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乌龟和兔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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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走后,高飞体内那股热流越来越狂野,一会儿从头顶窜到脚底,一会儿从左手窜到右手,不但迅捷无比,而且毫无规律高飞的脑域能量虽强大,但对这到处乱窜的热流也渐渐跟不上、抓不牢,只有将脑域能量散布至胸腹,保护好内脏器官。
热流运行过处,麻痒难当,不适之感直深入到骨髓当中,高飞忍耐不住,忽而张牙舞爪,忽而蹦来蹦去,活像一只玩杂耍的猴子。
埃德加奇怪地望着他,不明白这位大智者究竟在干啥。
高飞疯魔乱舞了许久,又趴在地上哼哧哼哧做起了俯卧撑,这动作让他稍微好受了点。为了分散注意力,高飞特意问道:“埃德加,你平时都是怎么锻炼的?”
埃德加摸了摸头,“我平时……我平时就只捞鱼,没锻炼过。”
听了这话,高飞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从不锻炼的埃德加就有那么好的体力,狂暴人这天生的本钱实在是厚得可以。“总有一天……哼!”高飞心里恨恨地想,俯卧撑的动作越来越快了。
“你老是按地面干什么?”埃德加对高飞这滑稽的动作好奇得很,禁不住问道。
“我在锻炼!”高飞没好气地回答。和埃德加对话了一番,高飞又感到好受了些,他继续分散注意力,向埃德加说道:“跟我一起做,你也需要锻炼。”
“这也是锻炼么?”埃德加俯下身去,学高飞那样撑了几下,“这根本不费什么力气嘛。”
“动作要标准,整个身体要绷直,除了你的手掌和脚尖,不能有其他地方接触地面。”高飞扭头看了一下,埃德加忽上忽下做得不亦乐乎,动作当然标准,简直可以当作活教材了。高飞禁不住又是一阵嫉妒,喃喃地道:“多做几个,你就知道辛苦了。”
两人就这么做着俯卧撑,高飞只想着把体内的不适尽快消减下去,浑不知做出的个数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极限。待不适之感渐渐减弱时,高飞才感觉到无比的疲累,他瞪着眼、咬着牙,腰背似已重逾千均。
“最后一个,再做最后一个……”高飞心里默念,但全身上下早已酸痛得不听使唤,最后这一个怎么也撑不上去。他把扭过来扭过去,脸拧得像个包子,直把肠子都要挣断了,这才勉勉强强撑直了手臂。
高飞想要爬起来,却不幸地发现两条腿都僵硬了,膝盖怎么也弯不下去,他咬牙切齿撑了一小会儿,再也坚持不住,肘部一松,整个人直挺挺砸到了地面,碰了一鼻子的灰。
高飞眼冒金星,喘得像只风箱,过了好半天才清醒了点,这时汗水才如同小溪般汩汩而下。休息了不多时,热流又开始乱窜了,冲开全身僵硬的关节,麻痒的感觉又如潮水般袭来。
“考,要死了,这血腥草到底是啥玩意儿……”高飞四肢不停抽风,一晃眼看到了埃德加,见那家伙不知什么时候把俯卧撑改了花样,先左手两指撑地,挺身之后立刻换成右手两指,再挺身后又立刻换回左手两指,时不时还拍一下手掌……而他脸上一点汗渍也没有,呼吸也没怎么加快。这种简单的运动,对他来说就像过家家。
高飞觉得肺都快炸了,不知是累出来的还是气出来的,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怎么就那么大呢?
在地上抽了半天,高飞好歹恢复了一点力气。刚才那麻痒的感觉多在上肢,现在移了位,全跑腰部以下去了,这会儿双腿又开始抖个不停。高飞不过忍了十来秒钟,就觉得像是一辈子那样漫长,最后还是忍耐不得,挣扎着爬起,做起了下蹲运动。
埃德加的注意力这才被吸引过来,刚才高飞在地上抽了半天风,他并没有看到。现在见高飞又换了个把式,埃德加双手一撑,就此直起身来,跟着高飞开始下蹲。蹲了没几下,埃德加就索然无味了,这动作像在拉便便,远不如刚才那个好玩。
埃德加想再用一个指头试试刚才那动作,又记起文森特的叮嘱,要在这一个月内打熬力气、锤炼筋骨,决不能像现在这样玩耍啊,何况,文森特还交给了他督促高飞锻炼的任务。当下,埃德加搓了搓手掌,向高飞说道:“别玩啦!古斯塔夫家有几个石锤,我去拿来,咱们该正经锻炼了。”
高飞哭笑不得,正经锻炼?我现在就在正经锻炼!双腿的热流愈发暴烈了,高飞来不及多说话,改下蹲为蛙跳,绕着这处低地开始蹦圈。
“你还在玩!”埃德加摇着头,一时也拿高飞没办法,他转身往寨中跑去,想尽快把石锤拿来,怎么也要逼迫高飞好好抡上一个月。有件事他却没考虑清楚,石锤虽说比最小那块石瓮更小,但也小不了多少,高飞连举石瓮都如此费劲,又怎能抡动得了石锤?

高飞不由自主地做着蛙跳,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从内衣到外衣,从领子到裤脚全被汗水浸湿了,而体内那股热流还是没有消停的迹象。苍天啊!大地啊!那血腥草到底有些啥成分?咋劲道这么猛?蹦着蹦着,高飞居然看见自己的皮肤表面有雾气在蒸腾……
体表的汗水被体内的热流迅速蒸发,在体外遭遇了较冷的空气,又凝结成为细小的水滴,这就形成了雾。高飞的每一寸皮肤都在升腾着雾气,不多时就将他笼罩起来,上午的阳光从山丘东面射下,乍一看,不停蹦圈的高飞身周霞光万缕、瑞气千条,很有点谪仙下凡跳大神的味道。
高飞有苦自知,他已经接近虚脱了,但热流肆虐,只有不停运动才会好受一点。这样的运动量,早已超出了他体能的极限,他居然没有昏厥过去,一方面得益于脑域能量对胸腹的保护,一方面则要归功于他顽强的毅力。
不一会儿,埃德加就把古斯塔夫的两个石锤抬了过来。他把其中一个“咚”的一下扔到地面,又从身上解下一个水壶,放在了石锤旁边,“高飞,别跳了!你再这么玩下去,山长非找我麻烦不可!”
高飞耳内正嗡嗡作响,剧烈的心跳掩盖了大部分声音,埃德加究竟在说什么,高飞听得并不真切,但他知道埃德加正责怪他不好好锻炼呢。高飞还能说什么?只能闷在肚子里苦笑,你们这些“牲口”的体力,我怎么比得了……
高飞跳到石锤旁边,把那水壶拎了起来,当下脖子一仰,咕咚咕咚猛灌一气。这水不错,清甜可口,还很科学地放了一点盐,喝这水可比昨晚喝那酒快多了,片刻之间一壶水就下了肚。
剧烈运动之后并不能快速喝水,高飞却顾不了那么多了,身体急需一些清凉的东西来压制热流,也急需水分和盐分来补充体力,倘若再这么耗下去,恐怕真的离死不远了。
高飞丢下水壶,又继续蛙跳,胃里的水咣咣直响,其中一些还逆行而上,冲得高飞直犯恶。难受,真他妈难受!文森特说会难受一上午,现在太阳离中天还差老大一截,估摸还有两个小时才到正午,这要怎么熬啊……
埃德加见高飞不动那石锤,这下就有些恼,他将那石锤提起来,三两步跟上高飞,捧着锤面就将锤柄往高飞手里塞,口中还念念叨叨:“你不想学炼体术了么?再这么玩下去,别说最大那块石头了,你连中间那块都举不起来!”
“笨蛋!”高飞嘴里全是又咸又腥的口水,一说话唾沫星子直喷,他清清嗓子,吐了一口口水,总算口齿清楚了些,“别忘了我是苏林后裔,体能远远比不上你们,现在你就让我抡这东西,它只会把我砸死!”
埃德加“哦”了一声,这才想起高飞的不同。在他心目中,高飞一直都是一个狂暴人,现在高飞点出了他自己的身份,埃德加忽然就有点揪心,“他是我们的大智者啊!怎么能是其他种族呢?”
埃德加这想法已经有点种族歧视的嫌疑了,他看着高飞蹦来蹦去的身影,思维一阵混乱,连石锤掉在了地上也没注意。他翻来覆去地想着高飞以往的轶事,试图去论证高飞就是一个狂暴人。
最后,埃德加终于想到了高飞的著名演说:“什么样的人才算是狂暴族人?他必须生于此地、长于此处吗?他必须身材魁梧、孔武有力吗?他必须笃信战神、崇尚武技吗?倘若真是这样,所有人都是一个模子印出的泥偶,狂暴部族的活力将逐渐丧失,直到泯灭于时间的长河。”
埃德加仿佛又听到了高飞身居高台,意气风发地下的那个定义:“狂暴部族绝不应该以血统作为认同的标准——那完全是本末倒置,我们应该牢牢地抓住狂暴族人的本质与核心——英勇无畏的心灵、永不言弃的精神,以此作为族群认同的标准。不管他是谁,只要他具备这可贵的品质,并且认同我们这个群体,我们就应该把他视为我们狂暴部族的一份子,并把他当作我们的兄弟姐妹来看待。”
英勇无畏的心灵、永不言弃的精神……毫无疑问,高飞带领自己和古斯塔夫完成的试炼,足以证明他具备这可贵的品质,并且,他比自己和古斯塔夫做得更好。想到这里,埃德加开窍了,高飞的血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和狂暴人别无二致,高飞,的的确确就是一个真正的狂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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