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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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也不看向跪地的四名蓝衣大汉,只是径直行至那华丽的马车前,恭身一礼,平缓地说道:“多有得罪。”言毕,却未起身。
然而那精瘦老头却是双眼一眯,眼中倏地闪过一丝怒气,眼前这人实在无礼,居然连道歉也这般没有诚意?在场的蓝衣大汉们虽不当时发作,却也各自涨红了脸,也不知心里想些个什么。
仿佛是知道了众人的心思一般,只听得另一辆马车中,那个轻柔甜美的声音再度响起,依然是那么地悦耳动听,使人心里再生不起半丝恼怒来:“我这家人不识礼数,并非故意冲撞,公子勿怪。”
众人听她这般说法,哪里还能发作。再看那青衣少年躬身低首,微黑的脸上依然是那般古井无波,众人此时才稍稍记起,似乎从见着他的那一刻起,这个少年便一直是这个表情。虽然心里还有些不适,不过倒也能慢慢地接受了。人家小姐不是说了,那是少年不识礼数,不是故意冲撞的。大汉们的心放平了,精瘦老头也略略平复了些,只是,马车中的俊美公子,脸上那抹笑意却更加浓了。
“相逢即是有缘,小姐客气了。”声音依然是那么平静淡然,马车中的贵介公子似乎对于场间发生的这一切一无所知,依然是这般平淡模样。
上官飞微感头痛。什么叫相逢是有缘,哼,说地好听,意思是他不打算就这么轻易放她们走?难道对面车里坐的是个小心眼又喜欢报复的人?听声音好像不太像啊!那现在这是什么意思?上官飞很头痛,早知道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她就不发这通火了,现在这叫引火烧身吗?心里后悔地要死,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至少不能让对方听出自己的怯意来。
声音依然是那般甜美轻柔:“公子好气度。小女子今天多有得罪,还望公子海涵,他日有暇,定当登门请罪。青山,”丝毫不让对方有拒绝的机会,上官飞沉着地下令,“让道!”此言一出,对方人马明显一怔。开玩笑,谁愿意惹麻烦,更何况上官飞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个麻烦着实不小。这里又不是现代社会,实力比人弱,就不要硬出头,她可不想给自己老爹惹出什么祸事来,更何况气也出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青山是何等样的人物,一听自家小姐有令,单手一挥,那四骑护卫便调转马头,利落地向后退去。来得快,去得也快,行动果决,毫不迟疑。青山提身一纵,便已落身马车之上,拨转马头赶行几步,空出一段堪堪可让马车行过的通道来。拐角处地势稍窄,眼前的让道已是青山的极限了,毕竟他更擅长的是个人的武艺,而不是马术。
马车中的贵公子倒是没想到这个听起来这么柔弱的少女居然能这般大度而且果断,心中有些许的好奇。他微挑起车帘,正好看到四骑护卫干净利落的辙退。没有犹豫,只有果决和服从。华贵公子微微地眯起眼,面上神情莫测。看到对方已经给自己让出道来,便不做纠缠,只是漠然地挥挥手,命令车队前行,自己复又坐回车中去了。
拐角处地势稍挤,华丽马车行至此处时速度也不得不缓了下来。两辆马车贴窗而过,一辆华丽大气,一辆平凡普通,一辆缓缓向前,一辆静立不动。正在两辆马车堪堪擦身而过之时,一辆马车之中传来一个淡然的男子声音:“小姐有心了。”
马车随即前行而去。那华丽的马车也像他高贵的主人一般,冷漠淡然,仿佛要将这世间的一切凡人俗物皆踩在脚下一般,绝尘而去。
上官飞听得这话,只觉得心中一凛,背上忽然窜起一股寒意。她这是被人盯上了吗?听那人的意思,这事看来还没完!这可恶的大麻烦!此刻上官飞才不会费心去想他是哪家的公子哥,她一心想的是,怎么摆脱这个高傲地有些自以为是的麻烦,然后快点回家,然后快点学轻功,然后快点闯荡江湖。总之一切美好的生活,都要从摆脱这个麻烦开始。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上官飞再不迟疑,下令马车飞快地奔行起来。
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地行驶在宽敞的街道之上,前后十六骑蓝衣大汉谨慎地将马车护卫在中间。一个年过半百的精瘦老头稳稳地握着手中的缰绳驾驭着车子,华丽的马车就这样平稳地朝着城主府驶去。
华丽的马车中,一个俊美的公子正慵懒地靠在锦团上。但见他衣着华贵,神情淡定,行止间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此刻的他正半垂着星眸,舒适地斜倚在锦靠上,也不知在做些什么计量,深遂的眼中偶现一丝精光:“猫儿醉么……”
上官飞一行人在一家普通的客栈里住了下来。在上官飞的命令下,这一队车马全速前进,速度比来时不知道快上多少。以这样的速度,估计后天傍晚就可以到达栖凤镇了。栖凤镇只是定远城外下的一个小镇,离城并不是太远,如果是骑马,二天就能打一个来回了。今天这等急着赶路的行为只能让护卫们以为自家小姐急着回家,而其实只有上官飞心里清楚,如果那个贵公子执意要和她们过不去的话,那么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是很吃亏的。所以只好快些出城。此刻,上官飞希望是自己多心,她不想给老爹惹出什么麻烦,免得他难做。只是她哪里知道,她的那些小聪明,还有那些忠心的护卫早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如果被上官飞得知是这个原因,不知道她会不会气得吐血!
一夜无事。
天色将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早早地守候在了城门口,马车上坐着赶车的青衣少年。守城门的老李头打着呵欠,半眯着眼看了看城门口等候的马车,心里也有些诧异,往常这个时候,等在这里的一般是些平头百姓,今儿个倒是新鲜,平常百姓是一个没见,倒来了这么一队奇怪的车马。老李头说这车马奇怪倒也不差,就看这一队人在这里等着有些时候,可是老李头至今还没有听见这队人马里有人说话,往日里这城门口总是吵吵嚷嚷的,今天倒是安静地有点反常。这守城的老李头也是个成了精的人物,对于这样的车马当然不会去招惹,只等着时间一到,开了城门,送走了他们,便好回去睡个回笼觉。
初冬时节,天总是亮得比较迟。上官飞坐在马车里,一手抚着个套绒的手炉,一手半掀车帘,看着帘外渐渐发亮的天色。初冬的早晨,寒气直扑面而来,冻得上官飞一个哆嗦,赶紧把帘子放下,又缩回车里来。翠儿忙上前替自家小姐紧了紧身上的白狐披肩,又贴心地递上一盏热茶,帮佳人驱些寒气。上官飞虽然不喜欢这样被人照顾着,可是又不忍拂了翠儿的好意,只能无奈地接过喝了一口。马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翠儿静静地看着自家小姐美丽的侧脸,她虽然不知道小姐为什么这么急着出城,不过倒也看得出来小姐似乎有心事,是以也不说话,车里的气氛更加沉闷了。

老李头伸手打落一个呵欠,再一次抬头看了看半明的天色,终于朝那些个城门边的小崽子们挥了挥手,城门,要开了。
高大的城门在艰涩刺耳的木轴转动声中,终于缓缓开启,城外的宽阔大道在众人面前一寸寸展开。堪堪在城门开了八分之时,一直静候不动的车马突然动了起来,动作整齐,行动快速,这一队人马竟不等城门完全打开,便已经等不及地奔出城去,等那些个小崽子们将城门完全打开之时,转头瞧去,城门外那队车马早已绝尘而去了。
老李头看着傻眼,许久之后才像醒过来一般,忍不住唾口骂道:娘的,急着去投胎啊,连这么一会都等不了……
还没等他骂个过瘾,又见城内飞奔行来四骑,马上是四个蓝衣大汉,马行得飞快,那些个小崽子们见机闪得快,也不知躲到哪个角落去了,只剩老李头还楞楞地站在城门边。但见得这四个大汉飞骑而来,堪堪行至城门边,也不知使得怎样的好骑术,竟瞬间勒住了马缰,座下黑马立时立身而起,长嘶一声,随即便稳住步子,再不向前。
老李头早被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也忘了要让路,只呆呆地立在那里,却已不知身在何处。
“城门官,刚才有没有车马出城?”一个身材魁梧的青衣大汉开口问道,语气虽算恭谨,奈何他嗓门太大,卖相太差,这句平常的问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生生把老李头吓得浑身发抖,等好不容易平复下心神,才颤抖着回答说车马刚刚出城,其时心里正自惴惴,也不知对方是哪一路的煞星,会不会一气之下将自己在这里交待了,是以心里又惊又怕。只是没等他告饶求罪,那四骑已径自飞奔出城门去,竟没有再看他一眼。老李头听着四骑离去的马蹄声,心里狠狠地呼出一口气,直起身来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发软,后背早已汗湿,心里忍不住又嘀咕起来:娘的,这叫什么事儿……
大道上,八骑护卫着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在快速地前行,马车上不时传来青衣少年急促的鞭苔声。他们在赶路,而且赶得很急,没有人问为什么,他们需要做的,便是服从。
“贵客请留步!”车队后,四个蓝衣大汉骑马飞奔而来,把上官飞的美梦打得粉碎。无声地叹了口气,上官飞示意青山停车。
四个蓝衣大汉打马上前,行至车边,纷纷跨下马来,当先一个面容中正的蓝衣大汉跨前一步,复拱手一礼,态度恭谨地说道:“我家公子对昨日的唐突甚感抱歉,今日特地在风云楼中设下酒宴款待众位,还请贵客不吝推辞。”言毕,微微抬头看了看遮得紧紧的马车,等候车内人的回复。
上官飞闻言,微微有些着恼,心想这人怎么像块牛皮糖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真是个麻烦,大麻烦。
“回去请转告你家公子,昨日之事本是小女子的不是,请他勿需挂怀。小女子家中有些急事正赶着回去,这酒宴便不去了,请壮士代为告罪。”听得蓝衣大汉沉吟不语,上官飞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唉,你家公子的好意,小女子心领了,无奈家中确有急事,晚辈也不敢耽搁。待他日有暇,必登门请罪,还请你家公子谅解一二。”
蓝衣大汉听得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当下只是略作劝说,便不再阻拦众人离去。
等上官飞的车马行出一阵之后,那身材魁梧的蓝衣大汉才抢前一步,开口问道:“大哥,你怎么放她走了?回去公子那里,我们可如何交待?”话毕,竟有些恼怒地别转头去,兀自梳理起爱马的鬃毛来。只见那面容中正的蓝衣大汉看着远去的车马微微一笑,才转头对着兀自生气的大汉回道:“你个粗人懂什么。这些事早在公子的预料之中,先生昨日便已出城去了,你道人人都像你这般吗?混账东西,还不上马?”说完,再不看他,翻身上马,自扬鞭回城去了。另外三人不再多话,自上马追了上去。
城外五里亭,交通定远的必经之路。
一个黑衣文士端坐于此,,身边一个青衣书童正垂手肃立。那文士状似悠闲,眼神中却精光内敛,看来不是个一般人物。此刻,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正快速地向这里驶来,车后跟八骑青衣护卫。黑衣文士神情一敛,起身行至亭外,静立在大道之上,等候车马到来。
上官飞很无奈地再次叫停了马车,她真的不知道那人会这么麻烦。再一次无奈地叹了口气,借着车帘的缝隙,她仔细地打量了黑衣文士一眼,心里忍不住咕哝着,看来又是一个不好相与的。
“小女子正急着赶路,请问先生半路拦驾所为何事?”上官飞故意把自己急着赶路说得清楚明白,相信对方这样一个聪明人又怎么会听不明白。
黑衣文士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也不废话,只躬身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我家公子知小姐事急,也不便多留。只是我家公子说相逢即是有缘,因此特令我在此等候,略备薄礼,聊表心意,还望小姐不要推辞。”说完,也不等上官飞开口,挥手命人送上一个方正礼盒,也不稍待,便自行告辞离去了,那模样实在是随意潇洒地很。
上官飞懊恼地看着自在离去的黑衣文士,心里似有把无名火在烧,气得她直想跳脚。向来只有她上官飞耍人,哪有这样被人气的时候,这情形分明就像是如来佛戏孙猴子嘛!心头的怒火正在熊熊地燃烧着,连带着车厢内的温度也直线上升。
上官飞没好气地掀开那方正的礼盒盖子,狭小的车厢内一阵奇特的酒香顿时飘散开来,让人猝不及防之间,狠狠地醉了一把。芳香奇特而醉人,上官飞看地一阵傻眼。只见那方正的盒子里,正静静地置着一瓮白玉酒坛,里面正是那一等的琥珀酒,俗名猫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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