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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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月月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容,自己,也在慢慢改变吧。
不论是十一年前的那场离别,亦或是半年前骤然听闻的那个消息,彼时的自己,于今日相比,何止云泥。一百八十多个日日夜夜,将尖锐的痛楚沉淀成深远的回忆,被他永埋在心底,陪着他,直到终老。
他还记得,在从展初云口中得知令扬病情的时候,在匆匆赶至龚家旧宅却只见到满地鲜血的时候,在希瑞终于确认那些血是来自于令扬的时候,那时的他,红着一双久久不曾阖过的眼睛,疯狂的掏出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
然而,就在他要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一双手,按住了他。然后,他听到南宫烈干涩喑哑的声音:“他说,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我们平安幸福。”那双手,拿下了他的枪,自背后环绕住他,紧紧拥抱。
这个拥抱,没有温度,身后的人,必然也是伤痛不已吧,背上感觉到的,是他的身体不断在颤抖。可是他却把他箍得那么紧,生怕他就此消失不见。
“忍,令扬想要的,是我们可以幸福。”南宫烈把头埋在伊藤忍的肩膀,声音哽咽。
那张灿烂的笑脸下,所希冀的,不过是最最简单的愿望——希望他们可以幸福。
那个温柔的令扬啊,明明有着柔软的性子,却为了守护他们的笑脸和幸福,变得坚强。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平安幸福。”为着他的这句话,他终是留了下来,留在他们身边,代替他,守护他们的笑容。也正因着彼此的陪伴,日子,才可恢复深海般的宁静。
幸而,有他们。湛然的眼转向客厅里静静围坐的几个人,冰寒又退去了少许。虽则,再也见不到那张微笑如花的脸庞,而如今,他却可以坦然面对这满室的回忆和空气。
墙上挂着的,除了他们六人彼时的合影之外,还有他们两人十余年前的那张合照。时光,终究是有迹可循。微微泛黄的照片,无声诉说着久远而温馨的往昔。而他的笑脸,却在他的脑海里,一日鲜明过一日。
你看得到么?令扬,我们,都在努力让自己幸福。看向窗外微微灰蓝的天宇,他在心底默默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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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瑞,你的信.”甫进门的南宫烈,一手拿着西装外套,另一手扬着一个白色的航空信封,叫住了正向厨房走去的曲希瑞.
“我的?”有些讶异的挑了下眉,曲希瑞从他手中接过信封。守在这里半年时间,这是他们收到的第一封来信。
“是情书么。”大嘴巴的向以农像水蛭一般,粘在曲希瑞的身后,大大的脑袋舒服的枕在他肩头.“希瑞,你从实招来,最近招惹到哪个MM了?连这里都找得到,真是神通广大。”
好笑的睨了向以农一眼,曲希瑞也没答话,用随身的手术刀利落的拆开信封,飘落出的,却是一张菲薄的信笺。
覆水重收。
雅白的信笺上,只有四个简简单单的字体。
信尾的署名是丰捻尘。
捻尘。念着这个名字的同时,心里,又有些熟悉的疼痛泛起来。
他曾经是令扬的主治医师。这是后来自展初云的口中得到的答案。
已经半年了啊,他甚至记不起自己是如何熬过这半年的。只是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那个在灿烂阳光下,笑着跟他说要幸福的家伙。
记忆,在听到展初云细说当年的时候,如发芽的种子,破土而出。每天,总会有些零星的片断出现,直至四个月前,他寻回了所有的过往。
该庆幸么,蓝宝石般纯净的眼看着客厅里悬挂的他们六人的合影,微微失了熠熠的神采。
如果。。。。。。他还在,也许,一切可以很完美。
只是身为医生,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患了那样的病,留了那么多的血后,他已。。。。。。
头一次,他厌恶起自己医生的身份,他连假装幸福的权利,都没有。
一只手,覆住他失去神采的眼,向以农感觉得到自己手心那滴温热的泪水。心底,暗自叹息.已经过了很久了,他们,慢慢恢复了看似平静的生活,只为了他的那个愿望,希望他们可以幸福.只是他可知道,他们的幸福里,若没有了他,就少了一个圆满的句点.于是幸福总有缺陷,在想起他的时候,仍旧不胜唏嘘.

“覆水重收。”体贴的揽着曲希瑞的肩头,南宫烈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沉寂了半年的第六感蠢蠢欲动。
“烈,”曲希瑞有些期盼的望着他沉思的侧脸,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希瑞。”为难的摇了摇头,南宫烈的脸上也有些懊恼的神色。那感觉流逝的太快,仅仅一瞬间,他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是心底,僵硬了很久的地方,开始慢慢活络起来。
可以选择期待么?期盼命运仍旧存在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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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罗马特莱维喷泉
洁白的大理石,在岁月里刻下了浅浅的斑驳痕迹,盛极一时的古罗马,到了今天,也成了悠悠历史中一则不灭的传说。只有这池清清泉水,几百年来,见证着过往的兴衰荣辱,承载着无数人的殷殷梦想。
传说中,这个喷泉拥有海神的祝福,来到这里的人,背对喷泉许下三个愿望,会有梦想成真的那一天。
他还记得,十八岁那年,自己许下的愿望。
美梦成真。想着明天就可以回到他们身边,年轻的脸上浅浅的笑纹不由得加深了许多。
短短的半年,如同游历了一场长长的梦境。
初睁开眼的时候,是一片洁净的白色。身上软绵绵,轻飘飘的不着力。那一刻,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另外一个世界。直到,看到那个陪他度过年幼时光的熟悉的脸时,他才知道,自己,终究是活了下来。
那个时候,除了展御人,还有红了一双眼的丰捻尘,以及他身后——坐立难安的——龚季仑。
而他,只是看直了一双眼,似是完全摸不清状况。
张口欲言,却被插在喉咙深处的导流管阻了声音。他只能,用着一双疑惑不解的眼,看着身前这个奇特的组合。
刚刚醒来的他,身体还是极度的虚弱。只清醒了一会儿,便又在展御人的喃喃低语中沉沉睡去。最后的印象,是这三个人都舒了一口气的神色。这一次,他很平静的睡去,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如水的明澈笑容。
不用担心了,他告诉自己。只那一会儿时间,他却已看到长久以来自己企盼的感情——这两个人,是他的兄长。
在后来漫长的恢复过程中,他才知道,为了救他,他们,耗费了多少的心血。
自从得知意大利方面开发出了新的治疗方法,丰捻尘就一直在关注着这边的动向,只是这个新疗法,一直都是处于实验室阶段,未曾有过临床试验。
那天,见到奄奄一息的他,心急如焚的丰捻尘便再也顾不了许多,借助展御人的势力,直接搭乘飞机到了意大利,之后,又马不停蹄的赶往科学院。花了三个钟头,说服了古板的医生答应为他冒险一试。而这其间,他已休克了两次。每一次,都是捻尘费尽心力的把他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三天的时间,他在死亡线上挣扎,丰捻尘,则在与死神进行着殊死较量,未曾合过眼。
而龚季仑,这个欲置他于死地的他最亲的人,也是把重生的机会带给他的人。在那一半相同的血缘中,给了他新的生命。即使,在那些日子里,他依旧是冷冷淡淡的神情。他却知道,他的眼底,他的心里,仇恨的影子,慢慢淡去。有些什么东西改变了他么?他没问出口,只是静静的,在他来的时候,专注的凝视。
直到有一日,有人终于受不了这样“含情脉脉”的目光,红着脸,讷讷的吐出了埋在心底的答案。“这些年来,恨着你的我,却不曾停止过追逐你的身影。”
爱与恨啊,本是一线之隔。
爱是什么,恨又是什么。
究竟爱是恨的一根肋骨,抑或恨是爱的一面镜子。所有的一切,爱与恨,生与死,禁锢与自由,都是互相选择的结果吧。
对上那双不再有恨意的眼睛,两个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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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笑着谢绝了展御人要亲自送他回纽约的好意,也没有请他们代为通知希瑞他们接机,他只身一个人,坐上了回家的班机。
过去的时间里,他让他们满世界的寻找他,这一次,换他罢,换他去拥抱他们,去拥抱属于他们的幸福,去拥抱此后长长的一生。
这一次,让所有悲伤止步,他们,可以回到相识的最初。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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