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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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新任县令朱亚文很有才学,颇受当今宰辅,自己的恩师赵普赏识,可那也只是以前的事了。
赵义登基之后,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启用了不少自己的心腹,太祖的一干旧部看似加官进爵,实质上都是明升暗降,权力被架空了,赵普明白自己在新皇赵义心中始终是根刺,所以平素里慎言慎行,谨小慎微不敢越雷池半步,虽知赵义不会轻易动弹自己,还是小心使得万年船。
大抵有才学的都很张狂,朱亚文也是如此,调任西川的前天晚间,在一酒席上借着点酒意竟口吐狂言大放厥词,指责新皇登基的合法性,笑称什么弟接兄位简直是千古笑谈,由于席间的都是过命之交,这言论尚不至于外传,但赵普还是吓得够呛,连夜将这狂生调出京城,外放至西川做个县令,这当口,将这狂生的官降得越小,外放得越远越安全,省得哪日不知死活对旁人讲起,连累了自己。
等到了西川地界,朱亚文后悔不已,想那日为何没有管住自己的臭嘴,说出了众人心中都明白是怎么回事的公开秘密。这西川在朱亚文眼里简直就不能算是人呆的地儿,四周环山交通不便,可谓是穷山恶水。
在京城住惯了的朱亚文乍一到西川哪能适应,于是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好好表现特别是好好管住自己的破嘴,争取尽快地取得恩师的再次新任,以便早日离开这地儿,早日脱离苦海。
朱亚文上任后,整日勤于政事,眼见着西川政通人和,百姓们也可算是安居乐业,最近一个月来朱亚文就没上过堂,不是他有所懈怠,实在是无人告状,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倒是前些日子听说了件奇闻,先前的一死囚竟怀有不用算盘就能算数的奇法,开始也是不大相信,想必是流言吧,后来经自己的账房先生证实不但是确有其事,而且那奇人还开了间免费学堂。朱亚文不由感叹,这山野之间果有能人,古人诚不欺我也。
上次给恩师书信时随带提及此事,恩师对此也是非常好奇,嘱咐朱亚文弄清此事的真伪,如果真有此等奇人要好生结交,于是趁今日无甚公事,想去拜会这位曾经杀过人的奇人,顺便见识见识那不用算盘计算的奇法,心中亦已打定主意,倘若一切都是真的,便好好结交,想来自己再次回京的机会就在眼前。
不想朱亚文刚要出门,就听得许久不曾响过的鸣冤鼓居然响了,心里骂了句:“平日没事不响,今日有事它倒来凑热闹。”也不敢怠慢,赶忙回到后间,换上朝服,端坐于大堂之上,吩咐左右衙役带上敲鼓鸣冤之人。
王淮山上得大堂,见过县令大人后递上状纸,朱亚文接过状纸一看,不禁笑将起来,原本想要拜会的奇人却被人告上堂来,这奇人倒也会生事,先前杀人今日却又骗取钱财。于是再次吩咐衙役去寻得唐天三人前来听审。
约莫一顿茶的光景,衙役领着唐天等三人进得大堂,待到唐天等见过礼后,朱亚文便开始审案,按照惯例拍过惊堂木开口言道:“原告王淮山,有什么冤情详细讲来?”
王淮山于是将整件事儿从头至尾娓娓道来,说得倒也合情合理,让人听后可以感觉到确实是唐天三人串通好骗得王淮山不少银两。
朱亚文好生奇怪,难不成这所谓的奇才竟真是位骗术高明的骗子,不但骗取了钱财,还骗过了莫先生,骗得了好名声吗?照此看来,那计算奇法也是当不得真的。心中暗暗为自己委屈,好不容易寻得一机会,到头来是黄粱梦。于是言词间不再客气:“兀那厮,王淮山所言可是属实呀?”其实心里却极其希望唐天能给个合理的理由。

“大人。”唐天朝朱亚文拱手施礼道:“我有几句话想问那王淮山,相问后,此事是真亦或假,大人自有主张,不知可否?”
朱亚文看着一脸镇定的唐天心想道:莫说询问,就是狠狠地揍上那厮一顿,只要能证明你的清白,也无不可。于是赶忙应承:“可以相问,王淮山你需如实回答。”
唐天踱着步儿来到王淮山跟前,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淮山,这是学的电视里警察叔叔审犯人用的招,先在心理上击倒他。王淮山果然被唐天盯得不自觉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估摸着火候差不多了猛然发问:“你说我等行骗之时乃中午时分,可对?”
“不错。”
“那么你见得我等在干些什么?”
“吃食午饭。”
“可还记得吃些什么?”
这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想那夏日鱼冻可是不多见的稀罕物,谁能记不清呢,王淮山没经思索脱口而出:“是鱼冻。”
“我没太听清楚,你可否再说一遍?”
王淮山看着唐天笑嘻嘻的脸,心想到老子连这都记不住的话就枉活了这么多年,当下大声重复:“是----鱼----冻。”浑不觉已上当了。
“可以了,你也无需如此大声了。”唐天笑得更为灿烂,转过头再次朝朱亚文拱手施礼说道:“想必,如此大声大人也已听清了吧。”
王淮山此时才意识到上了唐天的当,于是急忙辩解:“大人,小的记得清清楚楚,他们吃的确实是鱼冻。”说话间,眼光瞄过唐天心想着:这厮是万万惹不得,明日个见他我就退三丈,离他越远越安全,这厮也太狡猾了,居然让我说的这真话连自个儿都觉得是假的了。
朱亚文闻言大怒,一拍惊堂木道:“嘟,好胆,竟敢诬告好人,轻饶你不得,来人,将王淮山押下----。”
“且慢。”唐天出言阻拦道。
朱亚文心中正喜欢得紧,越发地相信眼前这位就是自己的命中贵人,神情上恭敬了许多:“唐先生,还有事吗?”
“大人你有所不知,王淮山这厮因中午借得我三人银两共计一百二十两,说是有急用,我等闻之好心凑齐借于他,不料这厮心生邪念,竟编得如此故事,恐是想赖账,大人,有借条作证,还望大人助我等讨要才好。”说完,唐天呈上那三张借条。
朱亚文接过借条略一过目便问道:“王淮山,此借据可是你所写的?”
王淮山哪里还有心思辩解,只想早点完事走人,离唐天远点儿这心里才会踏实,于是这一百二十两的帐很快就应承下来。
那里知道唐天仍不肯放过他,又开了口:“大人,我等乃是胆小守法之人,不想今日里做回好事,却被告上县衙大堂,这心中甚是难受,但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乡邻,不想与之结怨,这诬告之罪也不想深究,大人可否看在我等的薄面上放过这厮吧。”
朱亚文听到这一番话,不由得打心底里佩服唐天的心胸开阔,而听在王淮山的耳中却是异常的恐怖,王淮山的心中升起一种又要上当的感觉,果不其然,在等到朱亚文首肯后,唐天再次开口:“只是我大哥和那陈家大哥因为此事耽误了生意,这损失还是需赔偿的,碍于乡邻的面子,就每人五十两好了,我是个闲散之人,耽误些工夫也算不得什么,就无需考虑了。”
王淮山听得差点儿没背过气去,可还是赶紧得应承下来,心想着:花些银两保命要紧,赶紧地完事走人,再呆下去,我这个人不知什么时候也得归那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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