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两块残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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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他一动的瞬间,本来被许游身体挡住的阳光一下子照射在召来的脸上。秋天中午的阳光虽然不象夏天那么强烈,却足以使人不由自主的眯一下眼睛。
许游要的就是那一瞬间,只要这一瞬间,他就能把长剑刺入召来的咽喉。许游几乎能听到长剑击中目标的声音,一丝冷笑从他的嘴角绽放开来。
但他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发现召来的左脚往后跨了一步,身体向左侧了一些,正好让开了他的剑尖,然后眼前便是一亮,许游不由得一眯眼,心中顿时大惊,下意识的一低头,长剑反转。
“当”的一声,许游手一麻,差点握不住长剑。
召来一招得手,脚步不停,双手握刀,又是一刀,带着凛冽的风声呼啸而下。
又是“当”的一声,许游觉得自己的半个身子都麻了,再也抓不住长剑,连退几步,一下子顶在刚才坐的那块大石上,刀光一闪,召来的长刀已经停在了他的头顶。
许游这时才觉得一阵冷汗从后背冒了出来,召来一转手,长刀入鞘,一缕头发从许游的眼前缓缓的飘落。
许游坐在地上没有动,过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佩服佩服,果然是高手。本想算计你,没想到反被你算计了,也是我太轻看你了。”
召来退了两步:“你也不用谦虚,看来张景在你手上过了五招也不算丢人,如果只论速度,你大概是我见过最快的人了。”
“召兄何必这么说,我许游又不是个没输过的人。”许游笑笑说,站起了身子,捡回了长剑,“不过我这次也败得太快了点。”
“许兄可想知道原因?”
“请教。”
“许兄站好了位置,以为我乍一看到阳光肯定会眯眼,所以想一击得手,却想不到我早就想到你的这一招,所以遇到我的反击时后招根本来不及施展,你的武技又以轻巧这主,被我逼得斗力,又岂有不败之理。”
许游一想,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而且我的力量本不如你,又是单手持剑,怎能敌得住你双手持刀猛劈,好在召兄手下留情,不然的话,我这大好头颅都不在了。”
“许兄也不必放在心上,如果不是你开始就失了先机,召来也未必能占什么便宜。”召来见许游有些落寞,便安慰他说,他忽然觉得,这个许游不象听说的那样心狠手辣。
“输了便是输了,许游许子行也不是小鸡肚肠的人。”许游哈哈一笑。
召来见他如此,便也不多说,转身欲走,走了两步,回头说道:“如来有句话想问许兄,不知合不合适?”
“说说看。”许游说。
“我看许兄并不是那种嗜杀之人,为什么会在会稽大开杀戒,杀害无辜?”
“无辜?你知道那畜生做了些什么样的事情?还无辜?”许游脸一冷,也不说话,回头就走,也不见他有多快,但几息之间,就走了好远,很快就消失在了一个土坡后,不见了踪影。
召来摇摇头,看着许游走远了,便也向城门走去。
召来回城后,先到挹翠楼去了一趟,吴明和那个泄归途已经走了,小富也说不清两人去了什么地方,只是奇怪那个吴明,一个汉人,和一个胡人居然一见如故,分手的时候那个泄归途热情的邀请吴明到草原去,真是个怪人。
召来听了小富的嘀咕也没说什么,他自己也觉得这吴明有点怪,这几年胡人多次入侵,汉人被杀的不少,而汉人欺压胡人的也不少,所以胡人和汉人见面,纵使不互骂,也不象以前那么亲热如一家人了,这吴明不知是不知道这些,还是另有目的,居然和一个胡人相见甚欢,实在让人看不明白。
离开了挹翠楼,召来到县廷去了一趟,见到了主管刑徒的狱司空夏越。夏越一见召来,连忙停下手里的事情,迎了上来。
“你说的那个刺客是怎么回事?”夏越很紧张,如果这个刺客真的把蔡邕给杀了,自己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按照汉律,丢官还是小事,弄不好要送命的。
“还好,那个刺客已经走了,不在安阳了。”召来也不想和夏越多说关于许游的事情,既然许游走了,按照游侠的作风,应该就不会再来,再说,有他那个什么兄长发了话,他许游也不敢出尔反尔。召来奇怪的倒是这个被许游称为兄长的,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是他们游侠的一个头领吧。
“对了,这个蔡大人是怎么回事?”召来有些好奇。
夏越一听刺客已经走了,顿时松了一口气,其它的既然召来不说,他也就不问了。一听召来问起这个蔡大人,他倒是笑了起来。
“说起这个蔡大人,可真是个大才子。你知道吧,最近京城传来一个消息,说在太学立了刻有五经的石碑,好多学子都去看,坐的车子多得把路都给堵了,这石碑呀,就是这蔡大人写的。”夏越一边说,一边不停的咂着嘴,满脸的崇拜。相对于一个熟悉法律,经典书籍却读得有限的县史来说,能够精通五经确实是有点不可思议,要知道大汉国能通一经的人就可以算是很有学问的了,更何况是五经,还能校正五经,这有点太不可思议了。
召来不懂这么多,他只在军中读过很少的一点书,也就是《孝经》,其它的东西他不懂,也不可能懂,经书太珍贵了,不是他这种出身的人能够拥有的。
“这个蔡大人,不光是个才子,还是个孝子,据说他母亲生病三年,这位蔡大人服侍母亲三年,衣服都没脱过,有一次连着七十天没有上床睡觉,可惜这种孝心还是没能感动一苍。母亲去世之后,他在墓边修个草庐守孝,有只老虎卧在旁边,还有两棵树长到了一起,很多人都说这是蔡大人的孝心所致,都去看。啧啧,你想想看,这蔡大人真是个大孝子。”夏越说了半天,却又叹了口气。
召来奇怪的看着夏越,说得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夏越又叹了口气说:“可惜这个蔡大人命却是不好,早年丧父,接着丧母,这都四十多了,连个夫人都没有,更提不上一儿半女了,难道苍天也不佑好人吗。”

召来也觉得奇怪,这蔡大人官做得也不小,学问又这么大,怎么还是一个人?想不通。想不通的事情就不想了,和他召来也没有多大关系。不过,他总觉得,这人好不好,好象老天爷是不怎么管的,要不然,那么多阉竖,也没见老天有什么反应。当然这些话,他只能在心里想想,是不可能和别人说出来的。
召来出了门之后,召平便和一群邻居的孩子在路边玩,小孩子和大人不一样,只要年龄差不多,很容易便玩在一起,和家里的地位关系不大,再说,平安里住着的大多也是没什么官职的人,象召来这样的人,虽说只是个属史,但在别人的眼里,到底是官府的,也是不能轻视的。
几个孩子在路边玩着属于他们的游戏,追着跑着。太阳渐渐的升得高了,召平觉得有点热,便把外衣脱在一边,又向路中间的小孩跑去。
一匹马喘着粗气,向着城中奔来,路边的人纷纷避开,刚想破口大骂,却又看见马背上骑士的官服,不由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能在肚子里问候骑士的祖宗和女性亲属。
召平没有注意到奔来的马,他被小伙伴们争抢的玩具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等他听到马蹄声抬头看时,那马已经奔到了眼前,召平下意识的想躲开,却发现自己突然之间好象挪不开步子。
就在路人的惊呼声中,召平还没明白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站在路边了,眼前是一位笑嘻嘻的人,穿着一身干净的衣服。这人好象在哪儿见过,召平第一个念头就是觉得这人很眼熟,但他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不由得挠挠头,歪着头看看这个人。
这个人就是刚才召来在挹翠楼看见的吴明吴亮之。
吴明看着眼前一脸迷茫的小孩,觉得很开心,这孩子真有意思,刚才差点被马撞着,他也不知道是不知道害怕还是没反应过来,一点紧张的样子都没有,倒是歪着头看着自己,好象在想什么。
吴明直起身来,刚想走开,忽然一个东西吸引住了他的目光。
这是一块玉壁,准确的说是一块残缺的玉壁,用一根细绳系在召平的脖子上。青青的玉色,很纯净,看样子是块好玉,却不知是什么原因,只有三分之一大小。
吴明很是震惊,他打消了本来准备走的念头,又蹲下来,拿起那块残玉,柔声问召平说:“你叫什么名字?”
“叔叔,我叫召平。”召平觉得这人很奇怪,好象对自己的这块玉很感兴趣,这块玉有什么好的,从自己记得起就戴在自己脖子上了,从来没有人看过。不过,也不能说从来没有人看过,那些一起玩的玩伴就看过,不过其中有一个比较有钱的的小孩看了之后,撇了撇嘴,老气横秋的说,“玉倒还可以,可惜是个坏的,不值钱。”
“召平?”吴明又问道:“你认识召来吗?”
“那是我阿翁。”
“你是召来的儿子?”吴明不由得惊叹,这么巧。“这玉是你阿翁给你的吗?”
“不知道。”召平摇摇头,越发的觉得奇怪,这人怎么还认识阿翁。
“你能带我到你家去吗?”吴明又问道。
召平看着吴明,挠着头想了一会儿,“好吧,你跟我来。”
杜兰卿正在屋里做着家务,总觉得眼皮在突突的跳,心里不安得很,今天这是怎么了,这眼皮怎么跳个不停,不会是有什么事了吧。
“啪”的一声,一只陶碗被碰落在地,碎成了几片,杜兰卿停住了手,脸色越发的苍白,她坐在了席上,手捂住了心口,心脏跳得厉害,“扑通扑通”的一声一声,听得清清楚楚,杜兰卿忽然觉得这天地仿佛都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剩下的只有这急促的心跳声。
她想起来,得知召平的父亲死信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景。
杜兰卿越发的紧张起来,她有些喘不上气来,不由自主的张大的嘴巴。
“阿母,阿母,你怎么了?”是召平的声音,杜兰卿转过头来,看着儿子惊慌的脸,慢慢的回过神来。儿子没事,她想到,一面下意识的向门外看了看。
一个穿白衣的年轻人站在庭院里。
杜兰卿责怪地看了看儿子,刚想说话,召平一见母亲脸色不对,连忙说:“阿母,刚才孩儿在路边玩,差点被马给撞了,是这个阿叔救了我。”
杜兰卿一听说儿子差点被马给撞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听了后面的一句,这才回来神来,连忙向吴明施礼:“有劳公子。”
吴明回了一礼,说:“夫人不必多礼,在下姓吴,单名一个明字,冒然造访是有件事想请教夫人。”
“公子请讲便是。”
“我看贵公子身上挂着一块残玉,不知是何人之物,又为何残缺。”吴明似乎有些紧张,不顾礼节的盯着杜兰卿的眼睛。
杜兰卿避开了他的眼神,神情有些痛苦,停了一会儿说:“这是我家故物,公子怎么会对此物感兴趣?”
吴明没有说话,却从怀中掏出一块玉来,伸到杜兰卿面前。玉色却和召平挂的那块一样,而且也是块残玉。
杜兰卿不由得上前走了两步,一把接过那块残玉,看了一眼,连忙叫过召平,从他的脖子上取下那块玉,将两块玉一对,两块玉居然合在了一起,只是还不完整,还缺一块,但却可以看得出来这两块好象原是一块玉壁的两个部分。
杜兰卿只觉得不光是心脏“嘭嘭”的跳得厉害,血好象一下子涌上了头,太阳**有开始激烈的跳动起来,她抬起头看看吴明,却发现吴明也是目瞪口呆,眼睛直盯着杜兰卿手中的玉,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公子此玉从何得来?”杜兰卿声音颤抖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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