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听我指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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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玟并没有将古斯塔夫一口咬死,他竖起背上的倒刺,炫耀似的将古斯塔夫高高抛起古斯塔夫落到了它背上,“扑哧”一声,一根倒刺从他后腰穿进,左肋穿出,一条血线从他的伤口处喷了出来。
埃德加看得目眦俱裂,直咬碎了满嘴钢牙,“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一挥弯刀,蛮牛一般从山坡冲下。
此时,古斯塔夫才发出一声令人心惊的惨嚎。
玛玟一蹦一跳向埃德加迎去,看来似乎心情不错,把讨厌的猎物挂在背上是它最喜欢做的事情,何况这小虫子还让它受了点小伤。不过不要紧,收拾了另一个冲下来的小虫子,一顿可口的点心是跑不了的了。
埃德加的弯刀远不如古斯塔夫的大斧那样长,何况他的刀术也远不及古斯塔夫的斧术,只一回合,埃德加便被扫倒。玛玟并没使多大劲,它想好好戏耍一下这个丢它石头的小虫子,因此埃德加并未受伤,更未中毒。
埃德加爬起来挥刀,又再被扫倒,继续爬起,继续被扫倒。玛玟喉间发出“咯咯嘎嘎”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在发笑。
高飞只能悲愤地捶地,他什么忙也帮不上,甚至扔石头都扔不了那么远。他想起了若拉,那个在山寨苦苦等待儿子的,严厉的,慈祥的母亲,不由得心头一阵酸楚。一定要保全埃德加,一定要!
可是,埃德加的情绪已经失去了控制,就这么叫他逃回来,他绝不会答应,他宁愿和古斯塔夫一样英勇地战斗到死。怎么办?怎么办?高飞搓着手,望着山下险境中的埃德加,不得不采取了欺骗的手段,他大叫:“埃德加,我知道怎么对付它了!引它上来!”
状如疯魔的埃德加听到这话,立刻清醒了一点,出于对高飞根深蒂固的信任,他猛地转身一跳,拔腿就往山上跑。
玛玟一尾扫空,又见埃德加开始逃跑,便不再存心戏弄了。它尾尖高高竖起,尾刃带着一阵腥风向埃德加斜插下去。
“小心!”高飞大叫。
若是等高飞声音传到,埃德加恐怕已被斩成了两截,幸好埃德加早已料到玛玟的这一招,他刚一踏步就向侧方一闪,玛玟尾刃立马落空。
在方寸之间辗转腾挪是玛玟最不方便做的事,现下埃德加学习古斯塔夫,一踏步就闪身,一踏步就闪身,玛玟的尾刃屡屡落空。这让玛玟又有了怒气,它尾巴横扫,去势猛厉。
埃德加的速度不如古斯塔夫,见躲避不及,只得将刀竖在腰间。“铛”一声响,埃德加连人带刀被扫飞。
有弯刀的阻挡,埃德加这下幸未受伤,但是玛玟尾部甩出的巨力还是震得他腰都直不起来,待落地后,腰部的疼痛大大减缓了他的速度。
玛玟见机,尾刃再次闪电般插下。
对玛玟来说,这些小虫子实在是太小了一点,要一举中的并不是很容易。埃德加速度虽然变慢,但仍勉力闪躲,玛玟的尾刃擦过他的肩头,插进了一条大石的缝隙。
缝隙不大不小,刚好将玛玟的尾刃吞没,尾刃后角度变化了一点,立时卡在了缝隙当中。玛玟连挣了几下,大石跟着翘了翘,可它的尾尖还是没能拔出来。
“快!快!”如此天赐良机,高飞更是急得不停跳脚,向埃德加高声大喊。
埃德加很想就此将玛玟砍死,但就连古斯塔夫的斧子也不能让它流血,自己的弯刀估计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听高飞在上面不停催促,埃德加咬咬牙,继续向上奋力攀爬。
玛玟怒火冲天,咆哮连连,后肢蹬上大石使劲摇晃,“锵”的一声,它的尾巴终于抽了出来。
形势又变得险恶,高飞的头脑却是一清,他看看玛玟,再看看山缝,电光石火之间,他总算想到了办法。
“埃德加,听我指挥!”高飞无比坚定地说道。这句话再一次展现了高飞的风范,就像是给埃德加打了一针强心剂,给了埃德加莫大的鼓舞。
披头散发的埃德加使劲点了一下头。
玛玟喜欢显摆它的跳跃能力,对于逃跑的猎物,它总想从其头顶跃过,堵住对方的去路。当把尾巴抽出来之后,面对埃德加这个不起眼的小虫子,它仍然这么做了。
于是,埃德加又感到头顶一黑,接着一阵大风掠过,玛玟又堵在了前面。挂在玛玟背上尚未死去的古斯塔夫经这么一撕扯,立刻昏了过去。
“向下!”高飞大喊。
向下?埃德加愣了半秒,还是听从了高飞,转身往下跑。
又是头顶一黑,大风掠过,玛玟再次堵住了埃德加。
“向上!”高飞又喊。

埃德加再转身向上,同样的情形再次重演。
“向下!”高飞接着喊。
埃德加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在高飞的指挥下不断上下往返,玛玟倒是体力充沛,乐此不疲地跳上跳下,这似乎又成了它的另一个游戏。但它并未发现,自己和小虫子离山顶的那条裂缝越来越近了。
“向上,跑折线,两步一转!”高飞的命令一变,埃德加知道关键时刻已经到来。
埃德加脚下不停,每跑两步就转折一个方向,但不是左上就是右上,距离是增加了些,但山缝已近在眼前。
玛玟当然不能再跳来跳去,小虫子又使用了刚才的方法,玛玟不得不再次动用尾巴。
“趴下!”
埃德加往地上一扑,玛玟的尾刃擦着他的脊背扫了过去,一击不中。
“上跳!”
埃德加支起身体,双腿用力,腾空而起,尾刃又擦着他的下腹横扫过去,二击不中。
“左跳!”
埃德加单腿着地,忙不迭向左一纵,尾刃“嚓”地了右边的地面,三击不中。
埃德加此时又像一个体操运动员,在高飞的指挥下不断做着高难度动作。玛玟的攻击没有一次成功,而山缝已近在咫尺了。
“跳进来!”高飞最后一声大喊。
埃德加青蛙一般跳进了山缝,“砰”的一声,玛玟的尾巴抽到了缝口,石屑纷飞,被雨水浸软的山石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凹痕。
山缝颇深,缝口仅容玛玟的头颅通过。玛玟伸进头来疯狂地噬咬,但他的脖子没那么长,拿两只小虫子已经再无办法。
玛玟的头退了出去,在石缝外暴跳如雷,到手的点心却躲起来了,它当然是无比生气。
埃德加一坐倒,看着两人浑身的血污和汗液,心中即有庆幸,也有愤怒,更有悲凉,他艰难地张了张口,“我们是安全了,但是古……古……”
“前跳!”高飞大喊。
埃德加条件反射似的四肢一起用力,又像只青蛙一般跃前,将高飞撞成了滚地葫芦。
“嗡”,玛玟的尾刃带着飙风,再次切到了空处。
高飞呲牙咧嘴地爬起来,两人又往里挪了挪,这才真正安全了。
“古斯塔夫怎么办?”紧张过后,埃德加的情绪显得十分低沉,若不是高飞就在旁边,他真想大哭一场。
“哪怕他死了,也要把他弄回来。”高飞语气从容,他又恢复了自信。
“但是,再过一会儿,也许……也许……”埃德加想说再过一会儿,古斯塔夫就变成了玛玟腹中的食物,可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现在就去!”高飞望着缝外徘徊不已的玛玟,扬了扬眉。
“现在?可要怎么行动?我们根本打不过它。”获得安全之后,埃德加的斗志一下就垮了。
“拿上你的刀,听我指挥。”高飞可不管他有没有斗志,仍是淡淡地道。
“听我指挥”这句话给埃德加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在今后的岁月里,只要听到这句话,埃德加就会抛下一切顾虑,为了目标一往无前。因为他知道,只要高飞说了这句话,他就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埃德加哆哆嗦嗦拿起刀,高飞在他身后看了看,缓缓来了一句:“英勇无畏不是一时,而是一生。”
埃德加有些羞愧,他吁出一口气,挺起了胸膛。
“向前走五步。”
埃德加依言行事,刚踏出第五步,高飞就向缝口大叫:“嗨!愚蠢的玛玟,往里看!”
埃德加心一颤,差点没能拿住刀。他还以为高飞要他偷偷溜出去呢,不料却这样明目张胆……这是什么意思?问题泡泡又在他脑中冒了出来。
玛玟似听得懂高飞说的话,转身望向缝内,看见了稍近的埃德加。它想伸头去咬,但又够不着,它想用尾刃去剁,但还要转身,速度太慢。于是它紧紧盯着埃德加,只要这小虫子进入攻击范围,它会立刻将其咬死。
“再前进两步。”
埃德加再跨出两步,心如擂鼓。这情形和刚才完全不同,刚才是毫无退路,不得不拼命,而现在是安全了,却又主动送上门去。不同的情形对人的心理影响区别巨大,埃德加现在的害怕,与刚才的英勇并不矛盾。
埃德加距离玛玟的攻击范围仅一线之隔,玛玟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伸头咬噬,他担心猎物再次躲起来。
“注意,现在缓缓前进一小步,若它攻击,你就用力上跳,按住两边的岩壁后赶快往上爬。”
埃德加把刀放下,缓缓迈出了步子,玛玟一声低吼,伸头钻进石缝,极速咬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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