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少扬醒来时，张眼看见原本死掉多日的人，心脏蓦地停止了跳动，眉毛一挑，嘴唇微张，瞳孔急剧放大--那表情，可真十分精彩。
八叶刚从楼下的超市里购得奶粉，冲了水在努力往儿子嘴里塞奶嘴，眼角瞥见仇少这么罕见的表情，不由暂时忘却了家仇国恨，放下儿子，举着奶瓶，笑容可掬："你要不要尝一口？"
仇少扬霍地从地上窜了起来，抖了抖身上衬衫的褶皱，蹙起眉头瞪着他。
八叶眨眨眼，继续挥舞奶瓶。
"广告上说的，据说酸酸甜甜，味道还不错--"
仇少扬一大早的没有好脾气："你几时来的？"
"昨天晚上。"
"居然让我在地上躺了一晚上？"
八叶放下奶瓶，赫然想起造访仇少家的目的，脸色一沉："我倒是想问你，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仇少扬只忙着关心他的裤脚有没有给家里的蟑螂啃过，他的衬衫有没沾上地上的尘土，压根不理会他的愤怒。他绕了个圈，整理了下仪容，惊讶地看到八叶的儿子在他的沙发上撒野，火大地走过去，揪起帕诺的领子，抓着小男孩的四只爪子，像丢垃圾似的把八叶的心肝宝贝丢到地毯上。
"靠，你儿子在我的沙发上吐口水！"
八叶扑到儿子身边，抱着儿子痛哭的脑袋，一边安抚一边企图用目光杀死仇少扬。
"妈的，你对我儿子能不能温柔点？"
仇少冷道："你当我家是什么？宠物收容所啊？为什么我家里要圈养一大一小两头猪？滚滚滚，滚出我的视线，对了，你不是要走了吗？死回来干嘛？"
八叶怔了怔，没想到对方做错了事，但态度比他嚣张，样子比他凶狠，说话更是恶毒到极致。
"喂，仇少，这话是我要问的好不好？如果不是你迫害我家老头子，我用得着回来找你算账吗？"
仇少扬扬起眉毛："什么你家老头子？关我什么事！"
八叶鄙视他："嘿，男人敢做就要敢当！"
仇少扬莞尔一笑，朝他勾勾手指。八叶服帖地走过去，他斜着靠近他的脸，端详着这双蓝眼睛，薄薄的唇自然而然覆上他的，浅尝辄止之后，淡淡笑道："唔，没有尸臭，是活的。既然是活的--"尾音拖得很长，脚下动作却是利落到可怕。他横起一脚，重重地将八叶踢倒。
换作平时八叶还是能避开要害的，可是此时怀里搂着他的宝贝，真是顾此失彼，痛得他呲牙咧嘴。
"操！你不知道男人的肾是很宝贵的嘛！"
仇少大步走到他面前，一脚踩到他胸口，抬着下巴，冷漠地俯视他。
儿子在怀里哭得更加凶猛了。八叶想要站起来给回他一脚的，迫于胸口的压力以及帕诺，只能郁卒地平躺着，任其鱼肉。他窝火死了："仇少扬，你他妈该下地狱！"
仇少扬弯腰低头，淡淡道："谁让你耍我！"
八叶怒："老子耍你什么了！"
仇少扬见他不像是装傻，倒是真的傻，不由愈加气恼，抬起脚又是狠劲的一踩！
"你没耍我！你没耍我为什么你坐的飞机会失事！你死了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知道？！你没耍我的话，为什么勾引了我，还敢这样自说自话地离开？！"
闻言，八叶纵是方才还真清醒正常，这下也彻底傻了。
"那什么。。。。。。我没和你说我是转机回去的吗？"
"没有。"
八叶想了想，可能是老大忘记说了。
"还有，飞机失事是怎么回事？"
"老大给我看的报纸，说你坐的航班被人窃取了机翼上的零件，恶性飞机失事了。"
顿时了然，八叶苦笑："啊，他给你看的，你也敢看啊--仇少扬，你该不是和安小六待久了，大脑运转迟缓了吧。"
仇少扬不客气地又给了他一脚："你他妈才迟缓！"
八叶心疼地摸了摸自己被踢到的右脸，委屈万分："哎，我们说好不打脸的，OK？"
仇少扬瞥了他眼："反正也没多好看。"
八叶吐吐舌头，咂咂嘴，又问道："那什么的，什么叫自说自话地离开？我不是和你打过招呼了吗？"貌似还是次很不开心的谈话。八叶郁闷在心中，不敢溢于言表。
"我有同意你这么走了吗？"
没见过这么强词夺理的，八叶张大眼，喃喃道："妈的，老子又不是卖给你的，走就走了，还要给你告假写申请表不成？"
仇少扬松开脚，把他从地上扶起来。
他看着他灰扑扑的脸，忍不住，紧绷的脸缓缓地绽开了笑。
八叶平时是容易给某男的笑容勾得意乱情迷的，但这会他恍惚间觉得自己遇到了个可怕的疯子，下意识地想要抱着他的儿子逃到防空洞里。
仇少扬见到他意欲后退的动作，敛起笑，冷冷道："你再敢走，试试看！"
八叶停止逃跑的小动作，干脆也气恼了，抱着儿子从地上站起身。
"仇少扬，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话是我要问你的，你来我家干嘛？"
八叶想起教父受伤的事，顿时打消了调侃的心情，严肃地道："不管有没有飞机失事，你去替我收尸，我很感谢你；可是仇少，教父养育我长大，我虽然很恨他，但我不允许其他人伤害到他的性命。"
仇少扬切了一声，漫不经心地："他又没死。"
"仇少！"
仇少扬抬眼凝望着他。
那般犀利又莫名的专注凝视。八叶有种被目光凌辱了的感觉。
"我以为你死了。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我就特地跑一趟，让他给你陪葬。"
八叶语塞。
胸闷了半天，他禁不住指着他，愤愤道："仇少扬，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心理变态啊！"
仇少扬一笑，走到他面前，倏地伸出手，将他拉到咫尺距离："我一直都觉得我不正常，自从我遇见你以后！"
这么近的距离，两个人气焰高涨地互瞪了半天，呼吸炙热了起来，不知怎地，又吻到了一起。
所谓天雷勾地火。
八叶勾着他的脖子，一下一下，轻轻地咬着他的嘴唇，小声地问："仇少扬，我在想，我们这是在谈恋爱？"
仇少扬正不动声色地把他怀里碍事的小子丢回地毯，听到他这么问，愣了愣，有些不爽地道："我拒绝回答。"话虽如此，手却同时熟练地开始去解他的外衣。八叶抓住了他不规矩的手，湛蓝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他。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再去骚扰教父老人家了。
"不能。"啥叫坐怀不乱啊，典范。
八叶无奈，松开他的手，紧紧搂着他，将舌头卷进了他的口腔翻滚。火热滚烫。这么坏的人，他真怕他的口水也是有毒的。
可是罂粟有毒，偏有人爱，还爱到不可自拔。
八叶暗想，是什么时候沦陷的？也许，是他给他递烟的那一刹那。也许，还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小小的帕诺自然不能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个很凶的叔叔和他那个很傻冒的爸爸，突然间不吵架了也不打架了，反而，抱在一起滚起了床单。
他可没兴趣参与他们的无聊游戏。在床头柜子里找到自己喜欢的玩具，裹在胸口，他爬爬爬，从卧室爬到客厅，又从客厅爬出，爬到阳台上，看到楼下站着一脸焦急的安小六阿姨和一脸坏笑的杰克大叔，喜滋滋地扬起手，哇哇哇口齿不清地和他们打起了招呼，声音没多大，口水倒是流了满脸。
杰克语重心长地对安小六说："我说吧，不会有事的，你非要那么悲观，一早把我吵醒，叫我来仇少家救人。"
安小六根本没鸟他。她盯着帕诺，看到小男孩和他们打完了招呼，非常怡然自得地玩起了自己的玩具--她的脸霎时素白一片。
杰克见她出神，拍拍她："安小六，领导和你讲话，你怎么还开小差啊！"
安小六抬起手，指着阳台上的帕诺。
"老大，我有点近视，你帮我看看，帕诺拿着吹泡泡的，是口香糖还是--"
杰克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上看，也吃了一大惊。
"这俩小子，怎么搞的，安全套乱放--就是年轻人也不能这么教育小孩啊--"
"啊！"安小六尖叫，"他吃下去了！老大！快快，上楼！"
杰克不敢怠慢，跟着她跑上楼。
门铃响半天，没人应。
安小六气得想摔门，杰克赶忙拦下她："别啊，仇少做警察的以前怕寻仇，门都是定做最贵最牢固的那种。"
安小六急死了："那帕诺怎么办啊！"
杰克想了想，豁然明朗："那不简单，仇少那么爱干净，没套肯定不会做下去。到时，八叶就有空来和他儿子研究新玩具了。"
安小六拜服地看着他，无力地倚上了门背。
"老大，为什么你那么强悍的一个脑袋，整天用来推理这些内容？"
果然，过了约莫15分，他们隔着门板，听到屋内仇少暴怒的声音。
"我操，你别拦我，我非要把这臭小子从阳台上丢下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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