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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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是清晨,原来是黄昏的余光轻拂在我的胸口,淡淡的阳光像抚摸小动物的手般抚摸着我的身体。我是在哪儿呢?周围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停止了运转般一片寂静,望着空中渐渐漂浮而过的阴云,我猛然感到自己成了一片空白。

我是什么?又为何在此?此地又是哪儿呢?诸如此类的疑问如涨潮的海水般涌入我空白的大脑,却久久找不到答案。随即一阵莫名的恐惧在这片海水中浮现出来。我已然一无所有。

“喂,挪一挪好不好?”身下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有完没完,真把我当成真皮沙发了?”

我吓的从什么上面滚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躺在一个陌生人的身上,再看那个人,一身褴褛,头发零乱,面色暗黄,确实是个流浪汉无疑。对于自己在一个流浪汉身上躺了半天而浑然不觉,我感到格外吃惊。

那人吃力的爬起来,俨然严重缺钙似的爬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闪失造成全身粉碎性骨折。好歹站起来后他先望了望天空,似乎觉得不满意后又望了望脚下的泥土,可又不满意,最后将视线定格在我的身上。我这才发现自己几乎一丝不挂,像被道德恶劣的劫匪打劫般惟剩下一条内裤。这么一想我赶紧寻找什么草丛藏身,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具体的理由,我只是条件反射似的想寻找藏身之处。

“别找啦,这里又没人。”流浪汉开口说,而后理了理零乱的头发,可如此零乱再怎么来理也无济于事。

“看你这样子一定没钱咯,被你白躺了,晦气。”说着他朝一处花坛走去,“不知道今天的晚饭有没有着落。”

“喂,等等。”我一下喊住他,话一出口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恩?什么?”

“那个……这么问或许奇怪……不过能告诉我……我是谁吗?”

对方先是不解的看着我,而后像是叹了口气(我认为那是在叹气)接着才说:“我劝你还是放弃吧,我弄了大半个月还是没有弄清自己是谁。”讲完他跨上花坛像蜜蜂寻找花蜜似的查看每一朵开着的花。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

“哎?什么意思?这不明摆着嘛,半个月以前我也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也问了和你一样的问题,可半个月过去了,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

“真的?!”我惊喜起来。

“这有什么可高兴得呢?看你的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吧。”那人说,“难道最近流行失忆?”

“失忆?哦!对啊!对!是失忆!”我又一次惊喜起来,“原来我失忆了,怪不得感觉一片空白。”

“莫名其妙。”那人说一句,又来到我身边指着我刚才躺的地方说:“那个包是你的吗?”

“包?”我顺着他指的地方望去,的确有一个巨大的棕色旅行包在那儿。包的大小,放入两三个充足气的篮球不成问题。

“哦,忘了你失忆了嘛,问了也白问。”

说着流浪汉……哦,不,仔细一看这人还很年轻,可我年轻吗?我脑中忽然闪过这么个问题,我长什么样呢?正当我这么思考时,那人已然打开旅行包,将其中的东西一股脑的全倒在地上。我注意到倒出的绝大多数是记事本,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近三十册记事本散乱的洒在地上。我随手拿起一本,发现上面记着密密麻麻的东西,随便选了一页读起来。(我对自己还能认字感到惊讶)

“海滩的风景依旧,艳阳高照,海风宜人,坐在棕榈树下边喝着冰镇啤酒边看羽华像美人鱼般跃入海中,我顿时觉得我的人生就算在此刻结束也毫无问题。可这种快乐的想法没有伴随我多久,因为我一想到昨天去看她父亲的情景,心里就像被人死死捏住般难受。难道从高中开始我就在做着一件错事?直至今日我还是要将这错误继续下去吗?”

“啊,找到了。”忽然那人说道,“这下赚了赚了。”


我看去他正从几张CD中翻出一个黑色钱夹,将钱夹中的钱取出后他便把钱夹扔给了我。

“还以为你比我倒霉呢,可压根不是嘛。”那人说,“虽然一丝不挂不过至少还带着钱。”

“这么说,这包是我的?”

“我觉得是,不过谁知道呢。总之,有钱就好,有钱万事大吉。”

我听他这么一说,便将散落一地的记事本、CD、还有空了的钱包重新放回旅行包中,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意义,可既然听别人说那是我的东西,我想还是小心收起来为好。

见我一脸忧愁的整理着“自己”的东西,那人像是替我难过般的蹲下来帮我一起收拾,边收拾边说,“那,看在你和我同病相连的份上……嗯,同病相怜,多棒的一个词……就看在这份上,我把我的裤子衣服给你。不然向你这样,不出十秒就被人送进公安局,一进那里你可就完了。”

“这么说你进过?”

“怎么可能,我也是听说的。总之你穿上吧。”

说完他将自己的牛仔裤与拉链外套脱下来给我。我怀着感激的眼神第一时间穿上了这两样东西。那条牛仔裤可以说非常适合这个季节穿,因为在裤子的两次开有数道十厘米长的“通风口”可以用来散热,作用就好像空调一样。至于那件红色拉链衫则更为先进,因为在衣服的正反两面用夜光颜料明明白白的写着四个字,正面是“浆糊”反面则为“脑袋。”

至于脱下自己衣裤给我的那人则改成一件蓝色背心,一条平脚裤的打扮。不知为何一换行头他整个人都显得精神不少,特别是那几张钞票,在夕阳的余晖下更是璨璨生辉。

这样一来,我们好歹走出了花坛,漫步于空无一人的城市森林中。周围空气清新,百雀争鸣,唯一煞风景的是不远处的一片荷花池。荷花开的固然艳丽,可下面的泥潭却实在不堪入目。那人边带着我行走在如此的景致中边不时采下开着的花,闻了闻后放入口中大嚼起来,而后极为痛苦的吞咽下肚。

“对了,看看你叫什么。”他又摘下一朵巴掌大的花放在鼻前问。

“看看我叫什么?看哪里?”

“钱包里啊,里面不是有名片?”

“是嘛。”我随即脱下沉重的旅行包又费了好大劲才在一堆记事本中找到钱包,打开一看,其中果然有张名片。

“林贞胜。”我不解的说,“还是个钢琴演奏家?”

“乖乖,你可比我好多了,我只是个不入流的外科实习医生。”

“林贞胜……林贞胜……”我反复读着这个名字,可不管读几次都毫无印象。并且越读越觉陌生。看来这个名字的主人并不是我。可一时半会我又找不到名字来称呼自己,姑且先用着好了。

“那你叫什么?”在他大嚼花瓣的时候我问道。

“周卓磊……当然,如果那真是我的名字的话。”

“周卓磊……唔,比我顺口多了。”

他笑笑来到与荷花池一桥之隔的鄱阳湖边,湖不大,中央建有一个凉亭,但湖水却像镜子般清澈透明。我迫不及待的跑到湖边,借着湖水看自己的脸。

那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脸,对于这张脸就和那个名字一样,我越看越觉得陌生。我还特别注意到在这张脸上怎么长着一个如此巨大的鹰勾鼻呢?鼻子和周围的其他部分相比显得是如此格格不入,仿佛这鼻子是从另一张脸上挖下来装上我的脸似的。

“照一万遍也没用,就算把湖水给照干了,也想不起来自己是谁。”

不知为何听周卓磊这么一说我顿感失落不已。可具体为什么会觉得失落却说不上来。就好像知道糖是甜的,盐是咸的一样。他这话天生就是失落的味道。在喝了几口湖水冲淡那失落后,我站起身独自朝太阳落下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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