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敌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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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银桥不等自己喘过口气来,断断续续的汇报:“三、四万、北奴大军,距此、不到、两日路、路程”原来他去远处打探,接到部下的急报,前日又有大队北奴人马从北口城入侵,路上不像先前那伙人一样四处抢掠,而是直奔富林方向。他快马回报,结果被大火隔在山谷另一端。仗着有一身爬山功夫,才没耽误了消息。
“多少”?柳铭显然被这个数字吓了一跳,握着望远镜的手微微颤了几下。恐惧的涟漪从王银桥的周围散发开去,乡勇们的喧闹声瞬间停了下来,山风和烈火的声音此刻变得分外清晰。虽然刚打了大胜仗,但以八百敌四万,谁都知道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况且这个山谷已经无法用做下一次伏击场。
“张震林、马名国,让弟兄们报数,统计每个人还有多少子弹”风无岩大声喝到,声音在山谷中回响。乡勇们立刻着手清点起来,一会张震林、马名国汇报,每人平均还剩子弹七十多发。
“四万人,真不少,每人要瞄准了打五十枪!告诉弟兄们马上把火铳擦干净了,明天谁要是打到一半火铳就卡住,回去罚他扫一个月的厕所”。
乡勇们听风无岩说得有趣,都哄笑起来。心里一下子轻松了,是啊,四万人,不就是每人多放几枪的事情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不信北奴马队跑得比子弹快,况且身上还有铠甲穿着,训练时亲眼看见离远了弓箭就不能穿透,怕什么呢,即使受了伤,还有许记票号包着呢。
“他大爷的,老子刚才在山上正一枪一个打得痛快,谁知山下起了火,把北奴人挡住了。这回北奴人够多,正好让老子杀个过瘾”。一个络腮胡子的乡勇大声说道。
“对啊,那么多人,不用瞄就能打到,走,擦火铳去,打这些王八犊子。谁的火铳半路坏了,谁是小娘养的”喧闹声中,乡勇们开始检测起自己的火铳来,被北奴人欺负了这么多年,只要有机会,没人愿意当奴隶。
柳铭心里暗自叫了一声佩服,一个小小的从九品城卫总管,遇事比自己这些未来的帝王还镇静,居然懂得稳定军心。看这些乡勇的装备与士气,富林风无岩真的是名不虚传,可惜朝中那些儒生,只知道分高低贵贱,让豪杰埋没。想到这里,起了爱才之心,把风无岩拉到一边,小声说,“风先生,柳某这里还有五千人马,我们只要守住富林三天,肯定能等到援军,敌强我弱,不可意气用事”。
风无岩感激的看了柳铭一眼,心想,守城也是个办法,但自己两年来辛苦建成的工厂和矿山都在城外,肯定要化为灰烬。但若要野战,的确人数太少了。叫曾玉天取来沙盘,用树枝一下一下的画着,寻找破敌的办法。这富林附近的山川河流他太熟悉了,一草一木都不愿让给北奴人。官道是今年蒋子墨刚开始修的,至今没有完工。没开始建立乡勇的时候,自己还带学生测量过水文地质。他目光落在据此五里外的黑水河上,夏天修桥时,河水有十多丈宽,声若牛吼。昨天从那里路过,水面已经只有原来的四分之一了,水流很急,还没有被冻住。如果把桥拆了,倒可以拖延一会。想到这,眼睛突然一亮,有了,这次就在这里和北奴人拼个鱼死网破。
“柳将军,能否借你的人马一用,我有一计可挫一挫北奴人的锐气”。风无岩试探着问柳铭,对于这个不愿公开自己身份的皇子能否按自己的布置行事,他也没有把握。
“柳七,传我的将令,御林军左卫全体将士这三日俱归富林城卫总管风无岩调遣,违令者,斩”!柳铭大声命令自己的随身太监,顺手把随身宝剑取下,交给风无岩,“柳铭今日愿听风先生驱使,冲锋陷阵,让北奴北奴人见识见识什么是真正的大炎朝男儿”。
“对,让北奴人也知道我大炎朝男儿”!风无岩大声附和。“杀”,海里郎被他们的情绪感染,挥刀向天,一百骑兵一同跟着他挥起马刀,大声呼喝。坐下战马立刻放声长嘶起来,引得步兵们放在远处的坐骑一同长嘶。一会,五千御林军的战马也加入了这长嘶的行列。滚滚浓烟,熊熊烈火,萧萧马鸣,这一刻的风姿,永远印在每个人的心中,印在不屈的中华大地上。

北奴太尉纳哈出率三万余骑,几乎多出一倍的战马,乌云般从旷野中掠过。领军多年,从来没有这么懊恼过。许宏天这个老狐狸,逼得他放弃了北奴好汉的尊严,带头打起了游击战。但战争毕竟发生在自己的草原上,害得北奴各部落四处迁徙,六畜不得藩息。偏偏原来弓马与北奴人差得很远的大炎军,居然现在也开始敢大着胆子和北奴武士硬碰硬。大炎朝骑兵几乎人手一把连环手弩,力道大得近处可穿透重甲,近身肉搏时抬手就射,事先没有半点预兆。这样,纵使小股大炎军和北奴军相遇,北奴兵也很难占到便宜。纳哈出让匠人们仿制连环手弩,匠人们忙了几天,就是做不出来,气得纳哈出要把匠人们绑在马后边拖死。匠人们连连喊冤,说造弩的精钢草原上没有,需要著名的富林软钢才行。而富林软钢,从来没见商队从安北带来。
出乎意料,己方人马日前袭破了北口城。纳哈出听到这个消息时几乎跳了起来。富林富庶之名随着商队在草原上被广为流传。北口城离富林近在咫尺,目前安北卫防御空虚,如果取了富林城,把炼精钢的工匠们全掠到塞外,等于抢到了无尽的精钢。到那时,就不必再被许宏天这老不死的蛮子追得到处转。如果抓到蒋子墨和风无岩,一定要劝他们投降,中原人朝廷有什么好,只会窝里斗,埋没英雄。哪如跟着自己,再造北奴人的千秋霸业。北奴人绝对不会亏待英雄。
精通中原儒学的纳哈出只管考虑如何安排风无岩和蒋子墨,不觉间队伍已经停住。前军将领派人来报,到富林的路被落石堵死了,正在派人搬石头拓路。
“前两天那支人马哪里去了,莫非着了大炎军的道”。纳哈出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两个时辰后,挖开的山谷证实了他的判断。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人马尸体,被烈火烧死的人拼着最后一点力气抓住身下的泥土,烧得变形的手上粘满了干泥巴,尸体的焦臭味道让很多开路的北奴武士都呕吐不止。这条山谷里没有一个活物了,每人能拥有这么多匹马的,肯定是北奴精骑。纳哈出气得眼眶都要瞪裂,四处寻找是哪支部队下了如此狠手,至于自己的族人手上粘了多少鲜血,纳哈出从来不会考虑这些。中原人天生懦弱,本来就是上天安排给北奴英雄做奴隶的,祖祖辈辈的北奴人都被这样教育。
终于走出了这条死亡之谷,费了小半天功夫,才让那些被烧死的武士尘归尘,土归土。“如果抓到施此毒计的人,一定要把他点天灯”,北奴武士们这样想。如他们所愿,在谷口,北奴人发现了仇敌的名字,一块新竖起的大石碑上面赫然刻着“富林县城卫总管风无岩率八百壮士全歼三千北奴北奴人于此”。
“冲到富林、抓住风无岩祭天”!纳哈出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羞辱,拔出了自己的弯刀。“八百壮士全歼三千北奴北奴人”几个字深深刻在他的脑海里。对北奴武士来说,这是从来没有过的奇耻大辱。“中原人只会以多为胜,怎么可能这么少的人打败北奴武士,奸诈的中原人,不杀光你们,纳哈出誓不为人”!
大队人马沿官道冲出几里,一条深深的河沟挡住了前进的路线。河水已经收缩到只有三尺宽,结了一层冰。河面上的桥已经被破坏了,只留了对面的一半。而对面,是一座用沙子和水临时冻出的长长的土垒,三尺多高,上面有一杆大旗迎风招展,纳哈出看到了旗上的字,正是让他咬牙切齿的“大炎朝八百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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