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辩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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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
百官们文左武右分成两列进得大庆殿,徒留朱亚文一人在殿外侯着等待皇上的召见。
按大宋律规定凡四品一下官员不得参与朝议,身为七品县令官的朱亚文以前在京中时也不过是正六品的都水使者而已,自是没有资格过承天门、踏青云街,更别说是进得大庆宝殿了。
皇城原本就是普天下人怀揣梦想无不向往的地方,今日朱亚文站在这片光是说上一说就令人激动万分的天堂,却有着不一样的感受----是如履薄冰,心惊胆颤。在朱亚文的眼里是看不到皇城的华丽和辉煌的,有的只是庄严与肃穆。
尽管是炎炎夏日,朱亚文却是觉得有些个冷,而且随着等待的时间越长便越发的冷,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刚想要活动活动身子,可眼光瞟过手持刀枪正在执事的御林军们,便不敢妄动了,心想道:今日若是出了差错,唐先生的所说不管用的话,恐怕就得该用我的脖子与那锃亮的刀锋较量一番了。
就在朱亚文觉得冷不可耐之时,耳边像是炸起一道惊雷:宣西川县令朱亚文进殿见驾。慌忙整了整朝服,压了压混乱的思绪,收拾好心情,低头躬身拾级而上,趋步来到大殿前。
刚进得大殿不远,便撩衣跪倒,连磕了几个掷地有声的响头后,高声喊道:“臣西川县令朱亚文奉旨见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旋又发现跪得的地儿与太宗的金銮宝座相隔甚远,便又向前匍匐着跪行几步,就伏在地上不敢再动。
“你可就是西川县令朱亚文?”带着龙威的言语从远处传来,虽说不甚响亮,怕是相距太远的原因,但朱亚文却听得仔细。
“正是微臣。”朱亚文赶紧答道。
“平身近前回话。”赵义觉得说话有些吃力,心想没事干嘛跪那么远。
朱亚文连忙谢恩爬起,低头而行,眼角余光扫过,发现殿内众臣的眼光齐刷刷聚在自己身上,心中慌乱起来,就觉得如芒刺背,浑身的不自在,一不留神走过了界,险些撞上自己的恩师赵普赵相爷,这才发现恩师与那左谏议大夫李穆犹如厮杀的斗鸡,两人双眼对瞪,面红脖粗。
赵义一脸平静口气淡然道:“西川县,你所管辖的地界可是发生地火涌出一事。”
朱亚文闻得圣上询问忙是回答:“回陛下,西川确是发生了地火喷涌。”
“火势如何?从实奏来。”赵义问了群臣皆想问的问题,所以皇上一开口,整个大庆殿内一片寂静,众臣都凝神闭气等着朱亚文的回答。
卢多逊和雷有邻对望一眼,脸上露出会心的笑意,就待朱亚文回话后便出列参上此人一本,因为他们派出的人不但了解到西川城毁,还带回个人证,地道的西川人----王淮山。
朱亚文知道接下来所讲的话的分量有多重,深吸了口气缓缓说道:“回陛下,本月初四夜里子时,在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西川县后山像是咧开大口往外喷出黑色尘埃,尘埃喷尽后便可见得地火外泄,初时尚还只是溢出些,不久就犹如泉涌而出,明黄色的地火照亮了整个西川,温度高的骇人,顺着山势向下流,约莫一个时辰,西川县城便被其吞噬了。”
一言既出犹如有形之物是掷地有声,大庆殿内一干君臣听得面面相觑,人在自然之威面前都会产生无力之感的,虽未曾亲眼所见,朱亚文的叙说也很平淡,但众人还是可以感受道当时的情景。
震惊过后便是议论,初时还是小声,不久便就有了争论,谁都没想到朱亚文并没有替恩师赵普隐瞒真相,一席话将赵普推至断头台前。于是幸灾乐祸者有之,同情怜悯者有之。
卢多逊与雷有邻相视苦笑,都将原本准备好的奏折向袖里掖了掖,早知道朱亚文如此诚实,倒也不至于费上那番心思,不过内心深处却很是喜悦,倘若朱亚文不说实情,即便是有人作证,那也要费上一番口舌,最终结果如何还不得而知。而秦王赵美看了看朱亚文,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赵普,心中升腾起一股不祥的感觉:此中必有猫腻。

赵义的面色瞬间内变化多次----惊异、失望、愤怒、无奈,他怎么也想不通朱亚文为何如此言语,原本以为朱亚文乃是赵普的弟子,定会向着赵普,这才将朱亚文招来京中,早知如此,还不如派上心腹前去作秀一番,虽不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至少可以令眼前的这些个臣子们缄口默言,可如今被朱亚文直言道出,却是不好收场,难不成真要朕承认朕的登基招来天罚吗?越想越恼火,不由得大喝一声:“赵普,你可知罪?”
极具龙威的怒吼声,吓得群臣胆战心惊不敢言语,赵普双腿一乱跪倒当堂,微微颤颤地说道:“臣知罪,罪该万死。”
“万死,你可万死得了吗?不过你确实该万死才好,欺君罔上,隐灾瞒报,罪不可赦,来人,将赵普打入天牢,不必再审,明日午时问斩。”
在皇帝盛怒之时,臣子们恐是引火烧身,巴不得能隐身当堂,哪有人敢多言。可就在此时却听得有人言道:“陛下,臣有话要说。”众臣发现说话之人正是令得赵义大发雷霆怒火的始作俑者朱亚文。
赵义现在对不顾君面不念师恩的朱亚文厌恶之极,又不好发作当场,只得问道:“你还有甚要讲?”
“陛下,地火喷涌之时乃夜间子时,且到西川城毁仅仅个把时辰,恕臣斗胆问上一句,陛下难道不觉奇怪臣何以逃出生天的呢?”
殿内众臣经得朱亚文提醒,才恍然发觉事有蹊跷,赵义听后看了看跪在地上的赵普心想道:就知道老狐狸不会怎么简单,他定有后招未出。于是一丝笑意乍现即失,忙不迭问道:“却是为何?”
“陛下,其实不但微臣逃出生天,整个西川百姓也都毫发无损地躲过此劫。”朱亚文再次抛出枚重磅炸弹。
李穆听闻跳将起来,指着朱亚文高声喝道:“休得胡言,这断然是不可能的,定然是你想邀功所言。“
朱亚文反问道:“难不成这位大人去过西川,如若不然又岂可知道此是不可能的。”
赵义一摆手示意李穆不可多言,看着朱亚文缓缓问道:“却是为何?你快从实奏来。”
但见得朱亚文满脸虔诚,撩衣重新跪倒,全然不理众人目光中的怪异,郑重地向赵义磕了几个依旧掷地有声的响头后才说道:“古大禹掌权洪水为证,今吾皇登基地火相贺,此因禹乃真命天子水龙之身,而吾皇则是火龙之身也。原本微臣也是不知的,有幸得到天神指点方才知晓。”
群臣听后都在心底鄙视这个拍马溜须之徒,同时不由得暗暗悔恨自己为何就没想到这一点,让朱亚文捡了便宜抢了先。秦王赵美恍然大悟,重新审视起眼前的七品官,没想到,引起流言漫天的天罚之说被这个七品官寥寥数语竟变成天兆了,赵普的这个弟子不简单,真的很不简单。
李穆显然被朱亚文呛到了,也不作多想便开口道:“陛下,圣人有云‘子不语乱力怪神’,西川县满口荒唐,定是想借鬼神之说欺瞒陛下,其心可诛也。”
朱亚文冷笑道:“这位大人,不知我满口荒唐,你是指大禹的水龙之身呢,抑或吾皇的火龙之身?既然无有鬼神之说,为何你只认得天罚之说,却不信天兆之言呢?再者,请问大人,若是没有天神托梦,朱某岂可领得几万西川百姓逃出生天呢?”
李穆被朱亚文问得哑口无言,脸色苍白跌坐在地,悔不当初听了雷有邻的挑唆。
赵义是龙心大慰,越发地觉得眼前的七品官是如此顺眼,正待对其大加封赏之时,就见得雷有邻出得位班,手捧笏板高声道:“陛下,臣想问那西川县为何早已得到天神托梦却不向朝廷奏明,反而让赵相代为隐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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