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变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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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横心中焦躁已极从徐庶的口中,他得知了羌人的兵力绝对不下于三万;同样也得知了,羌人行动的诡异。如若单福所言是真,那么马超的部队已然苦战了整整一天。尽管张横相信马超的勇力,但马超的指挥能力,他一向也只是耳闻,不由得担心起来。这时,他和他的部队正在全速前进,但这所谓的“全速”,依旧极为缓慢;张横恨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飞到战场。他和马超虽然相交尚浅,但他已然将马超当作了生死之交。
事实上,张横之所以行动缓慢,倒不能完全归咎于他的无能。张横的部队几乎全部由步兵构成,这又是韩遂和阎行的精心设计。他们二人,一个老奸巨猾,一个狼子野心,各有各的打算。韩遂派遣张横出战,只是为了蒙蔽马腾而耍弄的障眼法。他并不希望蒙受损失,所以他对这支部队可谓是下足了心思,用够了脑筋。兵力的配备、部队的给养,韩遂早就做了手脚;即使没有阎行的骚扰,这支部队也只能维持着“龟速”。反倒是阎行的干预,让张横保持了警醒,也让这支部队在更准确的时间加入了战场。
张横的焦躁情绪,表现的极为明显。他性格豪爽,但绝不粗暴,可今夜他已多次鞭挞士兵。众兵士敢怒而不敢言。
这些,徐庶也都看在眼里。一路上,徐庶旁敲侧击,已经得到了不少信息。他能确定,这支部队,绝对不会与自己为难;甚至可以说,他们的目的本就极为相近。可徐庶依旧担心,他本来就精通军事,这支部队的问题,当然逃不过他的法眼。劳师远征、深入敌境的这支部队,竟然大多是一些新兵。他们的军容不严不整,士气更是低迷。在徐庶看来,这支部队不可能改变战局,只是“送羊入虎口”而已;遗憾的是,徐庶等人也要陪着进入虎口之中,这可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如果有一位优秀的统帅,那么这支部队或许也能发挥作用;可本来就不算优秀的张横,现在也已经方寸大乱,只知道一味地催促、鞭打。
“张将军,可有破敌良策?”徐庶问道,他正与张横并辔而行。
张横又怎会有什么良策,徐庶这一问,他顿时语塞,原本高高扬起的马鞭,定在了空中。
徐庶心中暗笑:“这汉子,只知道匹夫之勇!”当然,他并不会笑出声,他打算好好帮帮眼前的张横。
“羌人勇猛,将军麾下士卒只怕不是羌人对手!”徐庶说道,他并不拐弯抹角,也没有这个必要。
张横的心中当然清楚,可他别无选择。听到徐庶这番话,他也只是长叹一声,说道:“单先生说得不错,但张横不能眼看着马将军被困,而坐视不理!”
徐庶笑道:“用兵之道,当“谋定而后动”,将军如信得过单某,单某倒有一策!”
“先生快说,如能救得马将军,张横必报先生大恩!”张横抱拳一礼,脸上显出了急切的神情。
徐庶微微一笑,附于张横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张横原本双眉紧蹙,此时已是满脸喜色,进而抚掌大笑。身旁的张泉等人莫名其妙,便连姜维、邓艾也不知徐庶究竟说了什么,竟把张横弄得疯疯癫癫。
峭壁上的阎行,此时正在翘首以盼。盼望着那支部队的尽快出现,盼望着自己的计划走向成功。此刻的他心中尽是欢喜,不过他的欢喜从不会显露在脸上,其他感情也是一样。
峡谷前,彻里吉和马超的对峙,仍在继续。二人的身上,都压上了千钧重担,哪怕再加上一根羽毛,也能将他们压倒。这场对峙由申时开始,现在已是子时。对峙双方,无论身心,都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休战?绝无可能!这场死斗的结局,只能是其中一方彻底俯首称臣,抑或走向死亡。但不管哪一方败北,另一方都不可能胜利。真正的胜利者,正在峭壁上俯视这一切。胜利者的眼中尽是凶光。
“大王,西北方向火光冲天!”副将手指西北,气急败坏地喊道!
彻里吉大吃一惊,此时的他也已经清楚地望见西北方的天空,一片火红。这西北方不是别的,正是彻里吉的大营。彻里吉空巢而出,原本信心满满,自认为可以将马超一战成擒。当然,他之所以留下空营,也有试探徐庶等人的用意。谁想到,战不能胜,大营反而遭了偷袭。虽说只是空营,但大营之中毕竟囤积着羌军的大量辎重,数万将士的给养尽在营中。这一把火,给了羌军沉重的一击。此时的彻里吉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若非副将的及时搀扶,几乎跌下马来。
彻里吉定了定心神,随即又是一身冷汗。就火势判断,烧毁大营绝非几人的力量所能办到。“莫非马超故意将我困在此地,却派人偷袭了我的根基?”彻里吉的脑中闪出了这个念头,他万分惶急。其实大营虽然重要,却并不是彻里吉的老巢;只是此时的彻里吉已经信心丧尽,难免疑神疑鬼。同样处于惶惑中的,还包括所有羌兵。白天的大战、夜晚的对峙,耗尽了他们的精力。这把大火,更是让他们产生了动摇。

在羌人惶恐不安的同时,马超也已经发现了这一变故。虽然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却能够敏锐地感觉到羌人的异常。这个优秀的将领,明白此时双方的处境,也知道机会可能就在这一刻,也可能只有这一次。但他的身边只有不足百人,真正掌控大军的是马岱。他只希望马岱能够把握住这天赐良机。
马超环顾四周的百名健儿,一声大喝:“马家儿郎,此刻便是我等舍身之时!”
庞德翻身上马,扬起手中的斩马长刀,一声咆哮:“杀尽羌人,报仇雪恨!”
众儿郎个个跃上马背,仰天怒吼,挺起手中长标,向着羌人大队冲杀而去。
与此同时,马岱的部队也陷入了狂暴。数千将士的怒吼,震耳欲聋。数千将士的兵刃,不断地敲击着手中的铁盾,发出了一连串巨大的刺耳的金铁之声,更是声势骇人。马岱并未辜负马超的期望,在烈焰腾空之际,马家的热血沸腾了起来。
阎行感到了一阵惊诧,远方的熊熊烈火,他当然最先发现。他没想到,张横竟会做出火烧羌营的举动。不过这层惊讶,倒也不足以打动阎行。这小小的变数,在他的意料之外,但并不能对他的计划,造成任何影响。他只等待着谷前的死斗,再次开场。
六千铁甲军,向着羌人的阵地展开了推进。虽然速度缓慢,但俨然有着一种“谁与争锋”的气势。在羌兵的眼中,这六千人是铜墙铁壁;而这堵铜墙铁壁正向着自己压来。
百余骑士,也随时可能展开突击。虽然他们仅仅在阵地的外围游走,可众羌人却依旧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此刻这百余条猛兽,正在虎视眈眈地窥伺着羌人的一举一动。便似一群饿狼,关注着羊群中的一切。羊群只要一个疏忽,便会被这些猛兽,拖入万劫不复。
恐惧,有时也能激发出人的力量。
彻里吉满眼红丝,不知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畏惧,但透过这些红丝,我们又看到了久违的勇气。人和野兽本是一样,困境中往往能够爆发。
彻里吉转头对着副将,缓缓说道:“全军出击!”
面对彻里吉的眼神,副将浑身一颤。很快副将明白了大王的意思,他嘶声叫道:“全军出击!”
众羌人在刹那的迷惘后,也都明白了将军这声吼叫的含义。恐惧虽然依旧是恐惧,但羌人的强悍也依旧是强悍。片刻的迟疑之后,大队羌人再次如潮水般,向马岱的钢铁阵地涌去。与上次冲锋不同的是,这次参与冲锋的是一万五千名羌人。便连弓箭手也已丢弃了弓箭,拔出了佩刀,参与了突击的行列,因为弓箭对铁甲巨盾无效。如果上一次冲锋,我们可以用“波涛汹涌”形容,那么这次冲锋就是“铺天盖地”。羌人追求的是一击必胜,因为他们再也不愿意煎熬,哪怕死亡也胜过了这无休止的折磨。
峭壁上的阎行,看到了马家铁甲军结成了极为紧密的阵型。数千铁人,便如同熔为了一个整体,成为了一个巨大的铁锤。阎行完全相信,铁锤所及之处,就是粉碎!!阎行也看到了,漫山遍野的羌军,感受到了众羌人山崩海啸般的气势。他也完全相信,羌人的脚步,可以将一切踏为泥水!他冷笑着,他骄傲着,他等待着两败俱伤的结局。
另一面,彻里吉和残存的一千多游骑兵,将目标重新锁定了马超等人。主帅和主帅的对决,即将展开。
铁锤终于重重地击在了海浪之上;海浪也终于将铁锤全部淹没。那一瞬间,几乎没有听到兵刃碰击之声,也没有听到任何惨叫。反而是人的肌肉和筋骨撕裂的声音,非常响亮。
马岱已经抛弃了盾牌,此刻他右手长枪、左手利剑,长枪和利剑之上均是鲜血淋漓。他吼叫着,但吼叫声早已被流血声淹没。
马超、庞德,静静地等待。这次他们不再逃避,只等着彻里吉竭尽全力的冲击!
张横和那支五千人的部队,此刻分为了两军。一军仍由张横指挥,另一军则是徐庶领队。两军已然迂回到了侧翼,由两个方向奔往战场。除了这两支部队外,还有几个羌兵装扮的骑士,正火速向激斗中的部队的靠近……其中一名骑士,佩带着狼首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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