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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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窗外传来一声撕裂般的惨叫,李玄霜一惊抬头。
眼前一片漆黑,桌上的油灯已经灭了。李玄霜站起身来,伸手在桌上摸索着,想把灯再点上,正在桌上摸索着找火石火绒,脑袋转侧间,眼角的余光似乎隐约看到黑暗的屋角站着一个人。
李玄霜吃了一惊,慢慢抬头看去,窗外有一线暗淡的月光透入,照在后面的墙上,左边的墙角落里有个人形影影绰绰地站立着。
李玄霜定定的看了一会,那个人影始终纹丝不动地站在墙角。李玄霜闭了闭眼,再睁开来,眼睛已经有些适应了屋中的黑暗,一看身周,他又大吃一惊,这间屋子根本就不是他的房间!
李玄霜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一大步,砰地一声大响,身后的椅子被他碰倒在地,李玄霜被倒地的椅子绊得一个转身,险些摔倒。他伸手扶住了身边的桌子,好不容易站稳身子,眼前是一张挂了锦缎帏幕的大床,床前一幅薄薄的白色轻纱似乎在微微飘动,因为月光照射不到,李玄霜看不清床上是不是有人。
“啊——”
又一声惨叫从窗外传来,李玄霜听得真切,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叫声凄厉嘶哑,叫的这个人似乎是恐惧得快要疯狂了,随后一串浊重拖拉的脚步声向着李玄霜所在的屋子这边跑来。李玄霜打量了一下四周,桌子前面就是窗户,窗子关得紧紧的,上面糊着厚厚的窗纸,连光线也只能隐约透入,自然看不到外面,桌子右面是一个大大的博物架,要走到窗前只能从左边绕过去,而那个人影就站在窗边的角落里。
李玄霜团团转了一圈,居然看不到门在哪里。只好转回来对着屋角那个人影。这时候他的视线已经可以看清黑暗中物件的大致轮廓了,那屋角的人影仿佛是个修长绰约的女子,身上一袭白色的轻纱长裙黑暗中似乎在隐隐飘动,脸庞正对着李玄霜,五官虽然看不清楚,但李玄霜觉得“她”似乎一直在盯着自已。
李玄霜低低头,闭了闭眼再看,那袭看上去应该长及地面的白纱长裙实际上离地却尚有一段距离,裙底也看不到鞋子,——这个白衣女子是飘浮在那里的!
李玄霜机伶伶打了个冷颤,这时窗外传来一下重物倒地的声音和一声闷哼,声音离屋子已经很近了,听起来象是那个一直发出惨叫的男子在奔跑中摔了一跤。李玄霜下意识地拔脚就绕过桌子往窗户走去,还没到窗前,李玄霜觉得前面黑暗的角落里有一双眼睛正对他注视着,他身不由已地抬头对着那个人影“飘浮”着的墙角看去。
这一抬头,李玄霜才发现他已经站在了那个人影的对面,当中的距离只要一伸手便可越过,透过迷雾一样朦胧的月光,墙角的阴影里有一双同月光一样迷蒙的眼睛正静静的凝注着他。
这双眼睛仿佛有着磁石般的引力,李玄霜忘记了窗外的惨叫,只是睁着双眼怔怔着地和它对视着,那秋水一样的眼波中流露着无穷无尽的哀愁和落莫,凄然若诉……
良久,窗外传来男子的大叫声:
“月婵!月婵!别过来,别过来!你不要逼我!”
声音嘶哑颤抖,显见那男子已经走投无路,陷入困境。李玄霜一惊,回过神来,定睛看去,原来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幅画,他所看到的人影只是画中人而已。只见画中女子和真人一样大小,虽然只是画中人,但白袂飘动,眼波欲流,端的是国色天香,在阴暗的室中看去,象极了活人。
李玄霜松了口气,转身扑到窗边,使劲一推窗子,窗扇却纹丝不动,他伸手撕下一块窗纸,从露出的洞中向外看去。
窗外是一个花园,明亮的月光照射下,草木苁茸,有一条小径从花木间向这间屋子延伸。这时小径上有两个人,一个男子倒在地上,背向着屋子方向,浑身颤抖着用手脚支撑着身体向后移动着,他的前面一个白衣的女子正在慢慢的向他逼近着……

月光洒照在白衣女子的身上,李玄霜一看到这个女子的脸,只觉得头发一根根都竖立了起来,他满脸恐惧地回过头看向窗户旁边的那幅画,画中的女子依然哀伤地看着他,那双明媚的眼睛仿佛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如怨如诉,他再转头看向窗外,同样的一张脸,此刻却狰狞凄厉,月光下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隐隐透出一层青黑,美丽的大眼睛瞪得目眦欲裂,眼白上全是血丝。
地上的男子突然一个翻身,直向屋子这边扑过来,嘴里大叫着:
“救命!道长救我!”
李玄霜又是大吃一惊,这个男子虽然满脸惊惧,神色失常,但分明就是月影山庄的主人尹明轩。李玄霜一头雾水,眼看着尹明轩转过屋子一侧去了,并没有进屋子里来,小径上的那个白衣女子一看到尹明轩逃跑马上加快了速度随后追来,刚追到窗前——李玄霜觉得女子衣裾带起的凉风都扑到了脸上,从尹明轩逃过去的屋侧突然转出了一个身穿灰色道袍的中年男子,几绺长须挂在胸前,手里拿着一柄木剑,那白衣女子似乎呆了一下,马上又瞪直了两眼做势便欲扑过去。
中年道士使劲咬了一下牙,一张嘴,一团血雾喷到了木剑上,他一手捏起剑决,半闭上眼快速地念动咒语,蓦地张开双眼,木剑上泛起了一道红光,他把木剑对准了扑过来的白衣女子,喝声道:
“疾!”
红光爆长,白衣女子全身都被罩在了红光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子左右摇晃着,却摆脱不了红光的束缚,她挣扎了几下,突然和身奋力一扑,向着李玄霜所在的窗户扑了过来。
李玄霜大吃一惊,急忙向旁边闪开,那女子已经穿过窗户扑倒在他脚下,李玄霜抬头一看,窗户关得好好的,并未破裂,那灰衣道士向这边看了一眼却没有追过来,转身走向屋侧,大概是去找尹明轩了吧。
李玄霜再看脚下,那白衣女子在红光中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李玄霜俯身摸了一下,这团红光竟然是有形质的,滑滑的随手而转,却无计破除,李玄霜忽然想起了刚看了一天的那本《九幽玄经》上所载:大凡鬼魅之流,多为阴厉幽怨之气凝集假形,修道之人可以本身所练之纯阳罡气辅以热血为载体,击之若中,当可令鬼魅魂消魄散,不得为厉,此时亦可以纯阴法器将厉鬼收之入觳,既可为道人所用。
李玄霜眼看红光渐渐收紧,里面的白衣身影越来越淡,事已危急,这时要上哪找什么纯阴法器去。正在彷徨无计,一瞥眼间忽然看到了墙上的画,画中女子仍然目注着他,眼波中似乎流露出哀怨乞怜之意,李玄霜一把摘下了墙上的画扔到了那团红光上,只见一道白芒突出了红光的笼罩没入了画里。李玄霜松了一口气,情急之计居然凑效,他把画拿起来一看,红光已经涣散,画中人隐约似在晃动,就象画上起了一阵水纹似的,一转眼已平复如常。
李玄霜把画轴卷了起来,塞到了背后,这时屋外又传来了脚步声,听上去来的人数不少,尹明轩的声音在门外传来:
“快!把门撞开!”
几个声音应到:
“是,老爷。”
那个又宽又高的博物架后面传来了轰然一声大响,博物架摇动了几下,上面摆放的瓶瓶罐罐稀里哗啦掉了一地。李玄霜恍然,原来门是被这个博物架挡住了,怪不得刚才找不到,他掉头四顾,这屋子里没有藏身之处,尹明轩这一撞门进来,自已深更半夜在他家内院居室中呆着,这可能有什么解释!不禁急了一脑门子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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