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演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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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姜维丧父,而自那时起,他也就多出了一个义父,那就是徐庶。.十年来,徐庶对姜维精心教导,更把姜维托付给了张绣,造就了此时这文武双全的少年。自十二岁起,姜维便始终处于三地奔波的状态。一年中,他有三个月留在天水陪伴母亲,三个月待在邺城向徐庶学习韬略,三个月身在宛城跟随张绣练习武艺,剩下的时间则是在旅途中度过。一般人如果像他这样,那必将一事无成,可姜维当真不同反响,他天赋极高,样样精通,长期的奔走更是增长了他的阅历。
此时,张泉提到了义父,倒也在姜维的心中激起了一层涟漪。一年前,姜维前往邺城拜见徐庶,却被徐庶拒于门外,让他纳罕不已,至今尚且不解义父的用意。
张泉也发现姜维神色有异,但他并不了解其中原委,只道是姜维长途跋涉已然疲惫的缘故。当下三人便即起身,返回侯府。
张绣见到爱徒,更是心中欢喜。此刻他眉眼之间尽是笑意,正紧握着姜维的双手,仔仔细细地打量这少年。
“数月不见,维儿越加英挺不凡!”张绣笑道,他对这弟子喜爱之极。
“师父过奖,若论英挺之气,维儿怎能与泉哥想比!”姜维笑应,偷眼察看张泉,只见张泉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
张绣松开双手,目视张泉,不禁摇头叹息:“泉儿只知刚勇,挺有余而英不足!”张绣对儿子非常了解,这评语倒也中肯。
姜维只是笑盈盈地立于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架势。
张泉心中暗骂姜维多嘴,心知父亲又要教训自己一番,赶忙岔开话题道:“维弟本就人才出众,当世少年又有何人可与维弟比肩?”
张绣哈哈大笑,张泉这番话说到了他的心里。他自归顺曹操之后,始终郁郁不得志。他虽生性恬淡,却也颇为懊丧。临老之际,他得了姜维这弟子,心下很是得意,他一心想靠这弟子为自己争回头面,也算出了胸中这口闷气。
姜维却想到了另外一人,那便是邓艾。一年前,邓艾离开侯府前往洛阳,至今杳无音讯。多年来,每当姜维来到侯府,邓艾总是出现在左近。尤其在姜维习武之时,邓艾更是目不转睛地于一旁窥视。尽管张绣早已发觉,但他也并未阻止,反是偶尔指点邓艾一番。在他看来,侯府之人本应通晓武艺,邓艾也不例外。“百鸟朝凰枪”艰深之极,他自是从未想到有人竟能偷学而去。姜维心有所思,只是张绣父子并未发觉。
“维弟也到了成家立室的年纪。”张泉嘿然一笑,继续说道,“父亲可要将此事放在心间!”
张绣又是一番大笑,对着姜维说道:“维儿一表人才,也患无妻?”
姜维毕竟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听到这对父子的言语,倒也是满脸通红,窘迫之极。那一边,张泉自是洋洋得意,看着姜维,一脸嘲讽之意。这两个年轻人,每次见面总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互相挖苦,不过这些并不影响他们的感情,他们曾经“共患难,同生死”。这一老两少,便似一家人般其乐融融。
夜色已沉,张绣便即安排姜维歇息。前些时日张绣给姜维下书,要姜维火速赶往宛城。姜维一路马不停蹄,而今日张绣父子却只字不提此事,令他奇怪。他还分明记得张绣、张泉神秘的笑容,显然两人心中有事。当下姜维也不多想,他自知明日便可见得分晓。
一夜无话。第二日清晨,姜维早早起身,便在院中活动起了筋骨。按照惯例,张绣今日必要考校姜维的武艺。几个月来,姜维精研枪法颇有心得,也正急于等待师父的指点。
将近辰时之际,张保兴冲冲地跑来邀请姜维,前往演武厅。张保的神色,让姜维感到古怪,不过他并未多想,当即便随同张保前去。
当年曹操为了拉拢张绣,以重金兴建了这座宛城侯府。这侯府占地极广,方圆五百多丈,前后共有八进,如若不是熟悉之人,在这侯府之内定会迷路。侯府内的建筑也极为考究,碧瓦飞甍,亭台假山,应有尽有,极尽奢华之能事。提到宛城侯府,当时的王公贵胄,莫不艳羡。而在侯府之中,演武厅又是最特殊的一座建筑。这演武厅前后共有三十丈方圆,宽大之极,便是于厅中纵马奔驰也未尝不可。建筑风格也极为另类,侯府内的其他建筑颇能给人一种江南水乡的温柔之感,而这座演武厅却能让人立刻想起大漠风沙。平素张绣教导子弟武艺,便是在这座演武厅中。

姜维对这演武厅自是非常熟悉,而当他跨入演武厅的大门时,却凛然一惊。这演武厅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四壁之上挂满刀剑;大厅的正中,则是插满刀枪等长兵器的兵器架所围成的一个方圆二十丈的比武场;大厅的一角则停着五匹昂首弄姿的骏马,以供众人练习骑术之用。姜维之所以吃惊,其实是因为比武场的四周正黑压压地围立着几百号人,让原本宽敞的大厅显得拥挤不堪,这几百号人都是侯府的家将。一直以来,张绣都是单独传授姜维武艺,虽然除张泉外,他并不禁止别人旁观,但侯府家人也都颇为识趣,从未有过今日的场面。此情此景,难免让姜维诧异。
张保大喊一声:“姜公子到!”
原本嘈杂的大厅,眨眼间变得鸦雀无声。可姜维却分明感到这几百号人虽然表面安静,但内心却是躁动不安,尤其是他们的看着自己的眼神,更是怪异之极。
人群中传来了张绣的笑声,正对大门的数十号家将呼啦啦地闪向了两旁,给姜维腾出了前进的方向。
张绣此时正身处比武场中,看到姜维,他更是露出了满脸的笑容,道:“维儿,今日便让为师看看你的真本领!”
姜维的心中打了个突,额头上已然渗出汗珠。当下他并不上前,只是就地跪倒,对着张绣叩了三个响头,道:“徒儿便万死也不敢对师父动手!”声音中已然显出呜咽。姜维本是机敏之人,张绣此刻的架势,那显然便是要亲自与之过招。
张绣胸怀大慰,知道这徒弟确是一片赤诚之心。当下疾步赶至姜维身前,双手拖住姜维的双肩,缓缓道:“好徒儿,好徒儿!”显然也是动了真情。
“为师便只想知晓徒儿的武艺有何进境,维儿不必如此慌乱!”言罢,张绣双臂加力,便欲托起姜维的身形,谁料想姜维竟稳如泰山,张绣也暗自吃惊!
“维儿快快起身!”张绣道,手上又是加了几分力道。
这次张绣更是吃惊不已,他分明感觉姜维的身体便如棉花一般,让他的力道尽数归于了无形。
姜维缓缓起身。在外人看来,便似姜维的确是被张绣扶起,只有张绣、姜维二人心知肚明。
张绣脸色阴沉,注视姜维良久,道:“好!很好!很好!”
一旁的张保,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姜维也是心下惶恐,他并非有心违逆张绣,只是多年习武,他的身体已然在不知不觉间出现了某些变化,尤其在外力袭来时,身体会自然产生某些反应。只是此刻,他没法向师父解释。
张绣袍袖一拂,转身向比武场中走去。他并不回望姜维,只是冷冷说道:“姜公子,这便请你下场,一显身手吧!”张绣心中有气。
姜维此刻进退两难,只能在心中叫苦不迭。他与张泉交好,如若张泉在此,或能阻止师父与自己相斗,可他左张右望,却始终不见张泉的身影。
张绣早已将张泉支去别处,姜维自是看不到张泉的影子。即便张泉在此,恐怕也只会火上浇油。如此难得的机会,张泉当然不会错过。
没奈何下,姜维只得默默地向着场中走去……
场中二人,一老一少!老者便是纵横沙场的张绣,少者则是初出茅庐的姜维!
张绣的眼中正闪耀着一团火气,此刻他已长枪在手!姜维却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如若抬头,众人定会看到他那满眼的惊恐。
“挑兵器吧!”张绣枪尾猛一顿地,众人均是一惊。他声若洪钟,手中长枪更是激起了这半百老者的满腔豪气,不愧是“北地枪王”!
姜维依旧是纹丝不动,低声道:“徒儿不敢与师父动手!”
张绣冷哼一声:“如此扭捏,怎配做我张绣的弟子!”他并不正眼看着姜维,此刻他正斜视屋顶!
众家将只道姜维心生惧意,场下响起了一片哄声。姜维虽是张绣的得意弟子,但家将门大多未曾见过他的功夫,此刻更是有人在窃窃私议。张绣也不阻止。
“姜公子不敢与侯爷过招,便让我等陪公子练练!”场下一名刀疤汉子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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