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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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百忍成金。
陈愈在看着谭月走进门洞里之后,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念艺术,文化课什么的不算好。这个文绉绉的词儿还是他小时候从爷爷那听的。教了一辈子书的爷爷总这样教育他,男儿要有男儿的样子,不能随便哭,随便闹,要识礼数懂规矩,然后百忍成金。
只是成金了又能怎样。爷爷没说清楚就撒手人寰了。陈愈想大概是更加好看还是更加耐磨吧。貌似二者于他都比较重要,他想要活下来,得样貌好看;想要活得长远点,还得耐磨。
这么想着有些自嘲地笑了。把大衣裹得更紧些,内兜的东西硌的胸口微痛。
钱叔说,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该走的自然也要走。这话听得何若强心里一阵恶寒,暗想肝硬化之后是不是脑子也不好使了?
不过他还是强笑了笑,“这以后怎么办?”
钱叔说,“先看看柯拂尘能干出些什么事来再说吧。”
可能是生病的关系,钱叔的眼睛仿佛蒙了一层灰,不再如当年鲜明的透着冷光。何若强心里愈发觉得他快是个糟老头子了,心里觉得有些微妙,不难过也不高兴。
之后又陪着钱叔讲了些琐事。期间钱叔会有意无意地问起陈愈怎么样,谭月又怎么样的,何若强不明白钱叔为何关心他们,答得不冷不热有些含糊。钱叔也没有追问得仔细。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天亮了,何若强只是想钱叔肝硬化了精神倒是好得很,尤其是晚上。
他独自往公寓走,就是和陈愈一起租的那间房子。想柯拂尘来了香港,第一天晚上就找到酒吧来了,也见到了可怜巴巴的陈愈,难说不能一个动情把人给带走了,或者陈愈干脆直接找他去了。
之前他跟陈愈说“今天晚上不回去”的时候,意思就是“你要走今晚就行”。当时陈愈愣了愣看他,他便知道陈愈听懂他的意思了。陈愈脑子好使,什么事心里都明白,这点何若强毫不怀疑。
不过陈愈这样的人,越是聪明就越是可怜。即使什么事都明白了,结果仍然是留在自己身边,只能留在自己身边。毕竟长得太好看的结果,就是时刻承担让人轮着糟蹋的危险。
可是柯拂尘出现了又另当别论。陈愈被带走或者自己逃走,何若强还没来的及细想后果如何,人停在酒吧后门怔住了。
就是夜里离开的那间酒吧,在公寓附近。其实是他名下管理的酒吧。他们经常来玩很方便的酒吧。
不多不少的人,在后门像集合一样。有几个女的在低声议论,男的要么沉默要么大声叫骂。他们大多数何若强都认得,有在帮会里混的,有经常来酒吧玩的。
他们看见何若强也怔了一下。而后其中一个比较熟的扯着何若强往酒吧侧面地胡同走,神情有些悲愤。
何若强看见杨树了。侧倒在一堆垃圾里,胸口血肉模糊,圆睁着的双眼里满是错愕震惊。
魁梧的,极富有存在感的杨树,在人世的最后形象。有些不符合本人风格的悲惨和尴尬。
身边的人说,酒吧快打烊了才发现的。还想着联络强哥呢,您就回来了。这时候人也挺少的,谁也没注意是什么人干的。杨树他今晚喝了不少我们本来要送他的,他非自己走……
还有因为是自己人发现的,谁也没报警。等着何若强回来处理。
何若强真是怔了半天,他长到25岁没这么怔过。连震惊悲痛什么的都没来得及浮现,就是大脑一片空白,怔在当场。

良久之后,何若强走近杨树的尸体,抬手为他闭了双眼。收回的手握紧了拳。
他吩咐手下把杨树清理干净,后事办的体面点。毕竟已经是帮会里有头有脸的人了,而且是他这么多年的朋友。死时才感到,杨树是最好的那种朋友了。
回到公寓的时候何若强脑子里还是大半空白的。他本来就不太喜欢捉摸事情,可是有些事情太鲜明的浮现在水面上,不由得人忽视,逼着你去想该怎么办。
打开门的时候一地的衣服,外套,衬衣,背心,牛仔裤,一路混乱蜿蜒向浴室。
衣服上是血,红的发黑。黑的让人眼花。何若强本来空白的大脑填满了杨树死时的模样,霎那的恐怖狰狞。
如何也不相信是真的。
陈愈在卧室睡觉,难得睡得很沉很安稳。却被何若强一个耳光打醒,他有些迷茫地睁开眼,一会儿又释然了,表情像是在说“你回来了”这样。
何若强忍无可忍地把他从被子里拎出来甩在地上,吼道:“你是不是疯了?!”
陈愈之前他在酒吧门口等太久,感冒加重了,有些发烧。感到恍惚又疼痛,但是想起杨树死时的模样,又忍俊不禁。他笑得冷冷淡淡。
何若强要疯了,难以置信。却又模模糊糊记得钱叔说,陈愈是个花瓶,放骨灰用的。
感到害怕的何若强狠狠踢着陈愈,重复着“你是不是疯了”这样的话。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粗暴地对待陈愈了。
陈愈在巨大的疼痛中再笑不出来。整个人蜷缩在地上。他想起杀死杨树的时候只是一刀插在心脏上,当时杨树醉得彻底,是不是没有这么疼?有些遗憾啊,如果那时候自己多些体力的话一定会让他死得痛苦点,就想自己一直以来活得这么痛苦一样。
是谁告诉他说,人首先是要活着,然后才是好好活?他在说教还是在说笑啊。
陈愈失去意识的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三年前,充满阳光的教室里少年的脸。
杨树的死对于帮派而言始终是个过于突兀的事实,它的存在就像三牙会的柯拂尘突然来到香港一样。所以自然而然的,多数人把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陈愈自当天在何若强面前昏过去再醒来,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或者是他已经病得说不出话了。何若强只是把他锁在屋里,让谭月照顾着。
直到杨树的葬礼结束,何若强对那天清晨回到公寓的所见所为只字未提。即使听见兄弟们说要替杨树报仇、要去干掉三牙会的柯拂尘的时候,他也沉默了。
令自己都不愿意相信的沉默。为什么没有说,或者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掉陈愈。这样的想法让他在给杨树的牌位鞠躬的时候完全超越悲伤变成完全的忏悔。
钱叔在葬礼过后问他,“想没想过接下来要怎么做?”
何若强低着头愣了半天,脑海里反复浮现杨树死去时圆睁的眼和陈愈蜷缩在地上冷冷淡淡的笑。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说:“我去找柯拂尘谈谈。”
钱叔蒙了灰的眼睛又闪了冷光。
**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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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又死一个,哈哈哈```(冷笑ING)
陈愈在翻身啊~撒花~
不过目前只是精神上的胜利者~~~还得再修练几章的说~~~~
开学的同学们要好好学习啊~某人会不定期更新的~~~~`````
不过我检讨自己越来越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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