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完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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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特儿,带你部人马头前试探”纳哈出下令。读…啦立刻有一千北奴武士跳下马背,冲下河谷。土垒后火铳乒乒的打将下来,把他们压在河谷里动弹不得。
“敏图,宝音,一左一右散开”。纳哈出挥动令旗,北奴阵中立刻又冲出两个千人队,分散成横队冲下河谷。土垒后守军火力马上显得捉襟见肘。已经有北奴人开始趟过河水,接近对岸的河堤。
“原来是个书呆子,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纳哈出心道。“学古人冻沙为城,也不看看自己究竟多大实力,偶尔得了便宜就敢捋本帅虎须,这回让你见识一下本帅的手段”。把手中的红旗向前一招,左右两翼一齐向前压上,只留下中军作为后备。
“乒”,沙垒后升起一个烟花,在天上散出一朵乌云。有埋伏,纳哈出一愣,只见沙垒后边又冲出数百余长刀手,站在河岸边准备和北奴武士肉搏。他忍不住连连摇头,为沙垒后的对手命运而叹息,书呆子,这么点人,埋伏有什么用,一会就和沙垒一起化成齑粉了。
正叹息间,压抑的吼声从河上游传来,一条白线接天而至。上当,纳哈出急忙让部下鸣金。哪里还来得急,对岸风无岩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大手一挥,只听惊天动地一声巨响,二十几门火炮一齐怒吼,把炮弹整齐地码在纳哈出周围。等护卫的北奴兵回过神来,纳哈出和他的几个贴身侍卫早已不见踪影,只有无数碎肉残肢夹杂着泥土从半空中噼里啪啦的落下来。
没等北奴人有时间为自己的主帅悲哀,河水夹着冰凌呼啸着卷过整个河谷,把来不及后撤的北奴兵像垃圾一样冲下。北奴人很少会游泳,浸透了河水的铠甲在冬天本身就是一把刮骨钢刀,须臾间,水中只剩下少量挣扎呼救的幸存者,扑腾着,在岸上的同伴面前眼睁睁的被卷向了下游。岸上的人此时自顾倘且不暇,哪里有时间救他们。如同长了眼睛的炮弹专门落在人多的地方,每发炮弹落下,必然是无数断肢飞起。
不用号令,剩下的数千北奴兵也知道怎么做,调转马头向来时的方向奔去。在他们的侧方,柳铭带着五千御林军,海里郎领着按耐已久的富林骑兵,砍瓜切菜一般杀了上来。迅速把北奴军冲出一道口子,截成两段。此时,步军乡勇们跳上早已被好的竹排,一边向对岸奋力猛划,一边用火铳清点北奴残部的人数。
勇士失去了士气,并不比农夫勇敢。逃,越远越好,此刻成了北奴骑兵最大的信条。当死亡之谷出现在视野内的时候,北奴武士们觉得这被烧焦的山谷是那样的可爱。但没等他们来得及高兴,山谷中又冲出了五六千人马,带头的红袍少年挥剑,把逃在最前头的武士砍成了两段。
“站住,难道北奴的英雄都是只会逃命的孬种吗”!那少年大喝道。读…啦身边的武士一起把刀尖向前,组成一道刀墙
逃亡的队伍迎面撞上去,队伍当即一滞。鲜血使人清醒,北奴武士带住马头,看清了前面是自己的援军。头上已经不再有炮声,大炮被隔在河对岸没能追来。几个反应快的武士们转身招呼自己的队伍,立刻有更多的人稳定下来。
那领军的红衣少年名叫乃尔蛮,是北奴贵族少年中的翘楚,行事颇有乃大将之风,纳哈出甚爱之,怕他受伤,故把他留做后军缓行,押解粮草辎重及攻城器械。他听人回报石门谷之状,怕纳哈出有闪失,留百余人押解辎重,自己带了全部人马火速来援,正好截住溃兵。
柳铭带御林军杀得正在兴头上,这仗打得过瘾,敌人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光顾高兴的御林军完全没有顾及对手已经悄悄发生了变化。当他们看见大队的北奴武士转身向他们围拢过来时,收拢队伍已经来不及。二倍于己的北奴兵在红衣少年乃尔蛮的指挥下变幻着阵型,把御林军一团团隔开。海里郎带着富林的骑兵们仗着盔甲结实左冲右突,尽力把御林军聚拢在一起,但北奴兵实在太多了。不断有御林军落下马去,富林骑士的盔甲再精良,也敌不住如此多的弯刀,海里郎看着弟兄们在自己的面前不断倒下,肝胆欲裂。方才冲得靠前的柳将军此刻更是危险,身边的御林军寥寥无几。几个白面少年拼命挥舞着砍出豁口的战刀,把柳铭护在周围,只有他们知道,这个人不能失,失掉了不知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
“孝林,快跟我救人”,和马一起渡过河匆匆赶到的风无岩轮起大刀,把几个北奴武士拦腰砍成两段。此时他已经顾不上悲天悯人,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料到河水淹了北奴人,也挡住了炮兵的前进。没有火炮掩护,御林军怎么是整日刀头舔血的北奴武士的对手。更何况对方不知何时竟冒出了这么多援军,此一战,一百富林铁骑不知有多少还能回到家中。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没考虑兵种配合,让这么多信任自己的人无辜丧命,他已经杀红了眼睛。
一定要救柳铭,否则富林的一切在景孝皇帝的盛怒之下就全完了,风无岩拼命向柳铭方向冲去,砍,砍,砍,本来就攻多守少的春秋刀法在此时只剩下了攻,没有回防。他和奔雷的身上,染然满了不知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
然而就是无法靠近柳铭周围,那红衣少年乃尔蛮看到众人都冲向柳铭,知道此人是胜败的关键,手中红旗挥动,一层层武士涌上来前仆后继的把风无岩挡在外面。
“孝林,咱们拼了”风无岩知道今天不能幸免,对那红衣少年恨之入骨。索性放弃了柳铭,挥刀向那红衣少年冲去。海里郎紧紧跟在他身后,马刀过处,一片血光。
那少年的护卫纷纷奔风无岩杀来。风无岩一个力劈华山,把挡在前面的一个武士连人带刀砍成了两片,顺手斜推,把另一个武士扫下了战马。眼睛的余光却发现右侧有一把弯刀奔自己的后背砍来。

来不及了,就看看蛟皮铠甲能不能挡住这一刀吧,风无岩一闪念,大刀又奔另一个迎面而来的武士砍去。大不了一块去死,黄泉路上还能再打一场。
随着“乒”的一声枪响,马上就砍到风无岩背上的弯刀最终没有机会“检测”铠甲的质量,无力的掉到了地上。曾玉天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了师父身后,一手一只,腰间也插满了借来的三眼火铳。抬手把偷袭风无岩的武士打下马去。武威镖局的两个镖师詹明和詹亮双双护在他两侧,他左右开工,把靠近风无岩等人的北奴武士一一打倒。杀上来的武士以前也见过火铳,那种火铳发一下即没了用途,从来没遇到过火铳打不完子弹的情况,不知曾玉天手中是什么法宝,俱是一愣。风无岩趁此机会大喝一声,一夹马腹,奔雷仿佛知道主人心意般用力往前一窜,腾云驾雾一样,距红衣少年乃尔蛮已不足五步。
红衣少年乃尔蛮大惊,见到一匹血马载着一个血人凶神恶煞般到了自己面前,本能的用令旗打去,风无岩刀交左手,右手握住旗杆顺势往怀里一带,乃尔蛮被他生生从马鞍上扯得滑向马颈。风无岩索性放开令旗一把抓住乃尔蛮的腰带,高高举起。霎时周围的北奴武士全部屏住了呼吸。海里郎、曾玉天等人往上一撞,汇拢在风无岩的周围。
“让路”,风无岩挂好大刀,双手挥着乃尔蛮当武器向柳铭冲去,北奴武士不愿伤着小主人,不敢靠前,只好让出一条路。柳铭身边此时只剩了柳七一人,疯子般舞着战刀左右抵挡,身上不知已经中了多少刀,鲜血如小溪般从身上流下。几个北奴武士不再管他,径直向柳铭杀去。听到别处的火铳声,柳铭牙关一咬,拔出腰间风无岩给他的火铳抬手便放,冲向他的一个千夫长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前,一股鲜血从铠甲中汩汩流出,双手一张,掉下马去。这边曾玉天也毫不客气,双手挥枪,连连激射。靠近柳铭的北奴武士见伙伴纷纷落马,不知柳铭手中的宝物到底可以连发几枪,吓得呼啦一下,向一边散去。
海里郎拼命架住已经分不清敌我的柳七,风无岩护着柳铭向自己人冲去,身边御林军越聚越多。御林军见柳铭无恙,士气大振,渐渐靠拢在一起。夹杂在中间的富林铁骑受到了曾玉天的启发,趁机掏出火铳,专门瞄准北奴军官开火。几个冲突,各路人马聚集在一起,回归成锋矢型。
回光返照的柳七终于认出了大炎军旗号,拼尽最后力气叮嘱了一声“保护王爷”。身子软软的滑下了马。“小七!”柳铭怀抱着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痛哭失声。
“你看着这小子”!风无岩怕柳铭冲动,把吓昏了的乃尔蛮往他怀里一扔。转头向众骑兵招呼到:“北奴人怕了,大家一鼓作气把他们赶回老家去”!挥刀再次杀上。众富林众将士齐声答应,和他一起向北奴人冲去,御林军也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乒乒的火铳声再次响起,北奴骑兵如落叶一样跌下马。预先装好的子弹打光了,就用马刀砍。马刀断了,就用身体把北奴兵扑下马,身后,是众乡勇们的土地,是众乡勇们的父母妻儿。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御林军虽然平时养尊处优,但此时,生命可以被剥夺,尊严不可以被践踏。脚下,是我大炎朝的国土,任何想蹂躏他的人,必须付出血的代价。有人流血,有人牺牲,没有人后退。
步兵们在张震林和李凌的带领下终于骑马赶到,跳下马来,几个一组排成梅花阵型,瞄准了北奴兵射击。挡路的北奴武士纷纷落马,不是被流弹击中,就是被刺刀捅倒。主将一个死,一个到了对方手上,这种打击本来就让他们士气降到了极点,遭遇了这批生力军,士气立刻又一泻千里,乱哄哄向山谷中逃去。那石门谷入口本来就窄,哪里容得下这么多人无秩序地通过,立刻又被乱兵塞住了。御林军千户王正浩和李沧海趁机带人马把剩余的北奴兵死死挡在谷外,没有人管穷寇莫追这个道理,在骑士们的心里,血债必须用血来偿还。反应快的北奴武士见此赶紧调转马头,趁大炎军还没有能力完全把后方封死之际,从侧面夺路而逃,直奔黑水河的下游,身边有同伴不断受伤落马,根本无暇顾及。
逃出四五里,厮杀声渐远,留得性命的武士终于可以喘口气,稍缓住脚步。只听见一阵“梆梆梆”的梆子响,漫天箭雨迎头落下,一哨人马在这里已恭候多时,雪亮的拒马枪阵后面,无数弓箭手一起开弓放箭。这是台山县丞周庸、安顺县城卫总管林立人的队伍。他们听说富林有事,星夜前来支援,到了城里,又听报信的乡勇说全歼了来犯敌人三千。但更多敌人还在后面,城卫总管风无岩正带人在黑水河边埋伏,赶紧过来援助。步军走得慢,才到黑水河下游,就看见无数冻得奄奄一息的北奴人伴着尸体被冲了下来,很多胆子大的百姓乘了小船兴高采烈的在抓俘虏或痛打落水北奴人。林立人赶紧让部下用长绳救人,救了几个,周庸提议不如借了民船到对岸守着,说不定还能捞一票。于是两人率乡勇埋伏到对岸守株待兔,没想到真的等到了溃兵。
等风无岩结束了山谷里的战斗,追到这里,周庸已经收兵,连同百姓从水里捞上来的,,不到两千乡勇居然抓了三千多俘虏。周庸得意洋洋,拍着风无岩的肩膀说:“怎么样,风兄弟,我称得起是福将吧”。手下突然一空,再看风无岩,在马上晃了两晃,扑通一声掉了下去。
累,真的狠累,风无岩觉得自己慢慢的飘起来,飘向远方。
“风兄弟”!周庸的大嗓门在凄凉的黑水滩上回响,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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