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铁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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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清脆的喊叫声夹杂着欢笑声隐隐传来,站在园外扫地的下人们手中顿时一停,眼光齐齐向花园中瞧去。
这是一座精致的小花园,哦,其实也不算小了,据小姐的说法,这里不下百亩。虽然不知道什么叫亩,不过小姐是那么说的嘛!园门处一色金菊,此刻正开地灿烂,点点金黄间隐约可见一条石径正蜿蜒而走。这一处多菊,再往里走,各色的鲜花就多了,时而一大片红,时而一簇簇紫。有时杂色点点,有时绿色葱葱,眼看不尽,心赞不完。花儿常见,但是像这样恣意自在的开放着的花园,却着实少见。细看你会发现,这些花并没有被拘束在盆子里,花园的主人说野花比较美,因此,这各种各样的花就随意地在地上扎了根,颜色也不一而足,堪堪点缀在绿草之中,别有一番自然的情趣。
这里也不乏树。花草的尽头是一道矮篱笆,低矮的篱笆上爬满了绿藤,看来生机盎然的紧。篱笆外是满地的花,满园的蝶,篱笆内却是满园的树,满园的果。唉,谁让花园的主人喜欢吃水果呢,于是这花园中又不伦不类地种了几百棵宜种植的花树与果树。春赏桃,夏观梨,秋采果,冬品梅,这四时更替,园中从不显寂寞。缓缓行至树的尽头,一条宽阔且幽静的石板路便会出现在你的眼前,将数百株凡树与青青翠竹隔离开来。这青翠的竹恰与这满树的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动静之间却不显突兀。里面是竹园,花园的主人现在正住在这里。
循着嬉笑声踏着竹林间的小径而来,眼前忽现出一个小湖来。湖水清澈见底,落在竹林包围中,说不出的舒爽宁静。湖边一条小径蜿蜒,尽头处恰到好处地显现出几间竹子搭成的精舍,掩映在一片翠竹中,尽是一片和谐自然。一时间,红尘间的种种琐事便都消失不见。
湖中心架起了一辆不大的水车,转动间流落下潺潺水声,一个俏丽的小丫头正兀自引竹接水,却不防身后被袭,暗器是一连串水珠。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爽快笑声。
湖边偷袭的绝美少女捂着肚子,爽笑不已,似乎等到笑够了,才终于起身向着精舍蹦跳着行去。身影纤纤,白衣飘飘。一缕青丝并未梳髻,只用丝带轻轻缚住,任自飘扬。行至屋前,一转身,轻松利落地躺倒在躺椅上,神情好不惬意。只是两腿随意搁置的粗鲁模样,让几个小丫头看了直摇头。
房前香烟袅袅,躺椅边一个圆脸的可爱小丫头正轻轻地替自家小姐打着扇,另一个神情淡然,正细煮香茗。场间一片宁静。许久,但闻躺椅上的白衣少女轻轻地叹了口气。
上官飞很郁闷,非常郁闷。千金小姐的生活很奢侈,也很堕落,茶来张口,衣来伸手,可是,除此之外,不是看书画画,就是弹琴绣花。这些事,她一个不会,也一个不爱。而且,自从两个月前,她被那个该死的糟老头诊为丧失记忆,神志不清之后,她连跨出府门都成了天大的奢侈。爹娘对她很好,在她看来简直好地有点过了头,一天到晚介,不是燕窝就是人参,一个劲往自己这里搬,仿佛不要钱一般。起初上官飞还感动地要死,直到后来,天天都得吃,才终于苦了脸,心里也直打鼓,乖乖,这些东西都不要钱吗?据她探听来的消息,好像自己家只是一个大地主嘛。这么奢侈?看来自己对封建社会的大地主们还是看低了啊!心里无奈,只好又来了一次装吐,不过还好,这回是半真半假,经过她的一番断食斗争后,终于逃脱了燕窝人参的荼毒,只是上官飞悲惨地发现自己又少了好几两肉。
哦,你说她虚伪,不不不,她是真的心疼,本来就没多少肉了,再瘦,以后都该跑不动了!你说她能不气!这笼中鸟的日子,对于一个正宗的跳豆一族来说,绝对是这人世间最悲惨的事!
“啊——你个死老头,臭老头,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好看!”喊出心中的郁闷,上官飞尤自不平,心中暗自将神针刘骂上十遍百遍。不过那些话太惊世骇俗了,她通常只在心里念念。
身边两个小丫头看着自家小姐尤自气鼓鼓的模样,居然依旧神色平静,没有一丝诧异。看这功夫,没有十天半个月是练不出的,看来这两个月来,上官飞还真没少锻炼她们啊!
等上官飞骂完,那取水的少女也回来了。
“翠儿~~~我的好翠儿,你就等我一下嘛~~~~”
翠儿加快脚步朝精舍走去。真的,她很努力地想饶过门前那只恼人的“苍蝇”,只可惜,落花无心,“苍蝇”有意,翠儿看着不知何时跳到自己身边的白衣美人儿,看着自家小姐涎着脸,一脸的坏笑样,心中暗自叹息,唉,多么怀念以前平静的日子啊。自己怎么会死心蹋地地就跟了来,偏要照顾她呢,看看现在一天到晚都要被人调戏,没错,就是调戏!翠儿想到这里又是忿忿,自己这日子过的。唉!自从那次小姐昏睡了三天以后,整个人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跑来跳去的,刘神针还说小姐这是神志……想到这里,翠儿心头一暗,可怜的小姐,比起小姐来,自己受的这点苦算地什么呢!哦,真是个善良的小丫头,不过上官飞不知道她在想这些,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会不会跳起来破口大骂咧。于是,每天必到的**戏码开始上演——
“嗨,小翠翠,你的皮肤真白真嫩,来,让我摸一把~”
“小姐过奖了,你自己的更白更嫩。”“啪”,熟练地拍开伸来的碌山魔爪。
“啊,翠儿,你的小手真滑,来,让我牵一个!”
“小姐,我正在忙。”不要回头,赶紧走!
“唉呀,看看我,真是的,来,我帮你拿,一会你帮我揉揉就好了。”
不用回答,快跑!
这一溜小跑的,翠儿头都不敢回,身后还传来上官飞捶胸顿足的声音:“翠儿,你伤了我的心……”
一旁的两个小丫头忍笑忍地好辛苦,每天都能看到自家的小姐追着翠儿姐姐跑,一个追,一个跑,还每天都有新花样。一开始她们还帮着劝说,等时间长了,她们就习惯了。这种时候,千万别出头,小心一会被小姐整地很惨。啥,不信,你看那打扇的霞儿,上次没忍住为翠儿求情,结果一个午觉醒来,被小姐用胭脂涂成了大花脸!这样“血淋淋”事实摆在面前,谁还敢劝啊!可不是,谁不怕小姐的整人手段啊,更何况,每天还有好戏看呢!

这一天,照例是在众人的嬉笑中渡过了。
月光洒落在竹林间,留下斑斑点点的光。这是一个宁静的夜。
这座竹林精舍是上官老爷为了自家女儿特别建造的。目的是为了让女儿养病。至于这整个花园中的各种不伦不类的植物也都是按照女儿的喜好,一一栽种的。上官老爷可说是把自己的女儿疼到了心里,什么都答应,只是除了出府。
“唉~”上官飞一个人坐在窗前,心情有点闷。半个月之前就搬到这里来住了,虽然竹园环境很美,可是等新鲜劲过了,一样是无聊的。想着自己一个穿越来的现代人,被窝囊地拘在这里不说,还要被人误会是神志不清的白痴,想起来真是辛酸啊!虽然这些日子来,上官飞总是在变着法子让自己开心些,可是心里着实有点厌了烦,而且,日子总不能老是这样过啊!想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每天除了去院子里陪着爹娘吃饭,聊天,别的哪里也没有去过,甚至连院子外的人都没见着一个,更别提闯荡江湖了。只要想起这些,上官飞的心里就更是憋闷地慌。她大概是有史以来最窝囊的穿越者了吧!
“唉~”吐出第一百零一次的叹气,上官飞有点困了。在窗口趴了一会,便觉得有点冷。到底是深秋了啊!将将要起身,眼角忽然闪过一个黑影。嗯?眼花?定睛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上官飞所住的精舍处于一处高地,正对着窗子,将小湖与湖对岸的石径尽收眼底。那小径就是进入竹园的唯一道路。上官飞刚才看到的黑影就是在石径旁的竹林里闪过的。
上官飞暗暗警惕了起来。作为一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女子,起码的自我保护意识还是有的,更何况这竹园里加上自己总共才四个人,而且还都是女人,上官飞可没忘记自己的前世是怎么死的。虽然外面戒备森严,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她还不会愚蠢到看到黑影还不行动。上官飞悄悄地起身,刚才为了不惊动隔壁的丫头,她没有点灯,此刻,正好方便自己隐藏。悄悄地走到窗子右边,顺手拿起用来闩窗的木棍,又摸了摸贴身的匕首,心里稍稍放松了些。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前世会带着这种贴身匕首,不过有总比没有好,上官飞才不会傻地交出去,也许有一天还会用得着呢!所以,一直以来,她对于这个匕首都是贴身放着的,从不离身。
隐身在窗子后边的上官飞在心里默数着时间。从湖对岸绕到这里来,最慢需要五分钟。如果真有人的话,自己这间不大的精舍花个两三分种也一定能逛完了。所以上官飞只打算等十五分钟,如果没有动静,那就表示自己是真的看错了。如果是那样,自己立即上床睡觉,秋天的晚上还是有点冷的,上官飞很想念自己温暖的被窝。
等待的时间总是过得特别地慢,尤其在一个人巴不得上床睡觉的时候。不过,上官飞还是很努力地让自己保持警惕。
鼻间飘过一丝淡淡的陌生气息。托前世的福,也不知她怎么练的,自己这具身体对于气味总是异常敏感。当然上官飞自认比不上狗,而且也不想比,不过对比于一般的人来说,她的嗅觉的确好得太多了。
几乎是上官飞惊醒的同时,一条黑影快速地飘进窗子来,瞬间又消失在黑暗中。上官飞心里暗暗叫糟,这个黑衣人,身手太快,而且警惕性很高,一下子就躲到黑暗中去了。不过对于她来说,也不是没有优势,一来她对这个房间很熟悉,而对方不熟,二来对方刚从外面进到房子里,眼睛还要一会才能适应,三来,对方刚才躲闪的方向正是上官飞所站的这边,离她并不是太远,仅有一步之遥。
上官飞没有犹豫,这种时候已经不能犹豫了,如果等黑衣人适应过来,发现自己就站在窗边,那无论如何,自己都会很危险。所以,她决定动手。说来话长,其实这些念头闪过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上官飞一步跨出,使尽全力,一棒已至黑衣人头顶。这一棒不能说不快,堪堪在黑衣人站定身子时便已袭到。她没有留手,眼前的这个人是个高手,自己只能全力一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黑衣人显然未料到有人会埋伏在窗边。这一路行来,应该没有被人发现才对,那些园外的侍卫还傻傻地站着呢。虽然心中感到惊讶,不过当耳边听到风声时,多年的训练使他依然从容地将身子向右边一撇。只是这一棒来得太快,也来得太出人意料,黑衣人尽管反应迅速,木棍依然击中了他的左肩。微哼一声,身形更向右边一飘。
上官飞全力一击,却只击中黑衣人左肩,自己心里已经暗自叫糟。果然,还没等她将木棍收回来,颈间一凉,一把匕首已经横在了上官飞雪白的颈项间。毫无疑问,如果她张口呼叫的话会有什么下场。黑衣人可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这些只看他收走自己手中的木棍,然后又毫不犹豫地摸走了她腰间藏着的匕首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一边串动作快速准确,此间更是没有一丝迟疑,甚至也没有趁此机会揩点油。而这些举动更是让心存侥幸的上官飞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能将自己的武器收得这么快而且干净利落的人,如果不是对自己非常熟悉的人,那就只能是此中高手,平常做惯了,现在当然熟练。而上官飞知道,后者的可能性要大得多。更糟的是对方在搜匕首的过程中,对自己始终不曾乱来,更让上官飞想到,此人要么就是别有所图,要么就是个本身冷到骨子里的人,而这样的人,很棘手。
窗边,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站着。上官飞没有叫,黑衣人没有动。
月光西照,堪堪照射到窗边的两个人身上,一个是灵秀出尘的白衣少女,一个是全身黑衣的冷酷青年。只是这青年此刻正戴着一张铁制的面具,看不见他的真实面容。
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的沉默之后,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轻笑声,声音是那样柔美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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