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9章 哥儿们与姐妹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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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第9章哥儿们与姐妹们
你和老公第一次见面就有了触电的感觉,
这波电流将你打进他的生活之后,
你就察觉到尽管他那些哥儿们的脸上,
总是客客气气带着虚伪的笑容,
但他们就是对你有所保留,因为你是个讨厌的“第三者”。因为有她们,因为有你……因为有他们,因为有他……
(灵感得自蒙田)
当两个人结为夫妻时,除了带着各自的行李外,还带着各自的朋友。行李可以混在一起,但彼此的朋友却不一定相处得融洽。
老公那些单身的哥儿们对于他身边多了个女人,大多颇不以为然,尤其是那几个老缠着他的单身“大男人”。露水姻缘没关系,甚至还好得很,这样他们才有聊天、讪笑的话题。这些男人似乎很喜欢夸耀自己的战果,特别是美丽丰硕的战果。
可是,却有一个女人让他们恨得牙痒痒的,那就是:这个让他爱到发狂、爱到无时无刻说的是她、想的也是她的女人,这个让他称之为“一生的伴侣”的女人,这个与他偷偷共度无数良宵与周末,陪着他旅行、度假,甚至跋山涉水远赴法国最西端拉兹岬的臭女人。
以后,周末夜晚,他们再也不能到老公的单身公寓玩扑克闹通宵了。以后。星期天早上再也不能去打网球,然后到酒吧热热闹闹地评足球(这通常是“老太婆”最讨厌的话题)、论政治(虽然戴高乐这个疯子给了女人投票权,可是她们对政治还是一窍不通,竟然还有几个美女当上了部长,简直像做梦一样!)、谈女人了,那些真正的、懂得欣赏伟大男性的女人。
“你知道乔治他那个**是个金发美女吗?真的,真的!他还用他妈的人头发誓呢。”
“听说老板的情妇要管新闻部。”
“很像克劳蒂亚雪佛的那个?”
“对,听说她床上功夫一流。”
“大概吧。不过,现在到处都是女人,整个世界简直要操纵在她们的手里!”
“没错。所以你看看到处乱七八糟的。”
“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泡上一个棕发美女。她带我到她家去。我实在醉得不省人事,今天早上醒来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字。我只好光溜溜地爬到她的皮包旁边,翻出她的身份证来看。”
“我才倒霉呢!那个意大利的小演员蒂娜,你也见过一次,她拼死拼活都要搬来跟我住。我一想到她那数以千计的管管条条t瓶瓶罐罐,马上就要占据我浴室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空间,就全身发抖。”
“我知道。一把牙刷,这是我容忍的极限。”
男人还喜欢回忆一些只有他们感兴趣的共同往事。
“你记不记得那次,我们带一个美女要到多维去度周末,结果你的保时捷半路抛锚,最后还是她大展身手修好的?”
“当然记得,她爸爸是修车的。”
“我们两个站在旁边像白痴一样。”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说不定自己开修车厂了。”
“还有跟你奶奶同村那个面包师傅的太太,爱你爱得要命,记得吗?她每天早上都端着刚出炉的牛角面包来叫我们起床。然后,我就得到房外去避个十五分钟。你还真是速战速决!”
“不是我,是她。她那个面包师傅老公盯她盯得很紧。”
“对了,我们到沙木尼去滑雪、还用尿在大饭店门口的雪地上签名的那一年,你不是搞到了一个超级女强人吗?好像是一家制片公司的总经理。”
“是啊,不过我把她风了。其实……应该说是她赶我走。她想当家做主。”
“有人问撒切尔夫人的丈夫说,你们唐宁街十号家里谁当家做主啊?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家事都由我管。’”
你和老公第一次见面就有了触电的感觉,当这波电流将你打进了他的生活之后,你马上就察觉到尽管他那些哥儿们的脸上,总是客客气气带着虚伪的笑容,他们总是好像有所保留。因为你是个讨厌的“第三者”。
不过说到虚伪,正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
你不但在嘴角粘上一抹永不变形的微笑,而且无论他们干了什么蠢事,你总是赞赏不已;或是开了什么(无聊的)玩笑,你也会捧场地开怀大笑。当这些先生们叽叽喳喳说得正高兴,你也会安分地静坐一旁,不去扫他们的兴,即使他们谈论的话题是穿着打扮也一样。真的!……他们真的会谈论穿着!
“咦!你这件外套蛮好看的!在哪儿买的?”
“在Bamanl。
“真有你的!什么质料?”
“百分之一百六十喀什米尔。”
为了迎接你们家的第一次扑克聚会,你还准备了丰盛的乡村风味自助餐。友人们高兴得热烈鼓掌。
然后,你穿上了最美的一件大衣,抓起了最好的Hermes皮包。
“你要去哪里?”老公诧异地问。
“应酬。
你在你“今生最爱的男人”的额头上亲了一下,便“咻——”的一声消失了。
吕克(讽刺的口气):“应酬……礼拜六呀?……哩!”
老公(专心地看着牌):“什么?”
吕克:“没什么!”
老公(兴奋地扔出牌来):“同花大顺!”
吕克(尖酸地说):“可别乐极生……”
大女儿出生后,老公对礼拜六晚上的扑克聚会就没什么兴趣了。他那些哥儿们通宵达旦的欢呼尖叫声,总是吵得宝贝女儿无法入睡。她经常以杀猪般的声音嘶喊,来表达她的不满。而你则把任务交代给孩子的爹之后,便趁机溜出门看电影去了:
“十一点别忘了喂她喝奶,我可能还没回来……”
老公没有抗议,却满脸不高兴。你怎么可以用这种蛮横无礼的口气对他这么一个大男人说话?尤其又当着他这群哥儿们的面。
从此以后,扑克聚会地点改在菲力普家,他跟一个叫理查的住在一起。
星期天早上的网球聚会也被你的浓情密意所取代。老公并无怨言。因此当他决定下午去打球的时候,你也毫无怨言,你继续赖在床上,带着愉快的心情看书。有一天,他竟然——在没有预警的情况下——带回了一大帮的球友。他们舒舒服服地安坐在沙发上,摆明了就是要留下来吃晚饭。
你匆匆忙忙套上一件北非样式的绣花长衣,一一替他们倒莱姆酒,然后装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老公夹在一群饥肠辘辘的哥儿们和一个不会做菜也不想做菜的老婆之间,十分为难。
最后他做了决定。
“小蒂蒂呀(也就是你),有没有一小块干酪可以吃呢?”
小蒂蒂用悲伤而无辜的大眼睛看着他:
“我不知道有客人……所以……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了!
(几乎啦,因为冷冻库还满满的。只不过呢,你实在不想放弃每个礼拜天晚上和“你今生的最爱”单独享用烛光晚餐的机会。)
大卫(同样也很顽固):“连蛋也没有吗?”
你:“顶多三四个。
吕克:“那意大利面呢?我最喜欢意大利面派对了。
你:“喔……橱柜里应该还有一包……不够我们这么多人吃的……”
亚蓝:“算了!你们家附近没有阿拉伯人开的杂货店吗?”
老公了解你倔强得跟骡子一样,也知道你宁可让大家趴在地板上啃地毯,也不愿意煮意大利面(对啦,对啦!你不只缺点很多,性情也很别扭!),于是便提议道:
“我们干脆找一家小餐馆将就一下,怎么样?”
大伙儿异口同声地赞成:
“好主意!……当然好了!……小餐馆……太棒了!
大卫:“我听说有一家餐厅的蔬菜牛肉浓汤好吃得不得了,可是在市区的另一头。
吕克:“我知道一间希腊餐馆,很便宜,在圣哲曼大道。
亚蓝:“那刚好,我已经破产了。
大卫:“可是要吃那些葡萄叶,我实在没兴趣……”
老公:“不然就古斯古斯(couscous,北非一种用小米加佐料做成的菜。)好了。”
大伙儿又异口同声地赞成:
“好极了!……古斯古斯万岁!……”
吕克:“我知道在中央市场有一家“阿莫之家”,很好玩,还有一种很好吃的鸽肉派。”
你(松了一口气):“等我五分钟换衣服,我们就去阿莫之家。”
你们开了三辆车往中央市场方向冲去,结果绕了半个小时还是找不到停车位,最后只得停上人行道。反正礼拜天嘛,对不对?警察总不会到了礼拜天晚上,还要找可怜的劳工麻烦DB。何况,警察呀,他们现在也在吃饭,说不定吃的正是古斯古斯。
阿莫之家里面,人山人海。
“订座位了吗?”老板问道。
典型的招呼辞令,你每次站在空空的(又自以为高级的)餐厅门口,听到传者这么问,心底就会燃起一股无名火。不过,阿莫之家的情形却不同。
“没有……”
“没有!……你们有几位呢?”
“五位。”
“要等二十分钟。”
当其他顾客慢条斯理地享用晚餐时,我们却要呆站在酒吧前,等到地老天荒,还要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大伙儿再度异口同声:
“我们下次再来……”
到了人行道上,兴致已经减掉了一大半。
亚蓝(指着对街的一家啤酒屋):“试试那间吧,看起来好像还不错。”
你们一群人围在餐厅外头的菜单旁边,研究着。
吕克:“招牌菜:蒜味蜗牛……”
大卫:“我对蒜味蜗牛实在没兴趣。太油腻了,尤其晚上吃更不舒服。”
亚蓝(饿得火气上升):“你什么都没兴趣!刚才说希腊菜你也不要……”
老公(俨然夏令营的辅导员):“好了!别吵架……我带你们到我最喜欢的小餐馆去,在纳伊,那里的串烤明虾滋味很棒的。而且,老板认识我,所以一定有位子坐,再不然也可以挤到厨房去。”
你们又跳上了那三辆车,像一帮土匪似的冲向纳伊。
纳伊那间老公最喜欢的小餐馆,星期天晚上歇业。
大伙儿异口同声失望地说:
“不但有四分之三的餐厅礼拜天休息,而且现在都已经十点了,还有谁愿意煮东西给我们吃?现在应该怎么办?……我饿死了,就算是狗食罐头我也吃!”
最后,只有硬着头皮上麦当劳。
气氛糟透了。不过哥儿们的话匣子打开了。
大卫(对吕克说):“你那情人还好吗?”
吕克:“马马虎虎!”
大卫:“你搞上了一个白痴。”
吕克:“她身材特别棒。”
大卫:“对……可是就是白痴。”
吕克(下巴沾了一索蕃茄酱):“我知道。”
大卫:“那怎么不再找一个?”
吕克:“这个不会烦我。”
亚蓝(对老公说):“卡特琳走了。”
老公:“真不幸啊,老兄。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亚蓝:“她想要孩子,我不要。我这样也没错呀,对不对?”
大卫(插嘴道):“当然了!别忘了看事情的方法只有两种,一种是正确的方法,一种是女人的方法。”
你(爆发了):“喂,你们……”
老公(马上打断你的话):“好了,我们要回去了,我明天一早还要做事……(临时又想到你清晨五点就要开始工作)……我老婆也是!”
在车子里,你忍不住向老公抱怨他那些哥儿们的粗鲁。
“他们还是小孩子嘛。你等着瞧好了,等他们结婚或是被女人绑死的时候,你可就不认得他们了。”老公说得没错。
这证明了爱情能制造奇迹。
又或者女人都是魔法仙子。
当你的另一半的朋友陆陆续续地结婚或同居之后,大家的关系的确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转变。
现在跟吕克或X家(吕克加他老婆)吃饭,感觉都不一样了;尤其是当你不喜欢吕克,而老公又受不了他老婆,或是相反的情形……还有,礼拜天下午跟亚蓝或Y家(亚蓝加同居人加小婴儿)到圣克鲁森林散步,感觉也变了;尤其是当你和亚蓝的同居人处不来,而老公又讨厌婴儿老是哭个不停,或是相反的情形……
不过,众家主妇却是志同道合地决定,让自己的亲密爱人享受一下“纯男性”的扑克与网球聚会。只有大卫那媚功一流的情人,企图打进男人的圈子,但从未成功过。有一天她又嗲声嗲气地说:
“你们男人对爱情有什么看法呀?”
老公(咕哝说):“什么叫做‘唉——情’啊?……我要两张牌。”
吕克:“我们又不是笨蛋。生活里面总要有点感情,不过不能太多!……我Pass。
亚蓝:“有了这玩意,就不能想出去就出去,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也不能跟以前的女朋友一起吃饭……我加五十。”
大卫:“朱丽叶,亲爱的!别再拿那些无聊的问题烦我们了。你没看到我们玩牌正玩得起劲吗?”
尽管老公有几个哥儿们和他们的另一半实在讨人厌,但是你还是一直保持着风度,不会恶言攻击。
因为,你这边,也有一帮姐妹们。
而且你很清楚老公一点也不喜欢她们。
是大男人心态或是嫉妒?
也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你的朋友可以分成几个类别。
○童年玩伴
时间早已将你们隔开了。不过,你每年还是会打几通电话给相隔遥远的她,追忆一下陈年往事。
方丝华是你十一岁到十六岁之间,在圣女贞德修院求学时的“闺中密友”。
“有一次你在寝室每张床上偷放了野蔷薇的果实,刺得大家吱吱叫,连院长都被吵醒了,你还记得吗?”
“怎么可能忘得了!那次真是好玩!”
你们都五十七岁了,依然咯咯笑得十分开怀。
“我们还偷了圣乔治修女的衬裙,拿到中庭里摆在放国旗的地方。她羞愧得差点晕倒。”
你们又大笑起来,像两个疯女人。
但除了两地间的遥远距离之外,还有其他东西也开始慢慢将你们隔离开来了。
当你问到她的生活时,方丝华说的总是好消息。她那“完美无缺”的丈夫在银行的事业“一帆风顺”。她五个“乖巧聪明”的小孩个个“品学兼优”,考试总是轻而易举就过关,找到的工作也是“人人称羡”,而且“从不跟父母顶嘴”……总之,方丝华的生活就像一支幸福进行曲。
可是——耶稣,请宽恕——你却因此而怒火中烧。
没错,你的个性的确特别,你已经承认过了。但你就是无法不拿她那么奇迹似的成功人生,和你自己这个拉哩拉杂、麻烦不断又一成不变的人生作比较,也无法克制心里头那一丝丝若有若无、但却不该有的感觉:嫉妒。

除非方丝华所说的全是吹牛。对她还算有点认识的雅乃丝是这么说的。
不管怎么样,你打电话给她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她呢,则从未找过你。
○女超人
宝儿伊莉莎白是一个广播电台的负责人,向来是铁女人作风。你觉得她好像有过一个丈夫和几个小孩,不过她身边总是陪着一个“公开的”情人(电视台的大老板)。
你常常在电影特映或是戏剧首演的场合,远远地见到她。偶尔也会跟她吃餐饭“谈公事”,她总会透露些演艺圈最热门的新闻,你再转手说给其他朋友听时,她们更是听得津津有味。
你听说她突然间被电台炒鱿鱼了。
八天过后,她打电话给你,可怜兮兮地小声说要请你吃饭“谈点私事”……
……把她悲惨的际遇告诉你。
她离职两个小时之后,电话连一声也没响过。
她再也没有朋友,没有关系,没有情人(公开的那个情人也毅然决然地甩掉她)。
对巴黎而言,她这个人已经不存在了。
“你如果拿到戏剧院的招待票,带我一起去喔。”她以颤抖的声音哀求道。
“当然!不过我先拜托你,去看看心理医生,你肯定患了抑郁症。”
“我连打电话给医生的勇气都没有。”
元旦那天,你从米古乐打电话祝她未来的一年充实快乐。她当时正一个人躺在床上哭。
“只有你还会想到我,我会永远记在心里的。”
元月六号,又有新传闻。有关单位指派宝儿伊莉莎白担任电视台的某一重要职位。
你立刻拿起手机,想向她道贺。
一个忙得不可开交的秘书说老板已经被人团团包围住了。于是你留了话,请她有空时回个电话。
宝儿伊莉莎白一直都没空,也一直没有回你的电话。
你并不怪她。
这就是巴黎某个小圈子的游戏规则。
你只是静静地等着新单位接手,也许她又会泪涟涟回来找你的。
○三姑六婆
跟她们在一起,你总爱随便地吃、尽情地聊。她们也一样:心情抑郁时就打电话给你。你的耳朵大概有特异功能,总会吸收到很多心声,而你也会热心倾听。你从来不会“说出去”。绝对不会(你总该有个优点吧)!其中有一个叫艾妮妲。
她嫁了一个高级公务员,生了三个小孩。她本来是经营不动产事业,后来进入一家规模庞大的国际保险公司。她搭超音速客机飞纽约的次数,就像你开你那辆中古车一样频繁。平常还会抽空——而且鼓起了勇气——去跳韵律舞,去参观大家都在讨论的展览,每个星期在家里宴客两次,然后连着三个晚上都不在家。但她脸上永远挂着微笑,心里也永远记着她的姐妹们。
哔哔……哔哔……
半夜十一点半。
讨厌!哪个女儿又有情况了吗?……
不是。是一个泣不成声的可怜的小女人。
艾妮妲。
她那个高级公务员丈夫跟人家跑了,那个女的是个再生珠宝的制造商。
“我越想越生气,我竟然跟这个王八蛋耗了三十年!……他有今天还不都是靠我……我还要默默忍受他的早泄!……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会早泄?”
“呃……没有……”
“喔!性生活,我可没享受到什么,现在这位老兄竟然说离婚就离婚。”
“那太好啦!这样你就自由了。你想想看离婚后多么逍遥自在。”
“我这把年纪了,还可以吗?”艾妮妲已经稍稍平静下来。
“当然可以!你……那么漂亮又有气质。”
你小心翼翼地去掉了那个要命的字眼“还是”。
“可是我该怎么做?”
“发挥魅力啊,从你身旁经过的男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艾妮妲把性生活一五一十地向你报告。只有你知道她和谁上过床,其中包括她的助理(六十分)、水电工(九十分)、某部长的秘书(三十五分),等等。
她偷偷告诉你,当总统颁发杰出人士勋章给她时,她激动得当场就尿了裤子。还说她的前夫(那个会早泄的高级公务员)已经开始和他那位再生珠宝制造商发生争执了(好啊!),说他跳salsa舞的时候扭伤了右脚踝(太棒了!),说一辆公共汽车“砰’的一声撞上了他的车:左脚断了,住院一个月(好极了!),说他开始酗酒了(哈哈!)。
总而言之,都是好消息。
艾妮妲认识了一个又年轻(小她二十岁)又迷人的室内设计师,他爱她爱得几乎要发狂,还让她住进了自己精心布置的公寓,过着非常幸福的日子。
你希望好姐妹让你把她这段爱情童话,告诉其他有朝一日也可能成为弃妇的朋友。她答应了,但有一个条件:你要帮她放话出去,让全巴黎的人都知道“毛毛(她的前夫)早泄”。艾妮妲真会记仇,你非常能够体谅,因为你也一样,八辈子的仇也照记不误(对啦!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你这个人就是缺点多!)。
○密友
你对她们了若指掌。她们对你也一样。嗯……几乎啦。
跟你最好的一个:伊莲。她是一个很风趣的人,热爱生命、丈夫、孩子(两个)、工作(广告业)。一个梦幻般的人儿。
每当你和老公大吵一架,或没有安眠药时,总会打电话找她。
有一天,你们约在达律街的俄国杂货店——你总戏称这里为你的食堂,并常常请朋友到此用餐(两片美味可口的熏鲑鱼,十三份俄式煎饼,十一杯伏特加,十一块白乳酪蛋糕:两人平分以便减肥),伊莲却显得神色忧郁,心事重重。
“你怎么了?
她迟疑着没有回答。你趁机一口喝干了那杯伏特加(伏特加都是这种喝法),然后又点了一杯。此时伊莲忽然问道:
“你老公有糖尿病吗?
“糖尿病?……我想,没有吧。
“我老公有,他说得了这种病不能**。已经有两个月都……勒紧裤带睡觉了。
“天啊!他去看过医生了吗?
“他说是看过了,可是医生跟他认识。
“那又怎么样?……你在担心什么?
“我老公现在正是危险年纪,听说这个年纪的男人会把五十岁的老妻,换成两个二十五岁的少妻。
“这些早就过时啦!这个年代,五十岁的女人可不能算是老女人……尤其是你……怎么了?你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有……只是一种直觉。所以我就开始展开紧急安全应变措施:监听电话、检查口袋、记事本等等。
“是助理秘书?
“她到公司已经十年了。和我交情不错。而又爱她的发型设计师爱得要命。
“哎呀,你这是杞人忧天,说不定他只是被国税局点名罢了。
夏天来了。
伊莲有一栋很大的房子,每年八月他们全家人都会到那里去度假,包括她的小女儿和小女儿的七个小孩(她真是为法国人口注入新鲜血液的大功臣)。
因此,当八月底一个炎热的下午,你从米古乐回来,竟发现她满脸泪痕坐在你家门口,怀里还抱着一个小旅行袋,你真是震惊极了。
“你在这里干吗?”
“我离家了,我老公有外遇,我当场抓到他和我们孙子的保姆在亲热,还亲得像疯子一样。”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你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拥在怀里。
“放心,他只是一时的迷恋,一旦男人担心自己不再有魅力时都会这样,没什么的,一场短暂的风暴罢了。”
“才不是。他说要跟我离婚,然后跟她重新来过……”
(唉!你现在手上还有另一件离婚案要处理呢。)
“……像帕瓦罗蒂和罗宾·威廉斯那样。”
“下流,这些男人全都是王八蛋。老婆一过五十岁,他们就丢下不管,再去找一个比自己女儿还年轻的。那个保姆很漂亮吗?”
“她是丹麦人,身材娇小,很漂亮,看起来也很乖的样子,她是四个月前到我女儿家帮忙的。我一直很注意她,免得我女儿的同居人被她给拐了,没想到她钓的是我老公!……”
“你女儿也太不小心了。请保姆怎么能挑这么漂亮的,当然要越丑越好啰。”
伊莲忽然发起火来:
“我那个混账老公要离婚,好嘛!离就离!不过我绝不会让他好过的……你等着瞧好了。”
“你说得对。他也没让你好过呀。”
离婚的过程颇为曲折。
伊莲请你写了一封信给法官(幸好是个很能同情女性悲剧的女法官)。在你的生花妙笔下,伊莲的丈夫成了贪淫好色之徒,他竟在合法妻子的屋檐下、在亲孙儿的眼前,公然搞外遇。你可怜的友人年轻时下嫁给这位无耻的男人,共度艰苦贫困的岁月,如今他已然富裕风光,而她的眼角也平添了几许岁月的痕迹……于是他“啪哒!”一甩手,弃她如敝展,就为了迎娶一名寡廉鲜耻的丹麦小女孩,而她甚至可能尚未成年呢。是的,法官大人,这个纵欲、风流的老人确实有恋童癖的倾向。
事后,你大胆假设的这封信的确发挥了功效,因为伊莲获得了那栋房子和一笔可观的赡养费。
从此以后,每当你的朋友要离婚,就会找你写一封文情并茂的信给法官,你也从不拒绝。女人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的嘛。
结婚多年后再离婚的女人通常总是难耐寂寞,伊莲也不例外。虽然孩子们会尽量陪她安慰她,但他们毕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于是她也决定再找一个老伴。
她来征求你的意见。
该上哪儿才能找到为数不多的合适人选呢?
于是你召集了你那帮姐妹,还在老地方达律街,你向她们说明了情形。
露西(对伊莲说):你那间广告公司里面,没有哪个家伙像苍蝇一样粘着你吗?
伊莲:有啊,可是他的第三个同居人和我很熟。
露西:没错,绝对不能搅朋友的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常去条件优越的单身男子经常出没的地方。
伊莲:什么地方?
露西:到处都是啊,大姐。你家附近的小咖啡馆也行,以后你就上咖啡馆吃早餐,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厨房或赖在床上。不到一个月,包管你每个人都认识,包括你那区巴黎国家银行分行的经理在内,说不定他还非常风趣呢。真的,在银行做事的人有些还蛮有趣的!我就认识一个。
碧翠丝:还有些地方要花很多钱,可是回报却很高。比如说飞机。以后不要再搭经济舱,改搭商务舱。买票的时候,记得要选靠走道的位子,这样就可以左右逢源了。如果你的高科技配备大哥大没电,或是电脑停机了,一定要向旁边的男士求援。然后,趁他们探身看你的机器时,胸部就凑上去,让他们一头栽进你低胸上衣的领口。还有别忘了,香水喷得越浓越好,最好能跟苏丹王妃一样。”
伊妲:“我觉得还是省一点好。礼拜天到麦当劳吃个麦香堡,常常会碰到很多离了婚的心慌意乱的父亲,带着小孩去吃东西。我的袋子里呢,就随时准备着好几包的面纸,帮那些吃得满嘴番茄酱的小孩擦擦下巴,再把他们捏薯条捏得油腻腻的手指擦干净。我先跟小孩套近乎,再和爸爸喝咖啡。然后,就可以一起到游乐场去了。”
伊莲:“对,可是带小孩的男人都很年轻啊……”
伊妲:“那又怎么样?现在成熟的女人和儿子的朋友配对的一大堆,这是潮流啊。再说,这个年轻爸爸也可能还有个爸爸……”
碧翠丝:“要度假的话,去跟银行贷款,然后到高级海滩度假区,住个四星级的饭店。说不定可以碰到一个加拿大的亿万富翁,他受够了他老婆,却兴致勃勃地想跟你跳曲舞。接下来,你就脱离苦海了。”
伊妲:“我比较喜欢医护攻势,随身带着一箱药,当孤僻的知识分子躲在角落里重温普鲁斯特的书的时候,要没有一点小伤小痛是不可能的:像是被蚊子叮到、被水母咬到啦、闪了腰啦、肠胃炎啦、脚上穿了新的夹脚鞋起水泡啦……这时候,就要赶快跑过去扮演白衣天使的角色,绝对百发百中。如果先在火车上把《追忆似水年华》背得滚瓜烂熟,就更万无一失了。”
吉美:“度假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些意外的惊喜。我在撒了尼亚岛就有过一次奇遇。那次在海滩上,我遇到一个意大利人,真是帅极了,他说他以前是极左派的恐怖分子,后来一直躲在丛林的一间小木屋。我们聊了好几个小时,他法语说得不错。然后我们改变了整个世界,在海滩上度过了几个疯狂傲爱的夜晚。分手时,我们都很沮丧。我发誓下次度假还会回到那儿去,也一定会用化名写信给他,寄到欧比亚的邮局存着待领。
“两天过后,我从罗马机场要转机回巴黎时,突然发现他夹在一支队伍里面,前头还高举一面牌子,上面写着‘意大利邮政事业委员会’。原来他是那不勒斯的邮差……不过我从不后悔。我真的很满意。心情还连续好了六个月。”
露西:“其实,我觉得八月份应该留在巴黎。老婆都带着孩子度假去了,留下家里的男人在巴黎闲逛,怎能不好好把握?”
伊妲:“的确,你可以借机问正要上楼的六楼邻居.附近推一没有歇业的面包店在哪里。然后顺便告诉他旁边那条街上,新开了一家小小的干洗店,或者是有哪个肉商还没有到圣特罗佩去度假。”
雅乃丝:“还有,你当然也不能再用洗衣机了,你要到楼下的自助洗衣店去。很多被家里贤妻抛弃的男人,都不知道怎么操作洗衣机。你就带一本很有趣的书去看,一边用力大笑,一边等着机器把你那些漂漂亮亮的衣服洗得干干净净。当然了,那些超市买来都已经穿得变形的破旧内裤,浸在厨房的洗碗槽就可以了……我用我的假珍珠项链跟你打赌,一楼的公证人——他直到现在还是风度翩翩喔——一定会问你在看什么书,这么有趣。你就把书借给他。他就会请你吃饭……一切就这样开始了!”
伊莲谢谢大家提出这么多这么好的建议。
不过她一样也没做。
她去买了一只很可爱的约克夏小母狗,每天晚上就在住处附近遛狗遛上半个小时,也因此结识了一只约克夏小公狗的主人,一位非常杰出的人士。
他们让小狗结了婚。
然后他们也结了婚。
后来还生了好多只小约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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