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盗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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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骏马之所以受惊,便是因为这一刀,而这一刀显然是那瘦小汉子的手笔。k.好在众人武艺精熟,否则两马相撞,只怕便要闹出人命。姜维眉头紧蹙,心中暗骂那汉子狠毒。那少女也是看得清清楚楚,自不需姜维多费唇舌。当下这女郎也不多话,一声娇叱,坐下骏马一声嘶鸣,奋蹄奔去,将那苗条的背影留给了众人。只是那精瘦汉子已然远去,只怕再也难以追上。
张泉心头火起,骂道:“流年不利,出门便遇疯子!”
那汉子固然得罪了张泉,那女郎的一番抢白,也让张泉恼火不已。这“疯子”,自是将两人都骂了进去。
姜维越想越不对劲,他武功高强,目光如炬,可偏生未曾察觉那汉子的偷袭,张泉更是懵然不知。如若那一刀直取张泉,只怕姜维也将援救不及。念及此处,姜维不由得心中一惊。此刻那女郎已然追去,姜维不免忧虑,只怕这少女反被暗算。至于为何会关心此女,姜维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泉哥速去更换马匹,小弟去去就回!”
张泉方欲开口,追风马已然追风而去。此地只留下了张氏主仆,张泉悻悻不已,张保却是满脸的笑意。
张泉心中郁闷,质问道:“好你个张保,莫不是在取笑于我?”
张保连连摆手,道:“公子莫要多疑,张保怎会取笑公子!”这汉子笑意不减,更添了几分暧昧。
张泉先是一愣,随即会意,与张保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维弟与那姑娘,倒是颇为般配!”张泉也是一脸的暧昧。
这路上的变故,张泉等人始料未及,好在刚刚离开宛城,索性打道回府,倒也不用担心误了日程。
“雪里追风”果然是万里挑一的宝马,不出一盏茶的时分,姜维便即追上那冷面女郎。那女郎倒也颇为诧异,既诧异于姜维的赶来,也诧异于追风马的神骏。
这女子显是生性好强,眼看姜维追至身后,她更是快马加鞭。姜维心中一愕,不知这女郎是何用意,但转念一想,也就心头释然。自己一个年轻男子,冒冒然追逐这少女,难免唐突失礼。
“姑娘莫要惊慌,在下只想助姑娘一臂之力!”姜维喊道。
“谁要你帮,你焉敢小看本姑娘!”这女孩并不领情。
姜维本是一番好意,却没来由地触了霉头,心中大感尴尬。当下姜维也不言语,只是猛抽一鞭,追风马“嗖”的一声,向前疾冲,当真有追风逐月之势。
那女郎所乘虽是良驹,但怎能比过追风,眨眼间便被姜维远远甩在了身后。那姑娘心头懊恼,却无计可施,他一再呼斥,可两人的距离却只是越拉越大。
姜维心下倒是颇为快意,他终是少年心性,难免争强好胜,也不理会身后那女郎的连连叫骂,只是冷冷说道:“在下只想为兄长的坐骑讨个说法,姑娘若定要追来,在下也无异议,只是姑娘你这般磨蹭,姜维可无暇奉陪!”这番话说得虽是冷峻,其实戏耍之意十足,姜维自己也是心中暗笑。
那女郎直气得七窍生烟。少年一番抢白,直把自己说得如同死皮赖脸地纠缠他一般。她恼怒之极,可又偏偏追赶不上。此刻那白皙的面庞之上尽是红晕,也不知是愤怒,还是羞涩。姜维并未回头,如若回头见到这般娇艳不可方物的神情,只怕也会看得痴迷。
姜维离那女郎已是越来越远,直到那女郎身影消失不见。那汉子的背影,却是出现在了姜维的眼前,且逐渐清晰。姜维打醒十二分精神,口中一声呼啸,宝马更是疾如闪电。那汉子浑似不觉,依旧只是纵马奔驰。二人的距离正迅速缩短。
直到相距不足百步时,那汉子方才回头。“小哥,何必苦苦相逼?”那汉子嗓音尖细,宛若女子。
“你这恶贼,出手狠毒。还不下马就擒,更待何时?”姜维喝道,二人相距已不足五十步。
“在下只是一时贪念,还请小哥手下留情!”
姜维方待开言,蓦然之间,只觉劲风扑面。姜维大吃一惊,也不容细想,他就势往后一仰,一柄短刀掠过鼻尖,直把姜维惊出一身冷汗。
这汉子非但出手狠辣,而且心肠也是颇为歹毒。他故意示弱,却又横加暗算,亏得姜维身手不凡,换作他人,只怕早已一命呜呼。
“好俊的功夫!”那汉子倒也颇为钦佩。
姜维大怒,心中却也不由得暗生警惕。方才一刀,虽有偷袭之嫌,但毕竟毫无征兆,可见这汉子的功夫确实不错,当远在张泉之上。

眼看两马并躯,姜维左掌疾劈,便欲击向那汉子右肩。他枪法精妙,拳脚功夫也不一般,这一掌如若击中,这汉子必将肩骨碎裂,摔下马来。姜维心恨他过于阴毒,出手便不容情。那汉子竟不闪避,浑未将这一掌放在眼里。姜维自然不会客气,这一下结结实实地砍上他的肩头。谁料想那汉子的身体竟然滑若游鱼,姜维这鼓足全力的一击,竟全无着力之处,从他的肩头一带而过,非但未能将他劈下马来,甚至连身形也未晃动半分。
姜维心中暗暗吃惊,这对手的功夫当真不同凡响。那瘦小汉子却也是叫苦连天,他自恃本领高强,原想硬抗姜维一掌,满以为定会将对手震得五脏翻腾,谁想到对方掌力雄浑之极,一触之下竟让自己痛彻心肺,只得拼命卸力。
姜维一击不中,当下变劈为拿,五指弯曲成虎爪之形,撕向那汉子上臂。那汉子自是不敢硬拼,一声轻喝,身形陡变,竟生生滑落马腹,避开了姜维这雷霆般的一击;随即疾挥马鞭,裹上了追风的前蹄。这汉子很是精明,交手两合,便已看出姜维武艺超群,索性便攻起了坐下马。姜维猝不及防,追风前蹄一绊,当下便是一个趔趄,虽不至于翻倒在地,却也险象环生。那汉子自是不会错过良机,一个翻身坐回马背,双手已然各持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对着姜维便是一轮雨点般的猛攻。
二马相距极近,这匕首又是近战短攻的利器,姜维虽有绿沉枪,却全然没有出手的机会,只得见招拆招,全力闪避。
这汉子双刃并举,转眼攻出三十余刀,且一刀快似一刀,直如狂风骤雨一般,不给姜维一丝喘息的机会。
姜维惊诧莫名,他自习武以来,从未遇过如此强劲的对手,一时之间自己竟无还击的余地。那汉子也是骇然之极,他轮番猛攻已是全力以赴,却终是奈何姜维不得。姜维虽欲擒下眼前之敌,但终究没有伤人性命之意;那汉子却是刀刀致命,此消彼长之下,倒也是胜负不分。
姜维心下焦急,他自知局面不利,如此打法,自己纵然不至于受伤,也终是无法拿下对方。情急之下,他也不再留手,疾速拍出三掌,这三掌夹着劲风,掌掌均是声势骇人。那汉子胸口一阵气闷,攻势稍挫。姜维暗提一口气,一招“乳燕投林”,直倒纵至数丈之外,飘然落地。
那汉子心下一凛,他自知武艺不及姜维,骑术却在姜维之上,故而在马背上与姜维死缠不休。此刻姜维已然跃离马背,他自是不敢下马与战,一声呼啸,策马狂奔而去。
姜维心头愤愤,怎能容他就此离去。当下力贯右臂,手中绿沉枪激射而出,如彩虹一般划过半空,飞过那汉子的头顶,他身前的硬土之中,只留下半截碧绿的枪杆,不停颤动。
那汉子正纵马疾驰,却见一道绿色的闪电,自空而落,大吃一惊。他急急勒住马头,只这么稍一滞碍,姜维便已掩至身前。
那汉子心神激荡,尚且未及反应,右腕已然被姜维扣在掌中,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无法稳住身形,竟被姜维硬生生地拉下马来。
姜维心中恼恨已极,这一拉一扯之间,已是用上了十成的劲力。这汉子手腕疼痛已极,几欲碎裂。姜维自知这对手极为强悍,不敢有分毫大意,当下右手疾探,锁上那汉子咽喉,再也不容他有半丝反抗之念。
胜负已分,姜维一声冷笑,道:“你我无怨无仇,阁下却招招致命,何其歹毒!此刻还有何话说!”
那汉子并不言语,只是紧咬下唇,恶狠狠地瞪着姜维,眼中却是泪花转动。
姜维只觉得万分滑稽,方才这汉子凶恶之极,此刻却又是这般扭捏作态。他不由得心下生厌,嘲讽道:“大丈夫竟作妇人之态,阁下当真愧对七尺之躯!”
那瘦小汉子轻啐一口,道:“我便是妇人之态又如何?我何尝说过自己是大丈夫?”当即扯去须髯,抖开青丝。
姜维大吃一惊,方才那恶汉竟成了艳丽之极的少女。
“大丈夫便可欺凌妇人吗?阁下才是愧对七尺之躯!”那少女嗔道,眼神中尽是幽怨。
姜维心头一荡,脸上更是蒙了一层红霞,他竟无言以对。
“还不放手?”少女的眼中尽是怒意,却又别有一番风情。
姜维急忙收回右手,那颗心更是砰砰乱撞。
马蹄声响起,先前那冷面女郎已然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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