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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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中抬眼看了来人一眼,谁知那人的神情却仿佛受了更大刺激一般,竟奇迹般的松了手,脖子上的力道一解开,空气重新涌入我的咽喉,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你...是谁?”原本浑厚的男声此刻却带着几分颤抖,几分迷离,几分困惑。
我缓过气来,这才抬起头。认真观察眼前这个灰白劲装的男子。约莫四五十岁年纪,身材高大,刀削般肃冷的面容似经沧桑,此时却满是与之不符的慌乱,望向我的眼神竟是惊喜与痛苦交迭。
那一瞬间,我原本的恼怒莫名的就消去了许多。望着他,我心里一琢磨,这个‘我是谁’的问题更不知如何回答。
“教主。”冰山幽沉的声音适时响起,无异于一道曙光出现在我面前。
我闻声回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冰山,之前那种莫名复杂的情绪又涌上了心头。起身欲站起时,一只黑色手臂伸了过来,似乎是想扶我一把。回想刚才,我别过眼,自己站了起来。
手臂随之悄然收了回去。
我不想再猜测什么或者多想什么,把心思完全放在了眼前这个中年男子身上。正视他,却发现这男子眼里惊喜更浓重:“第一,我以前是谁,我不知道。因为我失忆了。第二,我现在叫莫莫。”
中年男子失神片刻,目光再看向冰山时,已沉静如水。
冰山亦恭顺,不缓不急的答道:“她头部曾经受创,导致脑内淤血不化,影响了记忆。”
我看着冰山,这还是我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我的‘失忆原因’。
中年男子皱眉,思绪片刻,语气中含有某种希冀:“你身上可否有什么信物?”
我略为迟疑,不知道要不要把脖子上那颗绿色的小珠子拿出来。拿与不拿就像一场赌博,以生命为代价。得之,失之,皆是我命。我再看了一眼中年男子,决定相信自己的判断一回,那男子眼里的惊喜我定不会看错的。
思绪一转,我手已伸进脖子里,轻松一牵,绿珠随之弹了出来,取下,道:“只有这个。”
中年男子明显眼前一亮,手颤抖的接过我递过去的绿珠,竟似珍宝一般的紧紧放在胸前,喃喃自语道:“师妹……”
我提起的心也随之落地,然而,疑惑也随之而升……
难道,这个身体的身份要揭开了?
许久,中年男子从沉思中回来,看向我时,目光里满是无尽的和蔼与疼爱:“孩子,我是你义父啊”。一伸手,意欲拉住我。
我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手,仍是不相信的看着他:“你刚刚还想杀了我的,现在又说你是我的义父,我凭什么相信你?”
中年男子的脸色有些凄然,看了眼掌中的绿珠,背过身,走向清泉边,声音似穿过久远的时光而来:“十六年了,想不到,她离开已经这么久了……”
穿越十六年,甚至更多的时光。我听到了一个漫长的故事,翻开了泛黄的青春痕迹,一对少年,少女相伴成长的故事。日出东方,蓬莱仙岛,幻水神教。教中,一少年姓凌名行疆,一少女姓苏名恩华,两人无血缘关系,然,情同兄妹,更甚于血亲兄妹。于明争暗斗的环境里,相互扶持,患难与共。为夺一片容身之地,不再仰人鼻息,少年勤奋练武,历尽艰难,终获教主青睐,另眼相看。若干年后,教主逝,少年力排众议,一跃成为新教主。少女也随之成为新圣女。彼时,两人权倾神教。也是那一年,少女遇到了生命之中,命中注定的那人。
中年男子的声音停寂了许久,陷入了无边的回忆中。原本高大的背影此刻看起来,竟是那么孤单。
我想,那个少女大概是跟随后面出现的男子走了吧,留下了少年一人。
我行至泉边,与当年的少年并肩而立,也不看他,低声问道:“后来呢?”
身边的男子似叹了口气,道:“恩华坚持要跟着那人走,我虽生气,却终不忍拂她的意,看她日日以泪洗面……”
“她,走了。我过了几年,才去看的她。那时,她正怀有你。手抚着突起的肚子,脸上满是柔和的光芒。那人亦寸步不离的陪着她,小心呵护,关怀备至。我从来都没有看过恩华那样的笑容……”
“见我到来,恩华亦是藏不住的惊喜,泪光闪闪。我心一软,就原谅她了。再见她时,却不料是诀别。恩华产下你后,气血虚弱,几近油尽灯枯,即使我再找来圣药,也来不及了……”
听着这带着颤音的声音,我转过头看去,身边的男子,沧桑的脸上赫然划落一滴清泪,落入尘土,消失不见……
“那一日,恩华抱着你,笑得很开心,她说,等孩子长大了,就让她叫我义父……”
“如果我当年也让恩华学武的话,或许她的身子就不会那么虚弱,就不会……”声音至此,已哽咽无声。
当年保护得太好,以至今天,却成为自己沉重的谴责。
看着这个几乎可以做我父亲,钢铁般的男子在眼前默默垂泪,我动容了,竟鬼使神差的走近他,唤道:“义父。”这两个字一说出口,我自己也吓了一跳,我这是接受他了吗?
身边的男子转过头来,神情激动,道:“你说什么?”
我硬着头皮,只好又喊道:“义父。”
身边的男子大笑一声,连道三声好。忽然,又道:“我带你回神教吧!”

回神教?
我一皱眉,目光巡视了下四周,不知何时早已空无一人,脱口而出:“冰山呢?”
“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这是本分。”义父冷冷的声音道。
不知怎么,心里就不太舒服。立马小跑回房间,一进门,转身就‘砰’的关上了门。
“你,你这是干什么?……莫莫?”义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我没声好气的说:“回神教的事,过几天再说。现在,我要休息了!”说完,便倒头闷在床上,一把用被子罩住自己的头。没来由的,笃定义父不会破门而入。
果然。没有。
“那你先好好休息,过几天,义父再来接你。”近乎妥协的声音,“这个‘琉璃之心’,你先戴着,毕竟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
我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听着门口才没有了动静,才起身开门,门楣上,一颗几近透明的小珠飘动着,留下班驳的淡影。
这就是琉璃之心?
我取下珠子,又变成了油油绿,俨然就是我之前一直所戴着的绿珠。我这才发现,这颗看似不起眼的绿珠原来是无价之宝,一遇阳光即变透明清澈。
琉璃之心吗?这名字可比绿珠好听多了。
我无奈,只好把这琉璃之心重新戴回脖子上,置入衣内,就又缩回了房间。
我窝在被子里,觉得闷的不只是被子里的空气,似乎还有……我的心。
突然之间,就多了一个义父,还是什么幻水神教的教主。听起来,蛮了不起的,可是却不像什么名门正派。还有一个前圣女的娘,红颜薄命,难产而死。我唏嘘不已,忽然又意识到,这义父好象并不怎么待见这身体的爹,自始至终都称他为‘那人’。到底是什么人呢?娘死了,那爹呢?还有,我又是怎么落水流落到此的呢?冰山居然说是水里捡的。冰山……
想起冰山,我抽出右手,看着上面被烫出的一片红,回想起冰山那小心翼翼,呵护体贴别人的神情,心里生出一种感觉,像是失落……
越想越头疼……
就这样,浑浑噩噩过了一天。没有再看到那绿衣女子罗湘,而冰山也只在两次吃饭时间才露面一次,完成使命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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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眼惺忪的打开门,一看这阵势,睡意立刻去了七分半。
左右手边,分别亭亭玉立着四个妙龄少女,统一的白裙,统一的发式,竟连站着的姿势也是统一的。八人手上拿着物件不一。
见我出来,八少女翩然行礼,道:“凌姑娘。”
凌姑娘?我愣了一会神,半天才反映过来,似乎那个义父是姓凌的。
可我怎么也姓凌了?
就在我恍神这一岔口,八少女鱼贯而入,其中两少女扶过我,自动给我梳洗换衣起来。
我呆呆的坐在桌前,任由身后之人在我头上忙乎不停,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眼前这面雕功精美的铜镜上。镜子里,一张少女清秀的脸庞,容貌并不出众,唯有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纤尘不染。左眼下方两厘米骨骼处,一道淡淡,短而细长,略弯的红痕现于原本白皙的皮肤上。
我再仔细看看,除了这一道,脸上就没有其他的了。
我笑笑,原来毁容并没有我想象中严重啊。回过神,背后的少女们早已弄妥。镜中的那个清秀少女绾个了简单而活泼的云髻,长发垂至腰际。一袭薄薄的白纱裙,领口,袖口处缝上同色的花,华丽而不张扬。整个人就明亮了起来,增添了几分少女的柔美。
我不禁想要感慨,人靠衣装这话果然不假啊。
八位少女一字在我身后排开,一个类似领头的美丽少女上前一步,道:“教主吩咐,过两日,便来接姑娘回教。请姑娘准备好。”
估计回教是躲不过的,我点了点头。
少女又开口道:“如无吩咐,奴婢等先告退了。”
“好。”我笑笑,又道:“谢谢。”
少女一愣,很快恢复了平静,领着众人退了出去。
房间终于恢复了平静。
忽而,房外一声轻响,我走了出去,正好看见冰山正欲离开的背影。
“等等。”我先出声道。
冰山闻声,回过头来,远远的,也不走近。虽是面对着我,双目却始终低垂,盯着地面,仿佛地上有什么绝世秘密一般。
看着这张沉静的脸,这张居然不肯抬头看我的脸,我立在原地,莫名的恼怒起来:“怎么?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某射手有话说,看下面==
**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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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末时,有大大误以为这坑完结了,某射手当时还恍惚了一下,是不是就这样完了这坑算了?可是再一考虑,又确实不想这么马马虎虎了事。可某射手更新又快不了,大大们等的也着急的吧。或许有大大已经弃坑了,某射手更新间隔时间长,即使弃坑,也是能理解的。现在还留着的大大,真是意志顽强。相应的,某射手也不能逃跑。端午过后,进入了忙碌的六月七月,某射手实在分身乏术。更新改为周更,请大大们切记周末再移步过来,拜谢。这月21,22号都有考试,顶着锅盖说,某射手要请假。再拜谢各位仁慈的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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