望绽放的一抹笑容,他的心里,是有过迟疑的吧。只是当时的他,却被多年的仇恨推挤到了爆发边缘。
结束了吧。展令扬看着他扣下扳机的手指,唇角竟又扬起如常的微笑,背负了那久的包袱,终于可以统统卸下。他已经好累了,长久以来,他们的泪水,他们的思念,他们的欢笑。。。。。。
只是很遗憾,他本以为,最后的归宿,会是忍的怀里。至少,带着他的温暖离开,他不会感到寒冷。
对不起啊,忍,我终究又成为了违约者。
枪响的同时,另一颗子弹也呼啸而至,打偏了原本正对心口而去的子弹,却仍让它穿肩而过。鲜血奔流而出,染红了展令扬身上雪色的衬衣。
“龚季仑,我说过,他还不能死,”阴恻恻的声音自幽暗的楼梯口传来,“你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
左肩传来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可是另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让他强打起精神,眼睛,望着自黑暗中脱颖而出的人。
那是个很高的男子,有着清雅俊秀的面孔,也有着晦暗难明的气质,似魔非魔,周身上下,被暗沉的黑色笼罩。他自黑暗里走出来,一手插在身侧的口袋里,另一手,把玩着一把小小的精致的银色手枪,看似闲适的外表下,却流露出不相符的阴冷神色。
他缓缓的靠近,像是猎豹,瞄着窥伺已久的猎物。颀长的身子弯下,原先插在衣袋中的手,抽了出来,改捏住展令扬尖尖的下巴,指腹,摩挲着他唇角细细的血痕。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打伤了,我可是会心疼的。”两人的距离很近,面面相对,他呼吸间的热气,展令扬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
“我没。。。。。。想到是你。。。。。。”不断的失血,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说话也有些困难。
“你是没想到,还是从未想过,嗯?”暧昧不明的语气,如鬼魅般响起,“告诉我,离开这么久,你有没有想过我呢?”看他的眼神渐失清明,流连在他唇上的手慢慢下移,覆上他流着血的左肩,却狠狠下压,鲜血顿时流得更加凶猛。
“啊。”展令扬低叫一声,眉头蹙的更紧,已然无法从容微笑,面色惨白,连原本丰润的唇都成了灰白的颜色。钻心的疼痛,反而使他清醒了一些,看着那人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他低喘着说出他的答案,“是没。。。。。。想到,也。。。。。。从未想。。。。。。过。。。。。。”冷汗密密麻麻布满苍白的脸,他却用着坚定无比的语气告诉他。
呵呵,那人低笑了起来,松开了钳在他肩头的手指,直起身子,渐渐笑得不可自抑。
幽暗的房间,阴冷的气息,他的笑声,像是自地底最深处传来,回荡在屋里,激起绵绵不绝的回音。
“无妨,”突然之间,笑声嘎然而止,他用漂亮的眼睛,打量着展令扬,“从今天起,我会让你日日都记得。因为从今以后,你会是我专有的禁脔。”
话音落,他复又弯下身子,抱起满身鲜血的他,旁若无人的一步步走向出口,“龚季仑,人我带走,你可以回去安心做你的总裁,他再也不会困扰到你。”
门口,方才引领展令扬进来的黑衣人恭敬的打开门。
外面,已是夕阳西下了,残余的辉煌,照在古堡般森冷的龚家旧宅。
“不问我要带你去哪里?”坐入车内的男子,燃起一支烟,斜睨着有些昏昏沉沉的展令扬。
“去哪里……都一样。”死亡,不会因为地点的迥异而有天堂与地狱之别。尤其,在他辜负了他们的信任,背叛了他的诺言,招惹了那么多的眼泪之后,天堂,又怎么会容的下他这个违约者。
很冷呢,他却连收起双臂抱着自己的力量都没有了。不知道忘川的水,是不是也这么冰冷,冷的,冻结了他所有的感官,连肩头的伤,都已经感觉不到痛楚了。只是喉咙里,腥甜的血气接连不断的翻涌上来,一滴滴,落在已经遍染献血的白衣上。
“展令扬。”是你在叫我么,耳边的声音变得不真实,他怎么会有这种惊慌失措的语调,是我听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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