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伊人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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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哒哒哒……”
山路之上一匹黄骠马率意而行,不时嗅嗅路旁青草,挑那肥嫩之处啃上几口,褐黑的长尾犹如拂尘一般,悠然地甩来甩去。马背上躺着一人,头枕双手脚支马臀,翘着二郎腿仰望着青天流云,眉头紧锁若有所思,正是许河星。
又觉马儿不动,斜眼看去马儿正在吃一丛长草,草中立一石碑,上书“桃花岭”三字。
许河星一路行来发现凡有碑石处大多长草丛生其下,百思不得其解。望望那碑,心道既称桃花岭,想必桃花必盛,此时正是阳春三月,若是满山桃花怒放,当是绝世美景。
正思量间,忽觉花香扑鼻,那淡淡的甜香正是久违的桃花香气。许河星翻身坐起,放眼望去满眼都是怒放的桃花,微风过处落英缤纷,彩蝶翩翩飞舞,林下绿草如茵,不知名的野花似漫天星斗点缀其间,空气中杂着桃花的香甜与青草的清冽。
许河星长吸一口如痴如醉,喃喃道:“当真春风可醉人。武陵桃源怕也不过如此!”
忽闻女子笑语:“快来啊,这里桃花好漂亮!”
远处一桃树后闪出一个白衣少女,如鹿一般轻盈,奔跑着,如瀑长发随风轻舞。
许河星笑着喊:“小莹!小心别摔着!”上次她就这样在林中奔跑,被草根绊倒摔了交,手掌都擦破了,哭了好久。
许河星方要举步追去,却见小莹脚下一绊便要跌倒,却被一人扶住,那人峨冠长带英俊不俗,许河星脑中嗡的一声,心中如中巨锤,痛楚难当,扑通一声翻身落马。
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黄骠马走过来嗅了嗅,打了个响鼻,抬起一蹄在地上嗒嗒嗒踏了三踏,似是在向主人询问。
睁开眼,看看马儿水灵灵的大眼睛正望着自己,许河星坐起身从马背取下酒葫芦喝了一口,摸摸它的鼻子道:“没事,去罢。”复又睡倒。黄骠马似乎真的听懂了,径自到一旁吃草去了。
似睡似醒之间地面传来一阵极轻微的震动。
一,二,三……
来路上一共来了七个人。
许河星默默数着,前面的人脚步惊慌而微显凌乱似乎受了伤,落足细碎而轻,当是女子;后边的人当在女子十丈之外,当先一人脚步沉稳,落足声略疏,当是内功深厚,轻功极佳的高手,后边数人只听一人脚步沉重,却不落后,应是手中兵器分量不轻,其他几人武功也不弱。
正思量间,当先女子已赶到近前,见到有马勉力一跃丈余,飞身上了黄骠马,见草地上许河星仍旧躺在那里,拨马俯身一把将许河星抓起放在鞍前,一抖丝缰,黄骠马长嘶一声飞驰而去。
一口气奔出十余里,追兵早已踪迹皆无。
许河星不知是敌是友,亦不知事情来历,索性一路装做熟睡不醒。
女子拨马转进一道小山坳,下得马来没走几步,脚下一软晕倒在地,许河星一个翻身下马,来到近前一看,原来女子背后左肩中了一支三棱钢镖,再看面色苍白,知那镖上无毒,必是失血过多晕倒。
许河星出指封住伤处血脉,从行囊里翻出金疮药,看好方位闭上眼睛把镖拔出,把女子衣服褪至伤处敷好药,又将衣服拢好,这才睁开眼,长出了口气。
此时夕阳依山,红霞漫天,而林中已然暮色苍苍,
许河星将女子斗篷拆开,找一合适之处,展开来四角各缚在树枝树干上,仿佛一张软床,然后将女子托起小心翼翼放入其中。
借着霞光看去,少女微圆的脸,蛾眉杏目,秀鼻薄唇,左颊有一点略凹处,想必笑时定有一酒窝……
“啪”的一声,许河星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转身提起酒葫芦信步向那山坳中小溪而去。
溪流很快,水却甚浅,许河星在溪底用手挖了一个坑,将葫芦塞子拔去,把剩下的半葫芦酒倒在溪中,待污水冲净用葫芦打水。
葫芦腹大颈小,一时咕嘟嘟倒不尽,溅起水花点点,耳畔听得小莹呼唤:“快看快看!这边好多鱼哦,呵呵……”抬头望去,小莹正在对岸拍手笑着。
“沙”
一声轻响!
许河星猛然发现自己仍保持着倒酒的姿势,而酒不知何时早已倒净。
那一声轻响只在身后两步之遥,那女子尚在昏睡,莫非是追杀之人?一刹那间许河星虽仍保持着姿势似乎毫无知觉,却已聚气凝神以防不测,忽然鼻中嗅到一缕清香。
“醒了?”
“你是谁?”
其声如莺啼幽谷,却含冰霜之清冽。
“问这话的,应该是我吧?我好端端地睡觉,你夺了我的马,又抢了我的人到此,是何道理?”许河星颇觉不快,不过质问到最后话里却更多属玩笑。
“真是对不起,小女子路遭匪人追杀,不得已夺了你的马儿逃生,见你还在酣睡不及招呼,但如我不带你走,只怕会遭匪人毒手,还请公子见谅。”

“无妨”许河星本非斤斤计较之人,一挥手道“在下许河星,敢问姑娘是何人?因何遭人追杀?”
“小女子秦笙。”说到这姑娘脸色微红,接着道“济南府天行镖局总镖头之女,因家父有恙在身,故代父行镖,不想在此遭匪人所劫,追杀到此。”
许河星将葫芦装满了水,起身递给秦笙。
“你失血太多,多喝些水罢。”
“多谢公子。”
二人回到休息处,许河星燃起篝火,取出备好的干粮与秦笙边吃边聊。
“我听说一般的绿林好汉劫镖有个规矩,只要不出手反抗便不伤人,是吗?”
“不错,可是……可是这镖是不能丢的,丢了镖砸了招牌,就算是赔了镖,以后的货主也难相信我们,这生意可就难了。所以我们不肯放镖,奈何敌众我寡,最后也只得弃镖逃走,一路上几位镖师死伤逃散,只剩下我自己落荒至此。”秦笙一边诉说,紧锁眉头。
“知不知道是哪里的贼寇?若知其落脚处,明日我陪姑娘去把镖要回来。”
秦笙略一思索摇了摇头,“我随家父走镖已有三年,这一路人马从未见过,一见面他们便出手伤人,我报镖号他们也不按规矩报出山门,更不知他们何处落脚。”
“那秦姑娘如何打算?”
秦笙叹了口气道:“没办法,等伤不碍事了,我便回镖局请父亲找江湖上的朋友相助查找下落。”
许河星也叹了口气,“早知道我当时就该出手相助,奈何我未辨善恶,没有及时出手,看来我真是太……”
许河星声音很轻,最后似乎不知当如何形容,只是摇头。
“公子不必自责,那些匪人人手众多,武功高强,只怕连累了公子。公子的马已经是救了我,小女子感谢还来不及。”
许河星似乎充耳不闻,望着火苗发起了呆,秦笙也不再说,盯着篝火想着什么。
半晌许河星叹了口气:“他们六人不是我的对手,六人中只有一个武当门人堪称好手,若姑娘没有受伤,他们也未必胜得过姑娘。”
秦笙心中一动,他所见者只是自己纵身上马而已,竟能判断各人武功高下?!
“公子所言不差,而匪人有三四十人之众,我们除去车夫只有十五名镖师,我等力战伤了他们十余人,只怕……他们不肯善罢甘休。”
“有我在,姑娘尽管放心,就怕他们不追来,只要他们敢追来,定要叫他们连镖带命都留下。”
秦笙望望许河星,低头抱膝流下泪来。
“姑娘不必伤心,我说到的,一定做到。明日先送姑娘去驿站回镖局,那些匪人想必不会走远,我去查探下落,一有消息我会知会姑娘。”
“那多谢公子了,我之所以伤心倒不是因为丢镖之事,是因为想起了爷爷。”秦笙幽幽道:“爷爷在世之时最宠我疼我,要是受了什么委屈爷爷就会吹胡子瞪眼睛地说:‘有爷爷在,你放心!’你方才说话就象那时的爷爷,一时失态还请公子见谅。”
许河星叹了口气道:“唉,没想到我已这样老了。”
秦笙不由莞尔。
“我祖上也是山东人氏,后来移居幽州,十二岁时战事迭起,逃难途中与爹娘失散了。只得一路乞讨找寻,几次几乎就要饿死了,呵呵”许河星笑了笑靠在树上仰望枝叶间透过的星光,回忆着。
“后来遇到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平日里就是个书院的老夫子,教授四书五经,实际上真是绝世奇人,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医巫卦卜无所不晓,诸子百家无所不通,一身武功更是出神入化。”
秦笙虽未见许河星出手,但单凭他听音而知对方武功门派、武功高低就知道他的武功绝非一般,而如此功力尚且如此敬仰和推崇其师,可想而知他师父当是如何深不可测,不禁神往。
“再后来……再后来我便离开书院,闯荡江湖了。”
秦笙冰雪聪明知道定有难言之隐,又道:“公子……”
“不要叫我公子了,听的好生难受,如不嫌弃叫我一声大哥好了。”
“那好,许大哥原本打算去哪里的?不要因为此事耽误了许大哥的要事。”
“呵呵,三年来东到大海,西至藏边,南到吴越之地,北入萧辽之境,大江南北四海为家,兴之所至,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一介浪子能有什么要事。”
秦笙听罢良久,不禁幽幽然道:“不知是怎样的女子,令许大哥如此伤心。”
“不”,许河星眉头一皱,面色黯然。
“是我自己痴心妄想。”
说罢纵身跃上一根横枝卧于其上。
“天色已晚,早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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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许河星和下一章不该这么多话,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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