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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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真的吗?”伊尔蒂娜有些乱了方寸,“卡雷尔,原来就是…缇兰?”
“虽然这样说来未免稍显突兀,但是…”艾林夫人面露忧色,“听完公主殿下对那孩子的描述,我越发确信了。我曾经听一位光明祭司说起过,紫色的眼睛只有属于南方极远处的一个古老的神秘部族…像这样的特征,整个萨瑟里尔并不多见。所以,无论他是不是缇兰,我个人希望公主殿下最好还是…还是不要再与他接触了。”这样的劝告也是令艾林难以启齿的。
公主握住艾林夫人的手,像是安慰似地低语着:“我能体会得到,那种孤身一人的感觉。所以,我知道该如何去做。”
伊尔蒂娜忽然粲然一笑:“艾林夫人对我的关心,蒂娜很感谢。”
艾林夫人告退后,花园里又只剩下伊尔蒂娜一人。心中萌生的想法逼迫得她坐立不安:“我要去找到卡雷尔。”公主并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妥,尤其是在听完艾林夫人的叙述后,她不可避免地将自己和“缇兰”相比。命运给了公主一个无微不至地关爱着她的哥哥,以及一个还算完整的家庭。而缇兰呢?
“是什么问题令我们的小公主如此困惑啊?”埃兰达悄然来到伊尔蒂娜身后,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吓她一跳。
公主习惯性的用小手捂住嘴唇,一副受到惊扰的样子。但立刻,她像是遇到救星一样地说:“哥哥,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我目前只能告诉你了。请你务必要保守秘密。”
“看来我来得挺是时候嘛。”埃兰达慢悠悠地答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蒂娜…这是你第一次对我说‘很重要的事’喔。”
觉得哥哥做好了聆听的准备,伊尔蒂娜便用近乎耳语般的声音复述了艾林夫人的话。
“事情就是这样…哥哥千万不要说出去啊。”公主恳求道。
埃兰达本已严肃的神色又被微笑所取代:“我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吗?这么说来,你想去见见那个充满疑团的人?”
“是…的。”伊尔蒂娜点了点头,目光里带着寻求帮助的意味,“我很担心他。”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但事情也没这么简单,蒂娜。”埃兰达语重心长地说,“明天就是他与父王约定的日子。如果他真有着你所说的经历,那么…所谓的约定对于他而言也就没什么束缚力喽。”
“为什么?”
像是料想到妹妹会有此一问,埃兰达仿佛并不着急。他不顾形象地灌下一杯红茶,声音也变得含糊起来:“以卡雷尔目前的性格…他认为世界欺骗了他。那么,他也可以不理会这个世界上的一切规则。”虽说完全是推断,但埃兰达却像是最了解卡雷尔的人一样。
“那我该怎么做?”伊尔蒂娜这时候有些庆幸遇见哥哥了,因为无论什么样的局面,埃兰达几乎都有挽救的办法。
王储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很简单,找到他,并把你的心里话告诉他。”
伊尔蒂娜兴奋地问:“哥哥一定知道他在哪里,是吗?”
“当然…不知道了。”埃兰达觉察到妹妹有些愠怒的表情,紧接着说:“萨拉肯子爵一定能帮上忙的,但是…估计你要装得稍微凶一点。”
“萨拉肯子爵?”公主想起下午发生的事,回忆着卡雷尔道谢的话语,也许自己与佣兵的相遇并不是偶然。
“这次的‘枪术比试’好像挺轻松的?”伊尔蒂娜冷不丁地问。
“是啊…啊不!”埃兰达稍不注意,就漏了口风,“我也是听雷安那家伙说的,整个过程很乏味呢。”
“哥哥是故意让我保守你的秘密的吧?”公主狡黠地说,“就像你在替我保守秘密一样。”
“还不快去换身衣服?”埃兰达善意地催促道,“这样子太招摇啦,想不引人注目都难。”他接着又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伊尔蒂娜这才稍微有些放心:“那…我很快就回来。”
“虽然我很有耐心,但时间的确已所剩不多。”埃兰达对着妹妹的背影喊道。其实,这位萨瑟里尔的王储是很不喜欢等人的。但谁让等待的对像是自己的妹妹呢?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希望时间允许我在她到来之前做点什么……”
伊尔蒂娜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那如海浪一般的蓝色长发被一名侍女小心地捧在手里。公主一直在尽可能地压制着内心的焦虑,这也难怪,到目前为止她才换上了垂至足踝的紧身长衣。另一名侍女从衣橱中取出件淡绿色的长袍,像是觉得不满意,又放了回去。
伊尔蒂娜从镜中看得清清楚楚,立即说道:“夏依,我觉得那件袍子还不错。”
“公主殿下是要外出吗?为什么会挑这件长袍?”侍女夏依有些不解,不过她还是回答:“是的,殿下。”

“我只是要去花园里走走,有哥哥在呢。”伊尔蒂娜半真半假地说,不擅说谎的她,脸上微微有些发烫。
“原来是埃兰达殿下啊,怎么能让那样高贵的人久等?”两名侍女的动作立刻快了许多。
淡绿色长袍的袖口窄而短,穿上时难免又费了一番工夫。这还没完,最后青灰色的斗篷从公主的头顶披落,遮挡住了她大部分的秀发。
当伊尔蒂娜来到阳台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没能看上日落,真是你的损失哟,伊尔蒂娜。”埃兰达的话无形中消弭了公主心中的歉疚,王储看到妹妹的模样,惊讶地说:“天啊…光明之神居然难得地眷顾了‘无名诗人埃兰达’,命令他陪同美丽的天使同游。”
伊尔蒂娜同样也被惊异所击中,但这种感觉无疑是幸福的:“哥哥是在说…要与我一起去找卡雷尔?”
“你聪明起来还真是可怕。”埃兰达露出一个苦笑,“哪里有丢下妹妹不管的哥哥啊?最近麦格伦城里可是四处有坏人哟。”王子忽然揽住伊尔蒂娜的腰:“我可没说过要把你送上皇家马车,公主殿下。‘无名诗人埃兰达’倒是知道一条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去到宫外的路。而你只要把眼睛闭上,并保持安静就行了。”
埃兰达踏着阳台的边沿,目光落在靠近高高围墙的一排树影。作为障碍,不仅仅是阳台与粗厚树干间相隔的近六十尺距离,还有四周极差的可见度。“走啦!”埃兰达纵身一跳,伊尔蒂娜的抗议立刻就被呼啸的风声所淹没。
置身空中,伊尔蒂娜紧紧抱住了哥哥的肩膀。她并没有感觉到自己在向下坠落。相反,身体轻飘飘的,倒像是被一阵风托着似的。神奇的感觉并没有停留多久,埃兰达稳稳地站在树干上,大树的枝叶间顿时发出一阵“沙沙”声。伊尔蒂娜仍然不敢睁眼,埃兰达又是一跃,皇宫的围墙已经被他甩在身后。
不一会儿,伊尔蒂娜感觉双脚再次踩到地面,加在腰上的力道也被抽去。只听埃兰达得意地说:“好啦,睁开眼睛吧。”
埃兰达的落脚点位于皇宫西侧的一条宽阔的道路旁,与其说是道路,倒不如说它是皇宫与市区的界线。伯爵以上的贵族们为了能够“离皇帝陛下更近一点儿”,便争着划分了黑色大道对面的土地。久而久之,他们所修建的宅邸将皇宫包围了起来。但贵族们的别墅区里却很难发现一层以上的房屋,最高也不过是两层而已。想想也是,谁敢冒着被削爵流放的危险担上“窥探宫廷”的罪名呢?
即使是斯克尔特家也在这里拥有一幢外表朴素、装修奢华的二层公寓。斯克尔特大公经常与穆索伦四世在“命运宫”中探讨国事直到午夜,但出于对皇室的敬意,恭谨的大公从来未在宫中借宿过,这个斯克尔特家临近皇宫的公寓自然成了他最好的选择。
埃兰达牵着妹妹的手越过了宫廷与麦格伦市区间的“国境”,又向外走了好一阵儿,才转入到一条灯火通明的大街上。街道两旁的建筑装修得古朴而有风韵,没有打闹的顽童、也看不到苦苦哀求的行乞者。只有流连于各色排琳琅满目的店铺里的绅士和淑女,以及来来去去的马车。“欢迎来到‘仲夏大道’。”埃兰达动情地介绍着,“每年在‘萤火虫之夜’里看到的魔法烟火,据说都是从这里点燃的呢。”他并没有向公主透露,这条大街也是蕾克蒂最不喜欢的地方。
伊尔蒂娜虽然对“充满自由气息的麦格伦”很是着迷,但她并没忘记有更重要的事:“哥哥…我们出来是为了做什么呢?”
“别急嘛。”埃兰达在街边挥了挥手,一辆没有任何特征的豪华马车平稳地停在了兄妹俩面前。埃兰达拉开车门,退到一边:“请。”王子虽然还是个少年,但扮演起贵族小姐的侍从来,还是挺在行的。
车厢内的布置并不比贵族们自家的马车差多少,埃兰达比妹妹更清楚,经营类似于这样豪华的计程马车,是属于布罗苏家族产业中的一部分。伊尔蒂娜有些庆幸地想,如果没有哥哥在身边的话,私自出宫这样的计划只能搁浅。“去萨拉肯子爵家。”埃兰达在外面吩咐了一声,跟着也钻进了车厢。
车轮缓缓滚动,外面的景物移动虽快,但车里却感觉不到颠簸。伊尔蒂娜感觉自己就像是身处于某本故事书里似的,每一个细节都很奇妙。随着精神放松,疲惫也正在悄悄地侵袭着她。
“小睡一会儿吧,蒂娜。”埃兰达柔声说道,“还要走很长的路呢,我会唤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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